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轻晃,杯里冰块碰撞,瓷壁冰冷,黑西装白衬衫,男人拇指折叠压着张黑桃K,黑色金属机械表泛着冷光,顶光往下,碎发漆黑冷淡,连眼皮都没掀,没一点要回应的意思。
裸露下的高跟足踝有点凉,沈囿安静的看着他,心底却隐有酸涩感。
她知晓他这种反应所代表的情绪,不置一词,懒于分任何精力。
是高高在上的掌权者,这些入不了他眼。
苏思薇肉眼可见的变紧张了,抓沈囿的手都有些僵硬。
周遭西装革履谄媚奉承的制片人和导演上来解围,“思薇,怎么来这儿闹笑话?”
“祁总和你不熟,今天怎么回事啊,一直cue他,心动了啊,你这眼界可真高,来何制片这边敬酒先,先认识。”
“薇薇,你这就不懂事了啊,平时都学的什么规矩,带你师姐过来坐。”
苏思薇脸都泛白,说话有点抖,虽莽撞也算诚意满满,她拿酒杯倒了一整杯威士忌,举起,“祁先生,今天是思薇鲁莽了,为表抱歉,这杯酒我先干了。”
她仰头喝完了一整杯威士忌。
“行了。”黑桃k出掉,男人抬了点眸,漆黑深邃一双桃花眼,却冷情薄幸,疏冷得不任何泛波澜。
昧色灯光相交一瞬,眼睫轻颤,沈囿恰撞进那双深眸里。
空气里酒精冒出细小气泡炸裂的声响,那一瞬,沈囿窥见那双熟悉眸子冷寂了一分,沉下去,显出冷厉。
他的不悦。
扯了扯唇角,男人转了转酒杯,伪装出的一分温情在,“不碍事,薇薇。”
苏思薇都准备走了,这会儿听见这声,有点受宠若惊,“祁总,您叫我。”
长指敲了敲桌壁,他似乎来了点兴趣,“来,听说你演技很好。”
“我看看。”
苏思薇立刻松开沈囿的手,红裙大波浪,走的几步路都扭上天了,她弯腰俯在水晶桌前,腰线勾勒出紧致身材,极近暧昧,旖旎一览无余,她嗓音又嗲又轻,“祁先生,您想要怎样看我的演技呀,我不仅日常很会演,私下也研究了好些法子呢。”
柔腻得要化开,她道:“您是现在看,还是今晚看呀?”
指尖掐提包拉链,指甲要劈裂了,沈囿僵站在一旁,身旁制片人好奇问她,“小姐,怎么称呼?”
“姓沈。”
“妆是素了点,但沈小姐身材颜值都一绝,既然以前也是出过道的,以后有没有考虑过呢?”何制片眼底都是欣赏。
沈囿还是表现得温顺,余光里却总是在祁禹时交触的酒杯上,她犹豫着正回。
祁禹时冷嗤了声,“聒噪。”
何制片立刻停止询问,叫人关掉了音乐,空气瞬时安静很多。
沈囿提起挎包坐在环形沙发上,正对他们那面。
冷气飒漫,加冰块的酒里有水珠往下滴,扑克散成一团,往桌面上洒。
脖颈处的纹身现出幽暗,祁禹时挑了挑眉,散漫而不精心道,“那,现在表演一下看看。”
苏思薇一时惊愕,有点无措,何制片过来提醒,“思薇,哭戏!”
周围的男人也跟着起哄,“苏小姐,哭一个看看。”
“哭一个,哭一个。”
苏思薇隐有得意,装得有点不情愿,最后轻轻回,“那好吧。”
指尖冰冷,沈囿望向那边,只觉得,时间的缓慢流逝下血液似乎在一点一点被冰冻,这个人他没有心。
六年,对他来说算什么。
苏思薇加了句词,抬头看他,割的双眼皮流畅自然,眼里蓦时便积蓄起泪水,哽咽着开口,“祁爷,你看,这样好么?”
盈盈泪光在眼里打转,她动情又怜弱的看着祁禹时,眼睫跟着颤,眼底的亮闪微微浮动,眼神深情又无辜,惹得众人情绪都为之牵动。
一秒,两秒,三秒。
啪嗒一下,一大滴饱满剔透晶莹的泪珠掉落,女人眼眶泛红,鼻尖微粉,楚楚可怜,任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碎。
“好。”
“苏小姐秒落泪,果然是好演技。”
四周响起三三两两掌声。
心口郁结过盛,沈囿拿起一瓶酒,开瓶器开了,想了想,她还是用杯子倒了一杯喝。
祁禹时笑意疏微,也并不跟着拍手,只是绕有兴趣的看着她。
“哥哥,你看这样可以吗?”苏思薇眨了眨眼,眼泪汪汪我见犹怜。
听到这一声,沈囿咬了咬唇角,闷闷的,没做声。
祁禹时却仿佛惹了不快,他随手开了瓶罗曼尼,眉眼分明带着笑,举止却恶劣,他把那瓶红酒从女人头顶浇下去,嗓音玩味低沉,“这会儿,还能怎么演?继续。”
周围人都面色一变,看着苏思薇湿透的头发和红裙,眼神不自觉被勾着,有导演看不下去。
“祁总,您是想……”
祁禹时往身后沙发靠了下,手里抓着剩半瓶红酒,笑容尽显薄情,“怎么,演不下去了?”
苏思薇半跪在地上,浑身冷得发抖。
“演完这场,剩下半瓶酒赏你。”
沈囿看见这场面都有点心悸,唇色微微发白,在旁一句话也没说。
导演立刻找补,“薇薇,你今天颁奖词提祁总就是不对,还不道歉。”
苏思薇也是个豁的出去的,红酒淋身上,还遮不住妖娆,她硬是自编自演完了剩下半场戏,临了眼角还挂着泪卑躬屈膝道:“祁先生,薇薇一切都听您的。”
“演得不错。”祁禹时笑了下,随手抽了投资企划书过去,“挑个角色。”
他嗓音却冰冷似警告,“别什么野鸡颁奖典礼都提我,也别让我再听见什么乱七八糟的热搜,滚吧。”
苏思薇感激接过,手在抖,跟着随后来的助理披上外套,浑身哆嗦着出了那昂贵的包间。
沈囿在一旁看着,如果这是她第一次见他这样恶劣的场面,她一定会害怕会退缩,可是这么多年,她看清了,他就是这种人。
高傲,冷静,残忍,可以随意践踏不如自己身份的人的尊严。
毕竟这个圈子里,利益永远至上。
只是可悲的,沈囿仍觉得浑身发冷,她究竟爱上了怎样一个人。
余下人的气氛很快轻松愉悦起来,玩扑克,他永远漫不经心,随口和人谈论的投资计划,一点端倪也能将利益压榨到最大化,几位混迹娱乐圈多年的导演制片编剧都拆不出一点招。
玩牌至尽兴时,沈囿被人叫来倒酒。
长发垂至肩侧,手指贴着酒杯的冰凉,酒水冲在杯壁里,叮咚清脆,沈囿弯腰蹲在他身旁,手背摩挲着西装布料,带出一点凛冽的佛手柑气息。
一杯酒盛满,沈囿直起腰递到他身前,“祁先生,请用。”
眉眼处凌厉不减,他手腕骨上有一处疤痕,散漫薄情,不可置否,也并没分精力回复她。
沈囿入了赵导演的眼,“沈小姐,你倒是比你师妹底子好得多,要不要考虑签约禾心啊,或者你哄哄祁总,哄他哄高兴了,也能挑个女主角当当。”
沈囿勉强笑笑,抬眸看向祁禹时,“我不敢高攀。”
祁禹时冷笑了声,“我今天是来做慈善的?赵嘉。”
赵嘉原本打着小算盘,想借此让祁禹时再多投一部剧,这会儿不成,也满脸陪笑,“祁总您开什么玩笑,我哪儿敢。”
“就是看沈小姐长得好,个性又是祁总喜欢的,撮合一下而已。”
沈囿抿唇不语,眼睫垂下,一直没去看他。
是了,外人都知道他喜欢乖的,听话的,所以这么些年,她一直乖巧听话懂事,从不逾矩。
“又不熟。”点了支烟,祁禹时嗓音很凉,夹杂着淡淡薄荷烟草气息,“瞎撮合什么。”
沈囿点点头,微笑,“祁总说得对。”
烟灰掉落,祁禹时脸上表情冷掉一瞬,没再回应。
酒过三巡后,包厢里的人都差不多有了醉意。
陆朝逸是这个时候来的,也劳烦几位上了岁数的导演起身来接,“陆二少也光临了,招待不周,有失远迎啊。”
陆朝逸看了眼沙发右侧的男人,西装革履也压不住的野性痞坏,五官优越英俊,惹多少桃花,年轻时就混不要命,这会更像个混蛋。
不过也是真令他佩服的那种混蛋。
“祁爷,不回去?”说完这句话他才发现沙发另一边的沈囿,乌发黑眸,乖巧撑着下巴,已经有点醉意。
眼神变了一瞬,他有点搞不懂了,谈正事都带她,不是个雀儿么。
他这兄弟也是做得尽职尽责,亮了亮车钥匙,“我去楼下车里等。”
酒局散场,沈囿也不再停留,一手轻捂着受凉的腹部往外走。
祁禹时走在后面,188的身高,身姿挺拔修长,在接电话,散漫不经心的调子,时不时应一声恩。
出了包厢,沈囿回身看她,嗓音轻轻,“祁先生,我……”
压了压眉心,祁禹时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上楼。”
心跳加快,沈囿仍不自觉的由他牵引,她轻轻回,“好。”
电梯上到顶层,推开最里面靠窗的房间,服务员恭敬候在外面,递了一捧鲜花后离去。
酒精作用下,沈囿有点软,她微扶着墙壁。
单臂搭着西装外套,推开套间的门,祁禹时随手牵起她手,指缝间渗出细密汗珠。
呼吸微微起伏,沈囿心跳很快,抬头望向他眼睛,狭长单薄的内双,眼瞳漆黑,锋利轮廓下,右耳后有一块两厘米长的疤痕,指腹磨过有些硌人。
是她从十七岁第一眼看见时就喜欢的人,浮浮沉沉,动情至深处时,沈囿也摸过那疤,那时她诱哄着极近温柔问他,这些疤痕是怎么来的。
耳骨下有,手腕腕骨有,手臂内侧有,左胸有,锁骨往上的荆棘缠蛇的纹身遮盖下也有。
他随口一句和毒贩打架打的,轻飘飘的语气也并不放心上。
那时他怀里搂着她,靠坐在床上抽烟,喉结滚动,眉眼里尽是不羁和痞气。
沈囿心疼他,攀上他的肩去吻他伤口,一遍一遍将他的模样镌刻进心里,她想大概她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在床上抽烟比他更帅的男人。
那时她不过也才十八岁,情窦初开的年纪,一颗完整的心都拿来爱他。
十六岁成名,十七岁摘下影后桂冠,却因不满人想潜规则她在酒局上扇总导演一巴掌被行业封杀,她走投无路时蹲在雪中哭。
也是那时,遇见祁禹时,黑色大G停靠在路边,一只骨节修长冷白的手夹烟,伸出车窗外轻敲。
本该是矜贵冷清的气质,大拇指内却贴了块创可贴,显得有几分野性。
他从后视镜里看见她,车窗上结了冰,男人侧脸轮廓锋利渐深,半隐在路灯的阴影下,问了那一句,“敢不敢跟我走。”
沈囿鬼迷心窍,从雪中起身,眼眶红红的,上了他的车,却没再哭泣。
那之后,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离经叛道肆意桀骜的祁家二少身边多了个小尾巴。
任外界众说纷纭,沈囿一心也只有他。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爱上他很容易,得到他的真心却很难。
…
长指插进黑发里,沈囿眼神微微迷离,却也窥得见他眼底的戾气。
他低头吻过来,几乎是啃咬,耳骨至脖颈,室内灯光渐暗,眸里的世界与他重合,沈囿吃痛,眼眶红了,细细啜吟般叫,“哥哥。”
这一声似引线。
徒手扯掉西装领带,半解衬衫衣扣,祁禹时压着她,眸光里是占有欲和侵占欲,脖颈处青筋明显,一场吻,侵略性无疑。
尝到他唇舌的滋味,凛冽的佛手柑气息,沈囿软下去,头脑有片刻缺氧瞬间,她虚虚扶住他手臂。
连衣裙凌乱,一场吻激烈如雨后,他抽身时仍清醒理智。
沐浴间传来流水声,沈囿坐在床上看着落地窗外繁华迷乱布满霓虹灯的街道,流光一瞬,亲昵抽身后只剩空虚冷寂。
他沐浴很快,沈囿搽完冷香,长发散在腰间,吊带睡裙现出裸露肩颈,她抬眸看他,清冷眼底尽是温柔。
柔嫩皮肤上布满红痕,她坐在窗边,幽幽灯光下,美丽得似一幅画卷。
那个只会红着眼睛哭鼻子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成了娉婷婀娜会勾起男人最冲动的欲望的女人。
湿发一缕一缕搭在额间,锁骨纹身往下可见结实的腹肌轮廓,他捏了个杯子,杯壁冒着冷气,虎口的疤痕泛白。
沈囿掀眸看他,盈盈一动,潋滟光点,“不回家吗?”
祁禹时没回答,眸中冷戾在,只是敲了敲玻璃杯壁,冷气凝结,水珠往下掉。
沈囿知晓他的意思,她越界了今天,主动去打听他,找他,他不喜欢这样。
衣带半解,沈囿主动起身,半勾起他脖子,黑发垂落往后压,她轻轻开口,“我错了,哥哥。”
眼底氤氲起一抹欲色,祁禹时倒也没拒,只散漫道,“真错了?”
“惩罚要什么。”
沈囿对陌生环境仍有抗拒,缩在他身下,眼睛红红的,“我们回家做好不好?”
祁禹时不可置否,耐心地开解,吻她,由上至下,指尖触着铭感肌肤,战栗着,在开足冷气的环境中,沈囿也出了一身薄薄的汗。
共欢过无数次的身体也开始做出反应,她彻底撕下最后一丝羞耻,攀附愉悦感交付由他。
他始终清醒,眸光一直冷然,低眸看她,随手从玻璃杯里捞了块冰块,嗓音低磁而凉,
“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