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军部例会上，伊利亚·格里芬提请增设第一军团独立旅，以格斯·希尔为旅长。
在座的军部高层无一不是消息灵通之辈，多多少少都知道伊利亚亲自去见过格斯·希尔，也不乏有想要在其中插一脚、分一杯羹的。纵然如此，他们也没想到素来以心思缜密城府深沉著称的格里芬会如此之快地做出决定。
这毕竟是第一军团的内务，以伊利亚·格里芬的强势，也就是说一声走个过场罢了。甚至措手不及之下，其他觊觎新航线的人都没能做出什么有效的阻止，仅有的微弱反对也在伊利亚宣称会公开航线后被压制下去了。
格斯·希尔也没想到伊利亚会这么快兑现承诺，哪怕那天对方走的时候已经把新航线的资料打包带走。站在遥望过很多次的军部大门前，他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压下自己澎湃的情绪。
“上将吩咐，您到了直接去他办公室。”
迎接格斯的是伊利亚的副官，一个严肃而沉默的年轻军人。格斯简单打量了一下，便微微颔首示意带。
军部大厅人来人往，颇有些认出了格斯·希尔的人试图上来打招呼，但都被副官一张冷脸吓得不敢靠近。格斯心里暗笑，大约猜到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为那么受伊莱的信任。
至于经营人际关系什么的——有那功夫，不如多想想等会儿见了伊利亚要说些什么。
伊利亚不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所以他也无意和什么人打好关系
他是为了伊莱而来，也只是为了伊莱。
军团长办公室在顶楼，有一面大大的落地窗正对着训练场。格斯到的时候，伊利亚正站在窗前与人通话。
在副官警惕的目光下，格斯识趣地远远停下脚步。不过伊莱随即示意副官出去，于是他又顺着竿子往前蹭了两步。
可惜他还是没能听到什么讯息。
“就这样，周三之前给我一个答复。”
伊利亚简洁利落地终止了通讯，侧头看向格斯。
格斯脚跟一并，端正地敬了一个军礼：“主人！”
“……你可以唤我‘上将’或者‘长官’。”
被伊利亚波澜不惊的眼神看着，格斯抿了抿唇，听话地改口：“长官。”
伊利亚这才移开目光，晃了晃手上的终端：“独立旅的后勤配给还在安排，你这两天可以先确定人员编制和训练计划。”
他信步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沓文件递给格斯：“按照联盟军队组织法，独立旅直属军团长指挥，军衔配置上有很大自由度。我的意思是，你新入军部，暂授少校衔。”
格斯接过文件还没细看，闻言乖乖点头：“我听长官安排。”
“独立旅下设三个大队，正副队长均可授尉级军衔，余下还有各级军士，你填好后报送人事部。”
“……你放心。”
伊莱一顿。
格斯抿唇一笑，道：“我明白的，我会努力立功，不会让你为难。”他知道这次的授衔是偏低了，也大概猜应该是伊莱为了尽快说服军部而在军衔上做了一些退让。
不等伊利亚反应，格斯又道：“其实我更好奇的是，你怎么会那么快就做决定？甚至……”他指了指伊利亚的终端，“连后勤安排都没跟上。”
伊利亚深深看了他一眼，反身拿起桌上另一份文件。格斯一眼扫过，辨认出正是自己交给伊利亚的新航线资料之一。
并不只是占据几个补给站就能掌握一条星际航线，就像船行海上需要知道水文状况，宇宙中潜藏的危机比之大海上只能说犹有过之——扭曲的磁场，路过的小行星，乃至吞噬一切的黑洞和神出鬼没的宇宙风暴，有的能被仪器探测到，有的却只能靠用人命堆出来的经验。
不过伊利亚挑出来的这份文件并不是关于这些的，而只是航线需要经过的一个虫洞的情况。那是第十三星域一个新生的尚不稳定的虫洞，每次经过能准确到达对面的概率只有一半，至于另一半，可能是散落在宇宙某个角落，也可能是就此湮灭，格斯目前也还没弄清楚。
格斯看了一眼被黑色笔迹大大圈出的“二分之一”，揣测着伊利亚的想法，道：“瑟里斯的商品运到联盟，价格何止翻了十倍，损失一半也没有什么。”
“那飞船上的人呢？”
“我们一般用的是无人飞船运货，”自觉猜到了伊利亚的想法，他连忙解释，“我手下的人本来就不够用，没有那么乱来的。”
伊利亚垂下眼帘，手指轻轻点着办公桌，淡淡道：“你去过瑟里斯。”
格斯怔了怔，忽然笑了：“你是在担心我？”
直觉伊利亚要恼，他赶紧见好就收：“这个‘二分之一’是无人飞船的损失概率，如果有人驾驶随机应变的话，出事概率会低很多……”
伊利亚不愿承认自己看到这个数字时是如何的心悸和后怕，以至与加班加点和自己这边的人打了招呼，今天一早就强行压着军部同意，把这个不省心的家伙捞到手底下看着。
他看着此时在自己面前嬉皮笑脸的人，轻声道：“你姓希尔？”
不意话题跳得那么快，格斯愣了愣，才笑道：“我就随便找了个姓氏……我的身世又有谁比你更清楚。”
“随便找的？”伊利亚重复了一遍。
“我，”被伊利亚碧蓝的眼睛盯着，格斯敷衍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我就是觉得这个音和‘谢’挺像的。”
连这都不许么……
“反正名字还没录进系统，你要是不喜欢我马上去改……”
“不必，”伊利亚顿了顿，似是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