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下达命令,婢女们陆续在侯府大厅集合。
还坐在床榻发呆的于宛宛被春桃的声音惊醒,“宛姐姐,管家说要府中所有的婢女集合,我们也快去。”
“什么?”于宛宛如临大敌。
春桃重复了一遍,“刚才大管家下命令,让府中所有的婢女现在去大厅集合,快快,不然去晚了要挨板子了。”
春桃说着拉起宛宛就向外跑。
她还没反应过来,二人已经走出屋子。
于宛宛汗流之下,心想这下完了,侯爷此举,一定是在找她。
怎么办?
于宛宛突然停了下来,“春桃,我我……我去如厕。”
“这……”不待春桃反应,于宛宛已经跑开了。
春桃皱了下眉头,“哎呀,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去迟了,侯爷怪罪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于宛宛没跑几步,突然看见迎面走来的吕靳,她吓得停住了脚步,不得已她只能折回,钻进众多婢女中。
一旁的管事嬷嬷高声道:“快快,快排好队。”
在最后排的几个婢女在交头接耳,嬷嬷指着她们道:“你们几个,找死是不是?还不快站好?”
“是是。”几个婢女马上规矩站好。
吕靳来到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有人低着头,胆子大些的,会偷偷瞥向这位矜贵的侯爷,毕竟,平日她们能看见这位侯爷的机会很少。
吕靳缓缓走过来,目光落在那一个个婢女身上,他虽然没看清那晚擅闯他书房的婢女的脸,但她的身高跟声音他是知道的。
于宛宛藏在这些婢女的中间,她冷汗直冒,瑟瑟发抖。
如果被吕靳认出,她就完了。
于宛宛看向吕靳,只见他一点点靠近,他每靠近一步,于宛宛的心跳得更快,同时心也沉入了谷底。
他的靠近,如死神降临。
于宛宛白嫩的双手交织在一起,额头的汗珠往下掉,旁边的春桃看向她,“宛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热。”
“是哦,你还发着高热,也不知道怎么了,侯爷怎么突然聚集我们,难道,是有人犯事了吗?”
于宛宛心虚道,“谁知道呢。”
就在这时,一阵声响传来,于宛宛看去,是老夫人来了,她来到吕靳面前,“靳儿,发生什么事了?”
吕靳的脸色缓和了些,“祖母,您怎么来了?”
吕老夫人看了一眼这乌泱泱的婢女,“这是怎么了?”
吕靳对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扶老夫人上座。”
“是。”
待她坐下后,吕靳扫视了这一群婢女,“祖母,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劳您费心。”
“嗯。”
老夫人看向身旁的陈忠,“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忠低声道,“昨夜有个死丫头妄想爬床,还伤了侯爷。”
老夫人脸色一沉,她是名门之后,很注重规矩,她倒想知道,到底是哪个死丫头敢如此胆大妄为。
吕靳一个个排查,当他走到于宛宛的面前,目光有了一丝的笃定,这身段跟那婢女一样。
他冷冷道:“你,抬起头来。”
于宛宛冷汗直冒,身子颤抖着,陈忠厉声道,“侯爷让你抬起头,耳聋了?”
于宛宛依旧低着头,在做垂死挣扎。
吕靳的耐心有限,“来人”
于宛宛颤颤巍巍道":“奴婢……奴婢生病了,怕过气给……”
侯爷。
“行了。”吕靳打断了她的话。
这婢女声音中性,完全没有女子的柔美,一听就不是昨晚那婢女。
吕靳把所有婢女排查了一番,依旧没发现可疑的人,他看向陈忠,“把管家给我叫来。”
“是。”
陈忠使了个眼神,一名中年男子颤颤巍巍走上前,“拜见侯爷。”
“府中所有的婢女都在此了?”
“是的,都在这里了。”
这时,吕靳的贴身侍卫现身,凑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吕靳看向管家,“下去吧。”
随后,他把那支簪子递给陈忠,“务必查出那婢女是谁。”
“是。”
陈忠看向吕靳脖子上的那一条长长的疤痕,“侯爷,您的脖子……需要上一下药吗?”
吕靳冷冷扫了他一眼,没说话便走了。
吕靳脖颈上的那条长长的抓痕,很显眼,不光陈忠看见了,府中的不少的下人也看见了。
几个婢女面露春色,边走边窃窃私语:“看见了吗?侯爷的脖子有一条抓痕,看着像是被女人的指甲抓的。”
“难道,侯爷宠幸了谁?”
“是谁命这么好,被侯爷看上了。”
“你们真是猪脑子,侯爷今日聚集我们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肯定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婢女妄想爬床,惹侯爷生气了,侯爷要把那个女人找出来,好好惩戒一番。”
“也是,侯爷最讨厌没规矩的女人。”
“你们还记得不,几年前有一个姑娘也是想爬床,听说是被发卖了,后来我听说,那姑娘没多久死了。”
“这么惨。”
“可不是吗?”
庞嬷嬷听闻这些话脸色一沉厉声道,“你们吃饱撑着了,竟敢在这里嚼主子的舌根子,是嫌命长了吗?”
几个婢女顿时闭了嘴,匆匆跑了。
于宛宛听着那几个婢女的话,瑟瑟发抖,她不是想爬床啊,不过所幸因发高热嗓子沙哑,帮她逃过了一劫。
只是,她的嗓子会好,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想到这里于宛宛心里发愁。
春桃走到她身边关切道,“宛姐姐,你的声音怎么沙哑了,吃那药没用啊,你要不要出府找大夫看看?”
“不碍事,我再吃几剂药看看。”
“好吧。”
于宛宛回到住处后,打开她的存钱罐,数了数里面的银子,才三十两,离她赎身的银子一百五十两,还差远了,她还要存多久?
她无精打采放好存钱罐。
突然,她猛然想起什么,她的簪子呢?
她看向梳妆台,她记得放在了这里的啊,怎么没有了?
这支白玉簪子是她的好友,侯府四小姐吕甜在她生辰的时候送给她的,她本不想收下,她硬是塞给她。
说她姑娘家家的,怎可没一件像样的首饰?
于宛宛回忆着,她想起来了,昨夜她生辰,吕甜硬是要她带上那支簪子,后来老夫人让她去给吕靳送餐,她忘记取下来了。
不会掉在吕靳的书房了吧?
于宛宛想到这里,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吕靳已经认定了她是想爬床的女人,已经在满世界找自己了,如果簪子还落在了他的手上,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怎么这么倒霉?
于宛宛欲哭无泪。
春桃入内,“宛姐姐,庞嬷嬷让你去一趟碧翠苑。”
“好。”
于宛宛来到碧翠苑的时候,吕老夫人正坐在摇椅上,她上前恭敬道:“老夫人,您唤奴婢?”
吕老夫人看向于宛宛,“听说你病了,好点了吗?”
“多谢老夫人挂心,好很多了。”
吕老夫人看向庞嬷嬷,庞嬷嬷把一碗燕窝递给她,“老夫人心善,担心你的身体,命人给你熬了碗燕窝给你补补身子,你趁热喝了。”
“老夫人,使不得,奴婢受不起。”于宛宛心慌,当即跪了下去。
吕老夫人把人扶了起来,“让你喝你就喝,听话。”
“是,谢老夫人恩典。”
于宛宛颤颤巍巍喝下了这大半碗的燕窝,老夫人这才心满意足笑了,她看着她娇艳的脸,“长得真好。”
“老夫人谬赞了。”
吕老夫人之所以会命人熬制燕窝给于宛宛吃,一则,看见她生病,心疼她,更重要的一点,她想把于宛宛送去吕靳身边伺候。
没个好身体,怎么能行?
于宛宛站在老夫人的身边伺候,庞嬷嬷看着老夫人欲言又止,老夫人懂她,“有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
“是。”
庞嬷嬷这才把方才在婢女那里听到的告诉了老夫人,吕老夫人眉头紧拧,“你是说,靳儿的脖子有一条红色的抓痕。”
“是的,老奴瞧着,像是被女人抓的。”
吕靳为男子,生得又高又壮,且还会武功,如何会被女人抓伤?
庞嬷嬷大胆推测,“会不会是侯爷宠幸了哪个女人?两个人腻歪的时候,被抓伤了。”
老夫人摇了摇头,“不大可能。”
于宛宛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里直冒汗,那条抓痕是她那晚在慌乱之时,她不小心抓到的。
“或许是那个妄想爬床的婢女抓的,不然,靳儿今日为何大费周章得找?”
“也是。”
于宛宛小心翼翼得问,“如果被找到了,会怎样?”
庞嬷嬷接道:“没规矩的婢子,重则打死,轻则发卖。”
于宛宛后背发凉,这么狠。
片刻,老夫人觉得乏了,便让于宛宛退下了。
于宛宛边走边想着今日的事情,心里焦急得不像话,她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稳的生活,她不想死,也不想被发卖。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把那支簪子要回来。
她加快脚步回到下人房,春桃此时正在泡脚,于宛宛坐在她的身边,“春桃,我记得你表哥在云台阁当值,是吗?”
“是的,怎么了?”
“我想让你向你的表哥打听打听,侯爷此刻在不在云台阁。”
春桃瞪大双眼,“你打听侯爷的行踪干什么?”
“那天老夫人命我给侯爷送餐,我有东西落在云台阁了。”
为了不让春桃起疑,于宛宛继续道,“如果侯爷在的话,我现在过去求他恩准,让我找找。”
于宛宛随便编了一个理由,“那东西是我爹爹留给我的遗物,对我很重要。”
“这样啊。”
“那我帮你问问我表哥。”
“好,谢谢你春桃。”
春桃泡好脚后,麻利得走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她回来了,“宛姐姐,我表哥说侯爷刚出了府,你还是明天再去吧。”
于宛宛听闻吕靳出府了,正好啊,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回了春桃的话,“好,我知道了。”
春桃打了个呵欠,“那我睡了,你也早点睡。”
“好。”
春桃嗜睡,躺下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于宛宛待春桃睡着后,朝云台阁而去。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婢女,侯府很多人都认识她,她很轻松就进入了吕靳的书房。
书房灯光昏暗,只有隔间有一盏小夜灯燃着,于宛宛也不敢开灯,她小心翻找着,吕靳会把那支簪子放哪里?
抽屉?
于宛宛一一翻找,都没有发现。
“啪”的一声,一本书从案桌滑落,掉了地上,由于是夜里,寂静得可怕,于宛宛被这一声响,吓得差点魂都丢了。
她发誓,这次过后再也不来云台阁,再也不靠近这男人半步。
她小心翼翼捡起书本想放回原位,与此同时,隔间一个低沉的声音想起,
“还不快进来?”
这是吕靳的声音。
于宛宛听见这声音,冷汗直冒,他不是出府了吗?为何还在?
此刻的她,欲哭无泪。
就在于宛宛六神无主的时候,隔间又传来了一个声音,“不要让本侯说第二遍。”
于宛宛心如死灰,她认命掀开珠帘走了进去,只见内里热气腾腾,男人正闭着眼坐在浴桶里。
于宛宛颤颤巍走到他的背后。
她的心砰砰直跳,倘若他回过头看见她,她夜里闯进他的书房,伺候他沐浴,他会怎么想?
这不就坐实了她想爬床的罪名吗?
届时,她跳着黄河都洗不清了,庞嬷嬷说,这罪名重则乱棍打死,轻则发卖。
她不想死,也不想被发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