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格里芬后悔了。
她真的不该听了闺蜜的撺掇，来这栋闻名首都星的河畔庄园凑热闹。
正如格斯·希尔所想见的，源源不断的瑟里斯商品只是他在新贵云集的西区立足的基础，而这每个周末的晚上举办的、被打上了“人傻钱多速来”标签的奇葩宴会，却让他的名字冲破了加瑟河的阻隔，以最快的速度成为东区那些古老家族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一场每个位面都不缺的、贵妇人们聚在一起消磨时间的沙龙上，这位格里芬夫人听说了格斯·希尔和他的宴会，联想到自己每个周末晚上都能看到的、灯火通明的加瑟河对岸，一颗好奇心就蠢蠢欲动起来。
我早该知道的，索菲娅不无懊恼地想，以伊莱的谨慎，这种与自家只有一河之隔的庄园，怎么可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格里芬夫人？”
“噢不，你还是叫我索菲吧。”
不同于在旁人面前的社交式微笑，在索菲娅面前，格斯·希尔的笑带着显而易见的局促和紧张。
当然，也可能是他故意表现给我看的，索菲娅不无自嘲地想着，继而又陷入了对自己的智商的深深鄙视。
正如传言中那样，随着夜幕降临，河畔的碎石滩上升起了篝火，男男女女像飞蛾一般在笑语、香槟和繁星中游走。
欸竟然是香槟？
索菲娅端起侍者托盘上的酒杯抿了一口，然后，仿佛是想证明自己并不是那么蠢似的，用一种假得令人发指的惊讶语气道：“我以为会是瑟里斯的高度数酒呢。”
……我敢给你喝那个，绝对会被伊莱打死的吧。
格斯为那个情景下意识地抖了抖，随即黯然又无可抵挡地涌上心头。
他勉强笑了笑，道：“我可不想应付那么多醉鬼。”
“看来你还不算太没脑子，”索菲娅颇有些悻悻然。
格斯的目光又飘向了加瑟河对岸。
不同于这边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对岸那座庄园只如往常般点了几盏足作照明的氟石灯，安静地仿佛坟墓一般。
可是他知道，伊莱现在就在那里。
他的主人，他的爱人，却是索菲娅的丈夫和她儿子的父亲。
联盟上将，第一军团的军团长，格里芬家族的现任家主，伊利亚·格里芬。
“况且，”格斯又喝了一口手中的树叶子汤，第无数次为这苦涩的味道皱起了眉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真正欣赏瑟里斯的美，不是么？”
索菲娅敛了笑。
格斯举着自瑟里斯高价搜罗来的、据说是一种泥土做的杯子，轻轻碰了碰索菲娅手中的玻璃杯。
“你知道的，”他低笑道，“主人喜欢瑟里斯的东西。”
如果是另一个人听到了这句话，大概会为之嗤笑不已。伊利亚·格里芬位高权重，不知道有多少人绞尽脑汁地想探听他的喜好，但从来没有人听说过，这位联盟上将对那个遥远的星球曾表露出一丝半点的好感。
可是听到这句话的是索菲娅，是和格斯一样，与伊利亚自小相交感情深厚的人。
她看到过，伊利亚·格里芬还是一个孩子、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城府深沉的时候，在密友面前偶尔流露出的对瑟里斯非同一般的熟稔和偏爱。
“你想要什么？”
“我……”格斯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我希望主人什么时候有兴趣的话，能过来坐一坐。”
索菲娅突然明白了。
“你还没有放弃，”她以一种笃定的语气说。
格斯轻轻点头。
“这么多年了，你……”索菲娅忍不住想劝些什么，然而看到格斯平静的神色，再看看这充满了瑟里斯气息的宅邸，她就知道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她有些不忍，却还是低声道：“伊莱不准我们在他面前提起你。”
纵然早有预料，格斯的心还是仿佛被猛地掐了一下，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但他的面色却纹丝不动，甚至还露出了近日来已经无比熟练的，社交式的微笑。
“所以我才找你啊。”
你是他疼爱的妹妹，他爱重的妻子，他心爱的儿子的母亲。
只有你能触犯伊莱的禁令而不受惩罚，也只有你……能说动他。
格斯没有说出来，但他的神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奥古斯特！”
什么同情怜悯一下子不翼而飞，索菲娅指着格斯的手指都在发抖。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