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游盈盈突然显露恨意!
她剑指洛羽咽喉,紧咬银牙,逼问道:“就因为你也姓洛吗?”
在她的心中,那个让她生来便是活死人的人,令人畏惧不敢直视,更不敢生出半点违逆之心的恐怖存在。
因为,自己的主人是高高在上的神祇,他...姓洛,而洛羽不也是如此吗?都拥有超然世外,高高在上的无上权力,和世间最尊贵的身份。
洛羽自然知道,游盈盈是在指自己天之子的身份。
他微微摇头:“这与身份其实无关。因为我有幸看见了这个世界的道,也庆幸选择了自己的道,所以我可以在你的位置看世界,也可以在我的位置看大千世界。
盈盈,最后我想告诉你,人本该拥有绝对的自由。
因为自由...才是法则赋予人走向己道的真正坦途,这自由并非为所欲为,而是在任何环境下,人都有选择的绝对自由。而绝对自由的意志,来源于‘我’,源于法则,它超越了外象世界一切枷锁。”
游盈盈听得半知半解,脑袋嗡嗡,甚至都有些混乱了:“你...你胡言乱语?”
显然,以她如今的领悟力,根本无法参悟这些。
“胡言乱语?”洛羽不以为然:“你可想过,个体的命运被另一个个体牢牢掌控,这是一种典型的强者思维。正如你被套上活死人的枷锁一样,失去自由意志的方向,盲目的遵从,那你的人生意义何在?”
游盈盈随之动容,却依旧反唇相讥:“难道像小凡、像聂战他们一样追随你?听你洛宗主的号令,就有意义,就是自由?”
见游盈盈提及惨死的聂战师兄,还有小凡他们,洛羽已显现黯然之色。
他指向自己额间的剑印,微笑中透着感伤:“不错,我也有剑侍,但我又何曾强求过小凡和霸波儿的意志?还有小洛云,我本可将他烙印为仆,可如今又是怎样?”
说着,他心有所感道:“无论是洛云、小凡、还是后来的鸑鷟,这在世人看来,将之烙印为仆为奴的好事,我洛羽竟然不占为己有,简直是可笑至极。”
游盈盈愣住了,她那可人儿的脸蛋上,满是不解:“为什么?”
洛羽安之若素,耸了耸肩:“也许我和这世界众生的世界观,本就不同吧!”
他看向了陷入愁思的游盈盈:“盈盈,你是选择了臣服于世界,向那残酷的命运低头;还是就算被命运裹挟,疲惫不堪,却依然选择真正的自己?这...是你的那个‘我’,存不存在的关键,也是你能否走出己道的必经之路。
须知,我思故我在,我在即见光明。”
眼前钉刺剑,无力垂下。
游盈盈喃喃重复着:“我思故我在,我在即见光明...?”
洛羽点头:“对,如此你不一定会成功,但结果不重要,因为本身向自由选择,已经成为了一种本我的升华。
笑笑选择了,盈盈...你呢?”
沉默良久,游盈盈秋锁了眉头,迷惘地看向了眼前忽然变得有些陌生,又无比熟悉的洛羽。
她默然良久,终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洛师兄,你真的...得道了吗?”
闻‘洛师兄’三字,洛羽露出了无比亲切,且欣慰的笑容:“和我回洞天世界吧,在那...我们重新开始。”
“我们!...我还能选择吗?”游盈盈眼中满是期望的求索目光。
洛羽点头,报以坚定的目光。
...
两个时辰后。
冰刺犬牙交错的地底岩洞内。
金戈般的罡风,正从高台上的三角空门中呼啸而出,席卷三丈内外。其强劲的罡风,只叫周遭寸草不生,浑如狼藉不堪的冰晶坡地。
而岩洞中心罡风呼啸不息,外围却平静异常,且寒气森森,可滴水成冰!
忽然!
在这罡风纵横肆掠的中心高地三丈外,空间一阵扭曲,随即凭空乍现两道身影。
呼~
洛羽轻舒了一口郁气,展臂打量了下自身。
经过在灵力充沛的五行洞天内,两个时辰的调息,自己总算恢复了七八,同时也安置好了游盈盈。
这妮子,哎~
身为活死人,还真是身不由己,命苦的紧。
没曾想在五行洞天中,自己都无法将其活死人血脉尽数剥离,看来洛赋这家伙的烙印手段极不简单。
如今也只能将盈盈暂时安置在洞天世界中了,如此也好阻隔她与洛赋的联系,待得本我器灵集齐,那时应该便可以了。
毕竟现在我之实力还是太弱,根本无法发挥真我定命青竿万分之一的威能。能将洛赋暂时镇压回神陨之地,已是极限中的侥幸。
估计下一次,这‘二呆贤弟’有了准备,再想故伎重演就千难万难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赶回神赐大陆才是,毕竟墨灵圣主那厮还在山海兴风作浪。十余载飘流四方,也不知如今的九州大地如何?
宗门兴隆否?
恋星定然日夜忧思,丹老又被困神陨,不知安好否?
魏昙花那家伙,是否已从悲怆中走出?
恒轩、书儿是否成器?
还有......
一时间,思绪万千。
洛羽手握虎目睛珠,抬望高台上那可通往故乡的空间之门,眼中满是感怀与期待,露出了一抹七分感慨、三分温柔的笑容。
这一笑,送与十余载春秋离合,慨抒万千思念。
而正静立在身旁,伤势虽然好转,却已失去一左手的慈海渡者,正面带慈睦微笑,催促道:“道子,还是快些动身吧?”
洛羽从思绪中醒转,随即温言劝说慈海渡者道:“前辈何不随我一同去往山海?”
慈海渡者虽面带感激微笑,却摇头道:“慈海生在净土,死当卧于净土,今祖师夙愿未了,罪地众生仍旧苦海,我为伽南岂能偷安?”
哎~
洛羽叹息一声。
在五行洞天中,慈海渡者便执意要留下,承续伽南尊者的大愿之志。
自己若是再一味劝阻,便有违她人意志了。
见此,只得作别一礼:“愿前辈得成尊者遗愿,大乘涅槃。”
慈海渡者微笑依旧,还合十礼曰:“道子身系山海安危,望此去一路顺风。此间事了,慈海就此别过。”
洛羽持礼恭送:“前辈,后会有期。”
慈海点头应曰:“善哉善哉。”
说罢,她已在洛羽的目送下,脚踏莲影御空而去。
过得片刻。
踏~
一步迈出,洛羽已步入狂暴的罡风之中。
然而周遭狂乱的罡风却如遇见了阔别已久的故人一般,虽围绕周身纵横穿梭不休,却不伤自己分毫!甚至连衣衫发丝,都未有半点飘动,如处风暴眼中,风平浪静。
洛羽抬手看了眼手中的虎目睛珠,此刻正发出淡淡银色光晕,显然是这娄白神尊的虎目在庇佑着自己。
登上冰霜凝结的高台,眼前高大的空间之门,那呼啸而出的凛冽罡风乱流,似正向着自己张开了双臂。
而在左侧,则立有一块近成人高的石碑。
这石碑似乎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洗礼,陈旧不堪满是斑驳,且表面覆盖有一层寸许厚的冰霜,隐约可见其内碑面上,似乎撰有金色的字迹?
挥手掀起一道气浪,在‘咔咔’声中,冰霜纷纷崩碎脱落。
洛羽凑近端详着最左侧的数列小字,随之喃喃念出:
“...涅槃了因果,大愿道缘法。若前生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而过。那我与此界众生,缘深便似星海。
此生大愿,唯求众生乐有慈悲,不加刀山苦海,只求弥乐真心,后世极乐可得。
若有来者,观见此碑,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
我身虽陨,我心...极乐矣。”
念到此处,洛羽心中肃然起敬。
显然,此碑为伽南尊者万古之前所立。
而从碑文内容不难看出,伽南尊者似乎早已预见了自己的未来,恐怕此刻的他...已仙陨西去。
再看其后两列,铭有金字箴言,曰:
「身居极乐,往欲,生梦魇,恍若一念万般魔煞;心如净土,欲往,灭梦觉,忽如一念霎那伽南。——弥乐」
见此大乘箴言,洛羽深感伽南尊者之宏愿令人仰叹之至。
此等大德尊者可歌可泣,羞煞天下云云自命浩然之辈。
恍惚间,伽南尊者那憨态可掬,胖胖的高大身影,仿佛正在自己的眼前,露出乐呵呵的笑脸,往昔相遇相知已历历在目重现。
一边幽思回忆着往昔如梦画卷,一边喃喃颂惋,如尊者当面...似跨越了空间与生死,对禅空:
释尊~小子昨夜...
偶得一梦
灵星、白雪伴吾拂风
苍垠卧月终,几度伽南声
莫叹春华难遇秋实仑。
岂道,化境缘深
山雨环我身
衔草、暝懵
沐尽净土来春
千秋几度弥乐歌浮尘
忽一梦,如来生声
万法...对禅空
...
念罢,眼前画面似随着一声忧叹,飘散而去。
洛羽展臂,大礼朝碑,肃穆而敬拜曰:“晚辈洛羽,代山海众生,拜谢伽南圣德慈心。”
伽南弥乐尊者此生大愿,唯赴这神罚恶地,普度苦海众生,此志至死不渝,令人万分倾佩。
而我妄为神祇之子,大好男儿,却蹉跎岁月,如大梦轮回浑浑噩噩至今。
今朝大梦初醒,有生之年,定承续弥乐尊者大愿,还山海一个真正的极乐净土。
心念暂罢,他已手握虎目眼珠,催灵而祭护体剑罡,步入乱流肆意纵横的空间之门。
一霎,洛羽身影消失。
而那三角状的空间之门,亦随之风平浪静!
轰隆~
只休止不到两息,便自内爆裂而开一道强劲的环形罡风劲浪,一举扭曲了八方空间,将岩洞之内尽数夷为平地!
狂风劲浪消散退去,冰晶尘埃溅落八方。
那冰霜凝结的高台之上,三角状的冰晶空间之门已然彻底崩塌,周遭一片黑暗。
唯有那伽南箴言金碑,依旧闪耀淡淡光辉如大日金轮,仿若圣德丰碑般屹立不倒,照耀着这黑暗的一方世界。
恍惚间,似有梵音绕空回荡,空灵不绝,动人心扉......
「......身居极乐,往欲,生梦魇,恍若一念万般魔煞;心如净土,欲往,灭梦觉,忽如一念霎那伽南......
唯愿,众生极乐,安得净土,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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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浑天记—极乐净土》上下两卷已结束,谢谢诸位道友支持。
下一卷名为《浑天记—山海悲歌》,敬请期待。
注2:对于有些道友提及的莫童(九大爷)、莫小一等关键人物,都哪去了?怎么一直没有再出现?等等类似的问题。
小道便在这里一并作答,回复诸位道友:“事出有...异,必有妖!天机不可泄露。”
相信悟性卓越的道友,在看到在下这隔靴搔痒,简直十分欠揍的装逼答复后,可能已经发现了一丝可有可无的端倪。
点到即止~股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