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在原地站了多久,顾相宜才开口道:“你别在井边吹着了,去隔离间罢。”
云儿听罢,不由得哭诉道:“少夫人,你要救我求求你”
“去隔离间!”
顾相宜既没有答应,也没有不应,只让云儿尽快去隔离间。
但云儿却愣是跪在地上哭着,完全失了神一样。
三燕也担忧影响到少夫人,忙斥道:“你哭什么哭!还不赶紧隔离观察!”
云儿吓得已然不知该如何起身了,只感觉手脚无力,嘴里也只剩下重复嘟囔道:“少夫人救我少夫人救我”
见她此刻心绪已乱,三燕和宁儿只得做好防护措施之后,将云儿关进隔离间。
待安置了云儿之后,三燕回到顾相宜身边,主动同顾相宜请示道:“少夫人,恕奴婢管教不严,竟没注意今日下午云儿不在。且奴婢与云儿一直共处一室,也存有感染嫌疑,奴婢现下自请隔离观察三日。”
三燕这话一落,顾相宜心头更是涌出一阵剧烈的抽痛。
云儿出事已经够让她心痛的了,三燕可是整个归雪阁里办事最稳妥,最为懂事的丫鬟,也是包括宁儿在内所有丫鬟公认的管事者。
若是折了三燕,顾相宜不敢想象自己会是怎样的心绪
甭说是顾相宜,就连宁儿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宁儿不知觉的喃喃着:“三燕姐,你”
但三燕却只是朝着宁儿点了点头,便朝着隔离间走去。
就这么看着三燕自行进了隔离间,顾相宜竟一时滞气,险些没站稳。
“少夫人!”
宁儿吓得赶忙扶住了顾相宜,扶她去前堂的椅子上坐下歇歇。
但顾相宜的这股滞气感,却无论如何都缓不过来。
心堵得厉害。
甚至一双小手不住的发颤着。
宁儿赶忙在一旁哄道:“没事的,少夫人,她们肯定会没事的!少夫人您好生缓缓,千万别动了胎气!”
宁儿简直快被吓哭了。
她也未曾想过云儿和三燕会出现这种情况。
宁儿深知少夫人不是个寡情的人,这丫鬟在少夫人眼里也不是没了就能换一个的。
单折一个云儿已经够让少夫人伤心的了,若再将三燕也搭上,就连宁儿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何况是少夫人呢?
但此刻宁儿更怕少夫人也因此出了什么事,可她除了挤出几句安慰话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坐在前堂桌前的顾相宜这会儿心痛得厉害,一双小手紧握成拳头,心头反复的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切怎么会搞成这副模样
听着隔离间内的云儿的求救声,顾相宜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她不是不想救她,可是她拿什么去救?!
“少夫人,真的没办法了吗?真的就得让云儿在这儿等死吗?”
听着宁儿的问话,顾相宜深深叹了口气,道:“我之前倒是试过一个办法。”
宁儿忙问:“什么办法?”
“将病患的腐皮全部割下来,或者将患病的部位割下来。”
听闻这个方案,宁儿甚是觉得凶残,但现下若有一线生机,她们都得争取。
宁儿遂问:“这办法可靠吗?”
“不可靠。”顾相宜自嘲的笑了笑,若是可靠,她岂不是早就用上了?
只听顾相宜解释道:“溃烂的腐皮周身本就存在未爆发的瘟毒,一旦割去,无论如何防治,都会造成感染,病患会因感染而死。包括割去周身部位,也是同理。”
“可万一云儿没有感染呢?少夫人,要不您再谨慎些,给云儿试试?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云儿全身溃烂而死吧?”
顾相宜听罢,深深呼出口气。
果然
若是其他病患,她能理智的做出判断,告知家眷这么做只是白搭功,甚至会让病患死无全尸。
但现在染了瘟的竟是她的丫鬟!
顾相宜听着云儿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让少夫人救她,她当真做不到就这么看着云儿活活被这瘟病耗死。
顾相宜想着,遂豁出去一次,道:“做好防护,收拾一番将云儿带去主堂,我给她施刀。”
宁儿听罢,骤然点了点头,立刻来到隔离间外。
隔离间内的云儿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疯也似的喊道:“是少夫人吗?”
“是我,宁儿。”
隔离间内的声音顿时有一分失望,道:“少夫人呢?少夫人她在哪儿?不要把我丢在这里不要”
“云儿!你冷静些!少夫人会救你的!”宁儿这话落下之后,云儿方才安静了下来。
只听宁儿继续道:“少夫人说了,她要给你施刀,将这块腐皮割下去看看。你不是不知道,少夫人平日里最疼你们了,不可能抛下你们不管的!”
宁儿这话,瞬间成了云儿的一份信念。
云儿不由得叹道:“是啊,往日里少夫人对我们多好啊。有什么好事都会想着我们,纵是这次瘟灾,也心疼我们忙前忙后的,她说很快我们就可以回院好好歇一歇了我现在好想回去我想家了,我想和姐妹们一起回去”
宁儿听着她的话,心里也涌出一阵酸楚。
她也不知为何会突然这样,少夫人明明答应了很快就让她们回去放长假的,很快她们就熬出头了,怎么偏在这个时候
但宁儿还是强迫自己不要往坏了想,同云儿道:“所以少夫人马上要给你施刀了,只要挺过去,你立刻就可以回院好生调养。这阵子你们有多辛苦,少夫人都是记在心里的。所以,你要撑住啊!”
云儿点了点头,心绪也随之平稳了下来。
唯独有一点,宁儿没告诉她。
那便是顾相宜是不会轻易给人施刀的,她会衡量施刀的风险,感染或者引出其他病症的可能性,不然一次误诊,便足以让她身败名裂。
而这次施刀,顾相宜心里明镜着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可若不施刀,只由着病情恶化下去,不出三日人就会死,而且死状惨不忍睹。
所以这一次
顾相宜只恳求苍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