回到沐府大门的时候,开门的两个家丁一见到卜渊背上昏迷的凛捕头,顿时脸色大变,一个连忙叫我们赶紧进屋子,另一个急忙忙跑去通知他们老爷。
不一会儿,沐临亲自来到我们面前,见状后轻轻皱起了眉,伸手便接过卜渊背上的凛捕头,打横抱起,示意我们跟他走。
一路上他即使是抱着一个分量不轻的人,也是步伐匆匆的。
沐临就这么抱着凛捕头,带我们来到了一个大房间里,把凛捕头轻轻地放好在床上后,让人打了盆温水,放了块干净柔软的毛巾到水里浸泡了一会儿,就捞上来拧了拧,给床上的人擦了擦脸,擦下来不少血污。
接着,他请的大夫就来到了,摆好了药具就到床边为凛捕头诊脉,沐临也就离开了床边,走到我们面前,看了看四周后去多搬来两把椅子,示意我们坐下。
但是待我们坐下后,他也没说话,一双深沉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卜渊,似要他给凛捕头现在这状况的一个解释。
“沐老爷,不是我干的!”在沐临的眼神攻势下,卜渊就慌了,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既无措又无辜地睁大眼睛看回去。
看得出沐临对此一阵无语……
而且,我感觉不到沐临的敌意,人家想要的肯定不是这个“解释”吧!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坐下吧……”沐临说,“发生什么事了?”
卜渊脱口而出:“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沐临此时有没有一种问错对象的感觉,他顿时就沉默了,直到大夫处理好了出来说:“导致捕头昏迷的是内伤,很严重。”
沐临站起身来看向大夫:“现在情况还好吗?”
大夫点点头:“还好,外伤的血止住了,情况也安定下来了,就是皮外伤得多注意下,勤些换药以免发炎。”
“好,有劳大夫了。”沐临点点头,送走了大夫后,立刻到床边查看凛捕头,我们见状也看过去,见现在凛捕头的脸总算有了血色,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而他手脚多处也缠上了白纱,虽说没渗血,可大夫走的时候也带走了不少染血的纱布,能推断他这身皮外伤也肯定不轻。
沐临让人在打了盆干净的水来,替捕头擦了脸后,看回我们,认真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出了城外,我靠着树木遮掩甩掉了他,但到了日落时我也没见他追上来,折返回去时看见他和红影在打架。”二师兄说。
沐临听到“红影”两个字后脸色一沉,连带声线也低沉起来:“红影在哪?”
“……”这时,轮到二师兄有点无措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卜渊,“东城郊还是西城郊?”
“西。”我不禁心里叹了口气,敢情沐老爷这次问的对象也没有对到哪里去,问了个专业路痴。
“沐老爷,别,你打不过那个红毛怪的!”卜渊见状忙道,“别冲动!”
“又是那个红毛怪!见人就咬!”师姐愤愤地。
“红毛怪?谁呀?”我旁边的小阳忽然插嘴道。
“一个很可怕的妖怪,专吃大晚上不睡觉的小孩!”我见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这小家伙脸上也有了倦意,衡量一番红影和妖怪之间的可怖姓后,便决定唬他一下,免得到时候大人们讨论到什么血腥的话题,对小孩子影响不好。
“哇啊!我睡!我现在就睡!”效果不错!小猴子吓得立刻拽着我的手臂双眼一闭“装死”了。
于是,沐老爷见状,让人带小孩子去客房休息了,留下我们这些“大人”继续讨论。
说到红影,二师兄说当时他见情况不对,强行把凛捕头从打斗中扯走逃离的。
我看向他,他看起来也好像没受什么上,血迹都在背上,估计是背捕头回来时沾染上的,就是他整个人看起来疲惫,想来是人长得这么高大的凛捕头的分量必然不轻,他背了一路有够呛的。
只不过,对手是红影,他就这么带着一个分量不轻的人逃跑,竟然也没受伤?他是拼了劲地甩轻功吗?
沐临好像也对这一点有兴趣,不过他的重点是另一个——他看向二师兄,问“你打得过红影?”
二师兄摇摇头,见沐临不说话,一直看着他,便似乎为了证明这一点似的,撩起了右手上洁白的衣袖,露出的白皙手臂上竟布了些刺眼的小红点,就如雪中红梅一般,而且仔细一看,那些红点是针孔,还冒着血,血丝在手臂上游走流淌,就差没掉落沾衣而已!
更惊悚的是,我见他手臂两面都有针孔,而且位置一致——这些针是直接刺穿了整个手臂的!我试着想象一下若是现在还插着针……这画面肯定会把小猴子吓哭的!还好我哄他去睡了!
“嘶!”师姐见状也不禁吸了口气,“还疼不疼啊?”
“没事。”二师兄便放下了衣袖,然后一手推开想抱过去的卜渊。
卜渊:“抱一下没那么疼的!相信我!”
我:“……”
“红影现在可能已经在这附近了。”沐临起身道,“你们先离开这间房子,我让人带你们去客房。”
“那你呢?”师姐问,“那疯狗可是见人就咬的!”
“哟!小姑娘,说谁是疯狗呀?”忽地,一阵令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妖孽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我几乎是屏息着转过身去往门外看去,黑夜中忽现一抹艳红衣影,红得刺眼,紧接着,他渐渐走近,面容也渐渐清晰:垂落下来艳红的几缕发丝,轻轻挑起的长眉,染红的眼角,尤其一双足以勾魂摄魄的狐狸眼更惹人注目——正是红影!
红影从容地披着森冷的夜色,缓缓走了进来,顺便反手就关上了门,而且还从自己袖子里摸出一个锁,扣上了,嘴角勾起一抹笑。
“疯狗说的就是你!”师姐直接从背后一抽银月棒,指着红影,“见着人就咬!”
“噢?”红影只是笑,“说真的,我还没咬过呢!”不过,他的“咬”字意味不明地拖长了些,我听得手心都冒汗,心里直发慌,很想扯一下师姐的衣角叫她不要激怒这家伙,可是这样又好像太怂了……
所以说这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我不禁伸手按向腰间的竹笛,虽然好像根本打不过他,但也做个准备。
红影笑意盈盈地一步一步走向房间里床的方向,沐临见状便以身挡在床前,红影便挑了挑嘴角:“沐老爷,我要的货呢?”
此时沐临还是很平静地对上红影的目光:“中午时候被人抢走了。”
“噢?”红影诡异地拖长尾音。
“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出去问问,临京城的百姓可以作证。”沐临的语气还是很平静,似乎没有受到红影的压迫气场影响。
“嗯,我一定信你的呀!沐老爷。”红影笑眼弯弯,凑近了些,笑道:“不过,为了补偿我损失的时间……”说着,他竟抬手就往沐临脖子上一勾!
“说真的,我还没试过咬人,不过人家小姑娘都这么说我了,我不咬上一口岂不是很吃亏?”红影语气低沉了些。
“但小姑娘说的咬人,指的是狗。”让人意外的是沐临竟还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也没挣扎——但我很快就想到是为什么了,他就站在床前,他身后的是不久前才被红影打成重伤昏迷的凛捕头,他若是走开了,不能保证红影还会不会对床上的伤患动手。
就在我感慨沐临的脑子果然很好使之际,却只见红影一声轻笑:“没事,我认啊!”
“……?!”这时候已经没法探究这人脸皮的厚度了,此刻沐临的境地十分危险!我一急起来抓起竹笛凑到嘴边就奏起《摄魂笛曲》。
顿时,突兀的笛声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知道是不是我奏得太难听,就连我身旁的师姐都放下银月棒,捂起了耳朵——可是红影却丝毫不受笛曲影响,甚至都没回身看我一眼!
我也知道在这个地方掐架不太好,会弄坏人家的家具,还可能误伤了躺在床上的伤患,而且更重要的是就算我们一起上也打不过红影。
我见笛曲没用,手里握着竹笛犹豫着要不要甩过去之际,忽然传来了一阵金属撞击的“呯呯”响声!我循声看过去,原来是卜渊已经到了关闭的大门前,试图用手掰掉门锁,引来了这阵响声。
红影总算放开了手,转身看了过来,见状便轻轻勾起嘴角,渐渐往卜渊那儿逼近:“怎么?想跑么?”
“废话!”卜渊边敲着锁边道,“你都认了你是疯狗,我们可不愿意跟条疯狗呆一起!”
“只要我想,你们一个也跑不了。”红影说罢,转眼间只见他手中多了几抹银光,细一看,正是他那些细长的银针!
“小心!”我朝着拿出重剑准备劈锁的卜渊大喊道,可下一刻银针飞出去之际,卜渊才刚收回剑势,根本来不及躲闪!
“嘶!”就在我整颗心都提起来时,身旁飞过了几支白玉簪,速度快得几乎只看见几道白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白玉簪和细长的银针同时坠地。
然后,红影转身看了过来,看样子他并不介意他的针没有扎中卜渊,反倒还是保持着唇角的笑意,一双妖媚的狐狸眼看向了我身旁的二师兄,脚步也慢悠悠地挪了过来:“他骂我疯狗,你又不许我打他,那你说怎么办?”
“你骂回去就行了。”二师兄说。
“不要嘛!”红影“撒娇”般地,吓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我见到卜渊又拿出了重剑准备敲锁,我便意识到能争取多少逃离这里的时间就争取多少,马上一手拉开师姐,趁着红影“撒娇”(耍流氓)的空档往窗边退,沐临也走了过来开了窗,示意我们从这里出去。
师姐摇摇头:“那你怎么办?”
沐临看了床上的凛捕头一眼,“他不能再受颠簸了。”意思也很明了,他不会走。
“可是你打不过他的!”师姐说。
“你们也打不过。”沐临平静地。
“放心,我又不是来打架的~”忽地,背后传来了红影的声音,顿时让我打了个寒颤,心跳都仿佛漏掉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