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剑峰,外室山道上。
此刻,在外室山脚下的山道上,正有一丰神俊朗的青衫男子背靠山壁,凝眉仰望着南方天际。
男子面色有些苍白,略显虚弱。他长发保持着半束的样子,只用一缕破损的布带扎着,显得有些草草了事。
此人正是消失十载,一朝归来的洛羽。
洛羽胸襟一片殷红,显然是拜自己的那位准丈母娘天后所赐。
回想先前在星辰海礁石之上的经过,洛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与天后三指之约,自己一一接下了。
第一指,他凭借自身强悍的无难妖体硬抗住了,随受重创,却无性命之忧。
而在他故意暗示对方应该指击他头部,并讥讽天后妇人之仁后。盛怒之下的天后,果然一指袭向了他的面门!
不过,这也正是他所期待的。
因为他的面具,乃是问天剑所化,可谓坚不可摧。虽然自己凭借面具,挡下了天后的第二指,但那巨大的指劲,却让他受了不小的内伤。直到此刻,脑中都是嗡鸣不绝,晕乎乎的。
而最后那无比强大的一指,则在他遁入五行洞天后,被顺利躲过。
如此,自己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受了天后的三指。本以为可以兑换约定了,可谁能想到,高高在上,贵为幻天宫之主的天后,竟然耍起了赖皮?就是不愿认自己这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女婿!还义正言辞、一本正经地诬陷他诡诈奸猾、心术不正云云。
总之,就是不合适做她的乘龙快婿。
如此出尔反尔的行为,简直让人不齿。不就是占着自己修为高深,又是自己未来丈母娘的身份,不要脸的强耍牛氓吗?
虽说天后此举让人极为不齿,但他身为山海的五好青年,出于维护山海道德礼仪的底线,却不得不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道说道,来极力证明自己如何如何优秀,丈母娘又是如何如何没有底线的耍无赖。
可结果是,面红耳赤的天后又给他强加了个口若悬河、牙尖嘴利的臭毛病!
想到这,洛羽苦笑摇头:“我这明明就是据理力争,机智好吧?”
苦笑暂罢,洛羽露出了一抹无奈之色。
不过天后虽然如此说,却也没将事情做得太绝。估摸着是怕他这奸诈小子,四处放坏水,霍霍她名声吧?
总之,天后‘恩赐’了他一个幻天宫客卿的虚衔!同时还约定,若是他能在不久后,幻天宫即将举行的天灵闻道中拔得头筹,证明自己的实力,她便再也不会阻挠二人成为道侣。
据说天后简述,这天灵闻道是在灵州闻道山,举行的一场针对天灵族年轻一辈的角逐比赛。具体情况如何,那就要等去了灵州才能知道了。
天后走了,顺道带走了心不甘情不愿的白恋星。而苦逼的他,只得一人回到了五行剑峰。
许久没有归来的他,没有乘龙飞空,也没有御剑直入后山药园,而是选择了山道步行。对洛羽来说,此举算是他劫后余生的一种释放,一种心甘情愿地踏入山外山的举动或者说仪式吧。
可,往往想象是美好且充满寓意的,可实际行动起来,却有些差强人意最关键是~累!
因为此刻的他内伤颇重,显得有些虚弱。登山这种体力活,对此刻的洛羽来说,简直就是自找没趣。
这不,他刚走没一会儿,便虚弱无力地靠在了山壁上。心中正不断地鼓动着自己,‘这不是活受罪吗?乘龙而去多好、多舒坦?’
想到这,洛羽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抹深以为然的表情,自欺欺人的自我开解道:“反正也走了”
说着他微微一顿,同时瞅了眼离自己不过数丈距离的山脚下,随即他隐去尴尬,摸着下巴一本正的点头道:“恩都走了不少步了!该。”
可就在洛羽准备放弃步行,改换乘龙御空时,山道上方竟隐隐约约
传来了对话声!
洛羽闻之,顿时一改颓废无力之状,偷偷摸摸来到了山道拐角处的山石后
外室山山道上。
两位一大一小,极为相似的年轻人正徒步而下。
少年模样的男子,衣装整洁,手持一柄松尾拂尘,正趾高气扬地教训着身旁年长的男子。
年长男子灰头土脸,本应该还算俊逸的外表,此刻脸上是青一块紫一块,身上长衫更是破损不堪。
显然,这青年正是那在后山密林外,被人群殴的许恒轩。
而他身旁手持拂尘的少年,则是幻做少年许恒轩模样的二狗子。
不错,被人胖揍的许恒轩,正是被路过的二狗子给救了。
这不,一不留神引得众怒,山上是不能再待的许恒轩,便准备跟着二狗子下山,先躲上一段时间。
此刻,二狗子是不断数落教训着许恒轩,而许恒轩则默默的听着。
只见二狗子一边走,一边瞅着身旁垂头丧气的许恒轩,没好气的数落道:“你看你这怂样?当初和人拼命的那股子劲呢?若不是二爷路过,你小子早就死个球了,你让我太失望了。”
许恒轩默默地看了二狗子一眼,随即又收回目光,迟疑道:“他们是仙人,我不过凡俗武夫,又岂能是对手?”
二狗子闻之,随手抬起拂尘,便狠狠地敲了下许恒轩,骂道:“仙人?仙人怎么了?二爷我怎么就不怕他们?”
许恒轩摸着脑门,郁闷道:“您是药园内的人,他们自然不敢对你造次。再说,你不也是仙人吗?”
“恩?”二狗子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许恒轩,随即笑骂道:“看来,你小子脑子也不糊涂,不过你可说错了一点,二爷我看着一副人模狗额人样,却不是仙人,而是妖人额不对!是人妖也不对!。”
努力想了想,二狗子很是烦躁地摆手道:“哎~不管了,反正二爷不是人,也不是仙人,是妖。”
许恒轩就这么无语地盯着,在那不断骂自己、羞辱自己的二狗子。
最终他点头,极为认真的总结道:“恒轩知道,您是只得道成仙的狗妖。”
二狗子闻之,想也不想便点头道:“恩,不错。”
可不过片刻,他便陷入沉思,总觉着哪里不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比划着,嘀咕道:不对啊~!二爷我怎么是狗呢?我是正儿八经的幻云兽啊!可主子和小主又都唤我二狗子,这难道我~真是只狗?”
于是,脑回路不大灵光的二狗子愣在了原地,随即为了求证,他一幻身形,竟变回了幻云兽的模样,问向一脸惊讶地许恒轩:“许小子,你看二爷像只狗吗?”
许恒轩惊讶地看着眼前,二狗子像变戏法一样,瞬间变成一只四足踏赤火,毛发雪白的巨狼。
见这个头得有一人高的二爷,他顿时大摇其头,否定道:“不像不像,您明明是只高大威猛的狼狗。”
二狗子一听许恒轩夸赞他高大威猛,顿时乐开了花。
只见他情不自禁地摇起了大尾巴,同时咧嘴不断伸着长长的舌头,显得极为欢快。
许恒轩见二狗子这副添狗德性,那威风凛凛的气势,瞬间便去了七七八八。他顿时凝眉,恍惚之间,只觉眼前这二爷还真有可能是恩公养的一只大狗!
而此刻,二狗子已变回了人形,正乐呵呵看向许恒轩。
只见他站在山道下风,踮起脚,拍了拍一脸不解的许恒轩肩膀,随即臭屁道:“许小子,二爷看你很顺眼,要不你就随我出去人间,闯荡江湖得了。”
许恒轩闻之凝眉,随即默默迈步向着山下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君子一言九鼎,我定要拜鬼面生为师。”
“嘿~倔脾气!”二狗子倒提着个大尾巴拂尘,跟上脚步,没好气的说道:“拜师拜师,就知道拜师。实话告诉你,我家主子十年前就
失踪了,生死未卜,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踏~!
脚步重重地落下,许恒轩转身怒目而视:“你胡说!山上仙人皆言,药园内那位武功盖世的老前辈就是鬼面生的师尊,有他老人家在,恩公怎会生不测?”
二狗子撇了撇嘴,翻着白眼道:“还武功盖世呢~嘁!许小子,你太让我失望了~竟然相信那些道听途说?”
说着,二狗子在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后,便伸出大拇指,对着许恒轩悄声道:“告诉你,我家主子在药园才是这个。”
见许恒轩皱眉不解,他接着依次伸出五指比划道:“主子是药园老大;老祖是主子的师弟,排老二;小主是主子的侍女,排老三”
望着正在那掰着手指,不知所云的二狗子,许恒轩只觉自己一时间实在难以理解,于是直接打断道:“这和我们说的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哼~蠢,愚蠢!”二狗子啐骂道:“你这猪脑子,还想拜师?告诉你,关系大了去了!这,说明山上那些散修不明真相,所言不实,更能信。再者,若不是因为主子失踪,小主和药园内的人没功夫盘二爷我,二爷能在外潇洒十年?”
许恒轩闻之,顿时陷入了沉思,若真如二狗子道爷所说,鬼面生失踪生死未卜,那?
可忽然,他又疑惑不解的问道:“既然你主失踪了,你为何不去寻找?还有密林内的人又为何不找?”
二狗子顿时嘁声一笑。
只见他丢下不解的许恒轩,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向着山下走去道:“所以你让二爷失望,是有原因的。许小子,你要明白,你们人类所谓的忠诚,其实就是无形的枷锁,那是需要舍弃自由的。向我这为自由奔跑而生的妖,又怎么能被枷锁禁锢住脚步呢?”
说着,二狗子一挡拂尘,骚包地回身扫过许恒轩的眼帘,呼唤道:“来吧!去他娘的拜师;去他娘的老祖小主。来~和二爷一起去自由闯荡江湖,二爷正缺一名鞍前马后的小弟。”
许恒轩摇头,沉声断然拒绝道:“不!我要做恩公的弟子,他吉人天相,总有一日会回来!”
正吊儿郎当摆袖下山的二狗子闻之,则讥讽道:“都十年了,还回来个屁!”
望着消失在山道转角处的二狗子身影,许恒轩凝眉露出一丝不喜,自言自语道:“妖就是妖,即便化为人形,也难改兽性。若无教化,终究还是一个不知忠义的人妖。”
说着,他便要迈步跟上。
而就在这时,那山道转角方向,竟然传来了二狗子的惨嚎声与‘砰砰啪啪’的怪响!
以多年的经验心得判断,许恒轩对此已极为熟悉。很显然,二狗子这是被人痛扁,拳打脚踢了。
不等许恒轩惊疑片刻,便见得二狗子已是屁滚尿流,身形顺着山道倒滚而出,竟四仰八叉地躺在了他的脚下。
只见此刻的二狗子和他一般无二,脸上是青一块紫一块地不断哼哼着,还伸手死命地抱住他的腿弯,痛苦的仰头埋怨道:“都是你这乌鸦嘴说的~,害二爷被一顿胖揍!你太让我失望了~额”
说完,二狗子竟然就这么晕过去了!
许恒轩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可不是什么对修真界一无所知的凡夫俗子。
相反,他在外室山的这段时间里,可没少听这些方外仙人谈及修真界的知识。自然而然的他也明白,眼前的二狗子是只以速度见长的妖兽。
可有时候,就因为知道真相,才会让人觉得更为惊讶!
不曾想,身为四阶妖主的二狗子,竟然就这么瞬间,被人给暴打至晕厥了!
来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呼~似是极为舒畅的吐气声响起!
而就在这时,许恒轩虽未见人影出现,却听得从那山道拐角处,竟突然传来了疏放的呐喊声。
“t~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