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恒问完话,不待沈珏回答的,立即接着道:“健柏,这户部暂时不能碰,如果一定要进入的话,还是需要另辟蹊径的。”
听得苏月恒这话,沈珏眼神一敛,月恒这话说的太笃定了,如同先前的几次大事一般的笃定。已经很多次了。
沈珏就算再是不好奇,再是不想探究月恒的来历,现在他也心里疑度的很了,月恒究竟是从何而来?先前他对月恒的来历不是那么好奇,那是因为他自己也是重来一次的人。既然自己能重来,那别人重来也是应当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进,随着月恒在几次大事上的惊人表现,这种种都足以说明,她知道的比自己多。这样子的重生实在让人奇怪,她前世究竟是何人物,竟然那么多的事情她都知道。
比如她凭空得来的医术,比如解开自己的中毒的过程,比如在知道了汤思的真正身份时的淡定,比如她无师自通的会提议露天采矿等等。这些个,绝非寻常闺阁女子所能会的,就算是重生的,这些个连他都不知道,何况其他闺阁女子?
沈珏满心疑惑,对苏月恒的好奇也已经调到了最高,他真的很想拉着月恒问问她究竟是谁?
看到沈珏眼里的审度之色,苏月恒迟疑了一下,自己方才说的好像太过笃定了,健柏不会察觉了什么吧?
苏月恒眼里的瑟缩之意,沈珏看在了眼里。月恒对此仿似很是警觉,沈珏轻叹一声,罢了,现在要是问的话,可能会将月恒吓着了,还是日后再找机会吧。
沈珏很快调整心思,目光舒缓的看着苏月恒道:“月恒如此说来,想必是有缘故的。可能说说?”
苏月恒顿了下,这话该怎么说呢?先前的事情还可以说是自己推论啥的,可现在自己要说的事情,现在可还没有发生,这是典型的未卜先知了。
跟沈珏说实话?可这话也太匪夷所思了,就算沈珏不会对她怎么样。她也担心从此沈珏对自己有什么看法。毕竟,在沈珏的角度看来,自己不就跟个孤魂野鬼一般的。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以苏月恒对沈珏的了解,他知道了大体是不会在意自己是否是孤魂野鬼的。可是,就算沈珏不在意这个,苏月恒却是担心沈珏生气。被欺骗,被隐瞒的生气。自己瞒了他那么久,他这种极有主见,久居上位的男人有极大的可能为自己的隐瞒生气的。
不过须臾间,苏月恒心里转过了许多念头。这可真是越深爱越害怕啊。
苏月恒踌躇过后,到底还是打定主意暂时不说的,管他呢,能苟一时是一时,苟不住了再说吧。
苏月恒犹豫几许过后,苏月恒颇是有点不流畅的开口了:“健柏,是这样的,你知道我有时做梦是能梦见一些预知的事情的。这事儿,这事儿,其实是我前两天有梦到的。”
“当时不过是个梦,我也没在意的。可是今儿个听你说来,我才发现,我这梦竟然跟你要做的事情有些重合。这不,我就联想到一起了。”
见月恒托词越说越顺溜,虽然为月恒嘴里这话的由来有点担心,但是,月恒现在这说的顺溜的自己都相信了感觉可真是有点好玩儿,沈珏不禁莞尔。
沈珏猜的没错,开过头后,苏月恒越说越顺溜,越说越真了。说的顺溜的苏月恒正想接着再说下去的,可是一抬眼却是看到沈珏满眼的笑意。
苏月恒顿住话头,疑惑的看想沈珏,自己方才说的话很好笑么?沈珏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苏月恒微微一抬眉:“健柏,你可有在听?”
沈珏赶紧收敛笑意,微微点头:“嗯,我一直听着的呢,月恒快请讲。”
一直听着的倒是一直听着的,可是,这听的神情却是奇怪,自己说这么严肃的话,沈珏却是好笑的很。苏月恒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健柏,我跟你说的事十分要紧,你可要听仔细了,别不当以回事儿。”苏月恒郑重的提醒沈珏,虽然她现在不能给他解释自己说的事情的来路,可这真的非常重要,生死攸关,再是不能不当一回事儿的。
沈珏当然也知道此点,有好些个事儿,虽然月恒不肯对自己说出处,但是,她说的十有□□都是真的,而且是十分重要的。所以,沈珏对苏月恒话向来都是认真以对的。
苏月恒提醒完沈珏,接着赶紧将话说完:“健柏,我前儿个梦见户部出了大事儿呢,好像是库银贪渎的大事儿。现在这张宗光是退了,后面接手的可是惨了呢。”其实原书中张宗光就算退了,过后还是被拉了出来,说白了,到底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库银贪渎案在原书中可是一桩大案,基本上也算是晋王跟陈王两人的一场较量。最后以晋王的胜利而告终。
当然,这不是苏月恒现在跟沈珏说的最主要的,苏月恒最主要想表达的是,现在这户部就是烫手山芋,这时候拿了,谁拿谁倒霉。原书中,这个贪渎大案,可是让建光帝好好的开了一把杀戒的,差点杀空了半个户部,后面牵扯出了一大堆人。
听苏月恒说完,沈珏心里一片诧异。不是诧异苏月恒说的这事儿,而是苏月恒说事儿跟他们猜测的是大有重合的。
张宗光现在不过花甲之年,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这个时候致仕,虽然是用他想跟八十岁的老母尽孝的借口,虽然他那八十岁的老母确实眼看着快断气了,这理由不算牵强,但还是很惹人怀疑的。毕竟,做到户部尚书这种高品实权堂官,不到万不得已可是没有人会主动请辞的。就算真是父母病逝了,谋求夺情的人也不在少数的。
当时,沈珏接到消息时,就发觉了这方面的蹊跷,不过,张宗光做的滴水不漏,倒也没有让他们抓到什么实质把柄的,不过猜测而已。
可现在这猜测却是被月恒证实是真的了,沈珏想了想,问道:“这个事情可真是重大无比。月恒既然梦到这个事情,可能知道谁是关键人物?是这张宗光么?”
既然月恒知道,那也不用猜了,干脆问月恒来的快些。
听得沈珏这问话,苏月恒不禁多看了两眼他:“你可真是相信我,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就问起了关键人。健柏,你如此信我,就不怕我胡编乱造么?”苏月恒虽然知道这是沈珏相信自己,但苏月恒还是忍不住提醒沈珏,如此重大之事,怎能如此快的相信于人的。
沈珏闻言,伸出手去,抚了抚月恒的脸颊,看着她认真道:“我当然相信月恒的。”
苏月恒从沈珏认真的眼里清晰的看到了自己,健柏可真是相信自己。自己这胡编的来由自己都不能说服,健柏竟然无条件就信了。
苏月恒轻轻倾了头,将脸颊紧紧的贴在沈珏掌心,轻轻喃语:“健柏,你可真好。”真是三生有幸,自己这来路不明的人,竟然也能得人如此信任,健柏这真是用心在对待自己。
掌心温软的触感,让人的心都软软热热了起来,沈珏掌心微微用力托住玉人粉颊:“月恒,你更好。今生有你,我真是高兴。”真的高兴,今生能的月恒,真是上天的恩赐。
沈珏心里眼里的情意,一览无余的表露了出来,苏月恒歪过头,抱着沈珏的胳膊,继续喃语:“健柏,我也很高兴今生遇到了你。”前世今生都没有人如此无条件的相信过自己,只有健柏,只有健柏,无论自己说的是什么鬼话,他都相信。
掌心的依恋到烫手,沈珏轻轻将月恒搂了过来。
两人静静相拥了好一阵,苏月恒才又推开沈珏:“健柏,我们接着说吧。”沈珏不舍的抚了抚月恒的背部,将人放开了来。
苏月恒直起身,脸颊微红的嗔了沈珏一眼,可真是的,两人说正事儿呢,说着说着竟然互诉衷肠了起来。
苏月恒想想,站起身来,走到茶几边上离沈珏又几步距离的椅子上坐下。
看着月恒这动作,沈珏颇是不满意:“月恒缘何走的那么远?我们近点儿说话不好么?”
听着沈珏这话,苏月恒心里翻了个白眼,我怎么走这么远,你不知道么?不就是为了防备你么?今天要说正事儿,可是不能这么腻腻歪歪的。
沈珏当然知道苏月恒心里所想,可是,他却不想离了月恒这么远的。平日,在外跟人费尽思虑,满是刀尖的行走,在月恒身边,他才感到放松、舒适,才感觉这世间不光是冷冰冰的争斗,他也有如此温情的时刻。才让他清晰的明了,他做这一切的意义。他想给月恒,给他们未来的儿女一个安定平和环境,让他们再不受风雨飘摇之苦。
沈珏起身,无视苏月恒的嗔怪,走了过去,茶几旁有个椅子,他不坐,偏偏走到一侧,跟苏月恒紧紧的挨在一起。
这人怎么像牛皮糖一样,苏月恒娇嗔道:“你这人,这旁边有椅子,作何挨我这么紧?”
沈珏颇是有些痞气的笑道:“月恒这边香,我喜欢跟月恒坐在一起。”
苏月恒......
沈珏这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如此惫懒之样,如此无赖的表情出现在沈珏这一向温润的脸上,可真是新鲜。
男人说话间,挨的很近的身子已然倾斜过来好多,可真是让人觉得压迫感十足的。苏月恒不自禁的往椅子里缩了缩,试图躲避些许沈珏带来的压/迫感。
见月恒后退,沈珏的促狭之心顿起,人更是往月恒面前倾斜了过去:“月恒,干嘛躲我?”
看着男人压/迫感十足的动作,以及他脸上那故作委屈的神情,让苏月恒不禁窒了一窒,这男人还真是来劲儿了。
苏月恒很想输人不输阵的反嗔回去,可看着男人眼里那期待之色,苏月恒到底止住了自己的嘴硬。哼,自己才不会上当呢,她可是看出来了,沈珏巴不得自己凑过去呢。
苏月恒继续往后缩,整个人已经缩成了一团,紧紧的贴在椅背上:“谁躲你了?我们不是要好好儿的说话的么?你赶紧起开。”
沈珏轻笑道:“是啊,就是因为月恒要跟我说正/经事,所以才要离的近些才好,不然,离远了让人听见可怎么好?”
苏月恒狠狠的嗔了他一眼,到底没忍住,重重的将男人凑过来的脸推了开去:“赶紧坐好,还要不要说事儿了?”
当然是要说事儿的,沈珏方才也不耐气氛有些沉重,所以逗了逗月恒,现在见月恒有些急了,可是不敢再逗了,再逗,月恒要是真恼了,那自己的福利可就要少很多了。
沈珏坐直了身子,轻轻喉咙:“好,月恒请接着说吧。”
这个就要好好想一想了,方才提醒沈珏说户部可能有事发生,可具体的,当是要好好想想才好说的。必须得想仔细了,可是不能出任何差错的,这可关系后面生死攸关之事呢。
苏月恒仔细的回想了一番,此案牵扯到最后,好像户部最大的老虎还不是张宗光。张宗光在这里面充其量算是一个被胁迫的,不过是后面兜不住了才致仕隐退的。
这户部最大的蛀虫是主管库银的右侍郎胡海沣,这库银几百万两的亏空就是他一手主导的。胡海沣是陈王的人,这一役,陈王可谓是元气大伤。
原书中,张宗光致仕后,接手的也是陈王的人。这也算的上是晋王的欲擒故纵吧。就是新尚书上台后不久,晋王基本上是将陈王在户部的势力连根拔了。
苏月恒边想边说,遇到重要的事项,也提醒沈珏要特别注意。
听着月恒越说越慢,越说越郑重的话语,沈珏听得仔细之余,也不时的问一些问题。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往的说着,不知不觉,太阳已然西下。
该说的仿佛已经说完,苏月恒渐渐地住了声气,沈珏轻轻抚了抚月恒的青丝一脸沉思,屋子里一片静谧。
良久,苏月恒到底没有忍住出声:“健柏,你听明白了吧?可有什么打算?”
沈珏轻轻吐了口气:“嗯,听明白了。不过,此事却也不是不可以做的。”
听得沈珏这话,苏月恒很是着急,生怕自己方才没说明白,赶紧再说道:“健柏,此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户部过后会有大震动,这时候进去,那简直就是羊入虎口,给别人送菜的。”
虽然这个话题甚是沉重,但沈珏还是被苏月恒这话逗的有点想笑,月恒这形容倒是贴切的很,‘送菜’?这个词不错,可是不见得就是他们送菜而不是别人送菜的。
沈珏抚着月恒青丝的手加重了一下,轻笑道:“月恒别急,我说此事能做,当然是要做好准备的。我不会傻的什么准备都没做,就一头撞进去的。”
虽然沈珏在自己面前一向是无所不能,总是谋定而后动的,可是这等事儿,苏月恒还是不能不疑虑。苏月恒看着沈珏,第一次泛起不相信的眼光:“健柏,你先前说要对户部下手,我相信你必是做好了准备的,可是,现在,我跟你说的这事儿,尤为重要,半点也马虎不得的。你可不能不当一回事儿。”
沈珏松开苏月恒,面对着她,捏了捏她的鼻子,月恒这认真的小模样可真是可爱的紧。
沈珏轻笑道:“月恒且请放心,你说的话我当然是放在心上的。我的意思是,此事仍然是可以做的,但做的方式有变就是了。”
一听沈珏这话,苏月恒来劲儿了,立时坐直了身子,眼睛亮亮的看着沈珏:“健柏是有主意了?”
沈珏点点头:“是的,有个初步想法,具体实施还待完善。”
苏月恒大是感叹,自家男人就是厉害,这自己才提了个头,他就已经想到了办法。
苏月恒大是兴奋的追问道:“这大概的方法可能说说?”
沈珏笑道:“月恒想要知道,当然是可以说的。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前期已经布置好了,这户部该拿的我们仍然是要拿的。不过,先前可能我们只考虑了一步,现在却是可以多考虑几步,届时,说不定比先前我们考虑的结果更好。毕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是?”
苏月恒明了了,她也笑了:“看来,健柏是想在这方面做功夫。嗯,我看行,这功夫如果做好了也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就是操作起来,要特别仔细才是。”
沈珏点头道:“这是自然。”
两人说了一阵后,基本上达成了此事可以做的认定。苏月恒也想通了,也是,自己先前老是想着户部过后会被晋王端了。那现在,他们可以在陈王的安排的新尚书到位之前,一举将户部端了,如此,就可以顺理成的安排人手了。
不过,这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棋走起来还是很险的,搞不好,鹬蚌一起来对付他们了。所以这个度必须要把握好。
对此,沈珏深以为然。这个度他当时要好好思量一番才是。
沈珏起身来,对苏月恒道:“我去一趟书房,过后再去国公爷那边,要是回来的晚了,你先睡,不必等我。”
苏月恒嗯了一声:“我省的得。我你不用但心,到时健柏你,不要太累了。身体最是要紧的。”
沈珏郑重点头:“这点月恒请尽管放心,我必是再是小心不过的。”沈珏说这话特别真挚,此话真是半点敷衍杂质也无。没有人比他更能清晰的知道拥有一副好身体的感觉的。前面孱弱了二十年,现在得天所赐,让他有了健康的体魄,有了爱若性命的妻子,日后还有可爱的孩子,他当然会好好珍惜的。
沈珏大踏步走了出去。屋子里不过少了个人却陡然空了一样,苏月恒怅然了几许,旋即,打起精神做起事来。
男人要去忙事业了,自己这个内助也当是要做好才是,可是不能再如之前一般懒懒散散的。既然已经回京,该是要联络的感情,要走动的人家要走起来了。
可是,走人家也是一门学问,当是不可轻易去做到。此事还是要厘清才可后动的。
看看外面天色,看样子,沈珏今天的晚膳肯定是不会回来吃的了。苏月恒决定去到郑夫人院儿里去跟她说说话,顺便再蹭一顿晚膳。
今天大半天了,没见到儿子,郑夫人正想说是不是去长安远看看的,门口却是响起了通报声:“太太,大奶奶来了。”
听得苏月恒来了,郑夫人心头一喜,忙忙的道:“快,快让她进来。”
苏月恒进来,赶紧蹲身福礼,口中也赶紧解释道:“母亲,健柏今儿个有点忙,他去了国公爷那里了。今儿个想来是不能来给母亲请安了,还请母亲勿怪。”
郑夫人不是那等柔弱不知事的妇人,听得儿子不能来,虽然心里有些失望,但她也是十分能理解的。先前儿子身体不好,她对儿子的期许就是活着就好。
可现在不一样了,健柏现在体魄康健,如此风神俊朗的儿子,她当然是希望他有一番作为的。虽然说,随着健柏在外频繁走动,可能引起危险,但也不能因为怕那些潜在的危险就将儿子绑在身边的。男人当是要有男人一番作为的。
郑夫人笑道:“看你这孩子,健柏有事当然是要先紧着做事的,看到他出息,我心里也高兴,这有什么值当说怪不怪的。我们娘儿们间的,不用客气,赶紧坐下吧。”
苏月恒谢过后,缓缓坐了下来。
婆媳二人要说的话多的很,方才午后时分,苏月恒从娘家回来,原本是要过来跟郑夫人报备一声的,却不曾想沈珏使了人过来,说苏月恒喝醉了,让她勿怪。
想到这个,郑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俩孩子可真是,轮着翻儿的过来给自己道歉。
见郑夫人笑的甚是愉悦,苏月恒心头更是放松,看来婆婆心情不错,当是可以好好说说话了。
今天回来,自己醉的人事不醒的,还没跟郑夫人报备的,这可不应该。
这幸好是自己这婆婆大度,要是换那等,不说是恶婆婆,就说是那等稍微严厉点的,自己今天恐怕都不好过的。
婆婆大度没有追究,自己可是不能不知理。
苏月恒刚刚坐下,赶紧又欠身道:“母亲见谅,月恒今日回娘家失态了,回来竟然没有跟母亲请安,实在罪过,万望母亲恕罪。”
郑夫人摆摆手,笑着嗔怪道:“你这孩子,说了让你不要客气的,怎还如此客气。这些个话儿,健柏已经过来说了,多大点子事,还值当你们俩说了又说的。快别客气了,我们娘儿们好好说话才是正经。”
这倒是的。歉意表明即可,不可没完没了。何况今儿个过来还要说正事儿的呢。
郑夫人说完,接着道:“说起你回娘家的事儿,我也没有问。你这次回去可还好?”虽然跟定安侯府的人接触不多,郑夫人可是知道,自家儿媳仿佛跟娘家人不甚融洽的。
之前也就罢了,现在苏月恒是自家儿媳妇了,自家媳妇自家疼,可是不能再让人欺负去了。
所以说,由郑夫人这里可以看出,沈珏那护短的个性简直跟母亲是一脉相承的。
苏月恒赶紧笑道:“承蒙母亲过问,我这次回去都很好。”苏月恒没有夸张,这次她回娘家,祖母、父亲、大嫂他们对自己可是热情的很的,算起来,自己可是他们家目前嫁的最好的,以他们的个性,当然是只有好的了。
郑夫人点点头:“如此甚好。”
几年未见的儿子儿媳这才回来,郑夫人简直每日里都有说不完的话想跟他们说,今儿个也不例外。由回娘家的事情开头后,郑夫人又是细细的问起了苏月恒他们在外的事儿,还有回来之后一应事务的安排等等。
对外面的事情作答一阵,苏月恒就郑夫人问起的,他们回京后的打算安排等事儿作答:“母亲问的这事儿,健柏跟我也有说起过。健柏的意思是,现在他身体好了,就这样闲着也不是事儿,所以,他想在京城找点事做。”
这个答案不甚意外,作为母亲,对儿子是极为了解的,沈珏自回来之日起就忙忙碌碌的,郑夫人是看在眼里的。
儿子要出去做事?虽然是心有准备,但郑夫人还是忍不住有些怅然有些担心,怅然儿子真的是长大了,担心的,当然是她心底最隐秘的。虽然这二十来年都成功的瞒了过去,但郑夫人还是很担心。
郑夫人默然了。
见自己说了沈珏要步入朝堂之后,郑夫人就沉默不语。看看郑夫人的神色,苏月恒猜到她心底的担忧。可是,此事现在还真不好跟郑夫人摊牌的。
苏月恒默了默,正想对郑夫人劝慰一二的,郑夫人却是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了开来,抬头笑道:“如此也好,男子汉大丈夫在世当是要有一番作为才是,可是不能终日困在宅中无所事事。”
听得郑夫人如此说,苏月恒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免得自己再说那些宽泛的劝慰之词。苏月恒笑着接话道:“母亲说的甚是,男儿当是要外出闯荡一番才是。其实不瞒母亲,健柏准备出仕的打算,是由来以久的,在回京的途中他都想了好久的。”
郑夫人仔细的倾听苏月恒说沈珏理想的由来,不时的点头微笑,儿子出息,做母亲的总是高兴的。
苏月恒说着说着,话锋一转:“母亲,我想着,日后健柏时常在外走动的,到时,说不得我也得时常在外行走一二。可是京中之事,我甚是不大清楚,所以还请母亲教导一二。”
郑夫人点头道:“你说的甚是。日后你的应酬肯定是少不了的,这人情往来,还有各家儿的情况,你当是要清楚才是。”
一说到这方面,郑夫人顿时郑重了起来,大儿媳虽然进门早,可是刚进门那会儿为着健柏的身体,是什么都没顾上,尔后又是因为健柏千里求药,一直未有在身边,这很多东西,该教导的还没有教导。现而今有了时间,可是得好好说说才是。
郑夫人立马吩咐崔嬷嬷:“大栀,去将先前我拟的帖子拿出来。”
崔嬷嬷转进内室,很快拿了一叠纸出来。
郑夫人接过,旋即指着自己身旁的椅子对苏月恒招手道:“来,你过来,坐近点我跟你说说。”
知道郑夫人这是要正儿八经的教自己京中之事呢,苏月恒不敢怠慢,赶紧坐了过去。
郑夫人拿起帖子递给苏月恒,苏月恒接过,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一些王爷、公主、公、侯等人家。
郑夫人先指着最上面的帖子对苏月恒介绍道:“月恒,这是目前在京中的一些人家,这些个王爷、公主都各有各的脾性......”
虽然郑夫人明面儿上不管镇国公府的,可是,对这些京中人家,郑夫人是门儿清的。
她按关系远近,一家家儿的对苏月恒说了起来。对跟镇国公府以及镇南侯府走的比较近的人家,郑夫人是着重介绍;当然了,对于对头,那更是会细细说道的。
余下的一些平平之交,郑夫人淡淡的道:“这些个,平日里逢年过节什么的不可轻忽了礼数,礼是一定要送到的。”嗯,明白了,这个人家,礼到人不到也是可以的,说白了就是点头之交了。最是要注意的就是交好的人家,跟死对头了。
两人一问一答说的正热闹的时候,门口传来丫头的通报声:“太太,二奶奶请见。”
郑夫人教导的正起劲儿的声音顿时为之一顿,眉头轻蹙道:“传进来吧。”
苏月恒也皱了眉。自己这次回来,郑夫人仍然重申了,不需儿媳晨昏定省的规定的,苏月恒也是听了话的。虽然说,不会真的不来,但也没按照晨昏定省的硬性规定来请安的。
这何宜娴也是一样的,苏月恒可是打听过了,他们不在家时,何宜娴虽然也是时不时到郑夫人这里来请安的,但也甚少晚上过来的。怎么,现在听说自己来了就赶过来,她是不是担心郑夫人将好处都给了自己呢。
苏月恒想完,忍不住嗤笑摇头,自己可能想多了。也许因为何宜娴先前做的恶事,所以自己先入为主的不喜欢她,才会如此想她。看看这何宜娴做的事情,摆明了是一副干大事的准备,怎会计较这些。
事实上,苏月恒还真没想多,何宜娴还真是担心苏月恒跟郑夫人走的过近,让郑夫人将好处都给他们了。何宜娴也是看过原书的,她可是清楚,郑夫人手头的好东西不少呢。沈珏后面发家,有好些也是得益于郑夫人财力、人脉的支援的。可是不能让苏月恒抢了先。
所以,当何宜娴听说苏月恒到了无棱院,她立即就着急忙慌的起身,不行,她不能输了苏月恒,苏月恒去请安,她可也不能拉下。为免自己输在这上面,何宜娴当即决定,从明日起,她去了袁太夫人那里晨昏定省后,也必要到无棱院请安。
想到这里,何宜娴都有点懊恼自己先前太实诚了,不,不,也不是实诚,是先前没有对手,大意了,竟然郑夫人说不用请安,她还真不请了,这可真是有违她八面玲珑的做人原则。
见何宜娴急急忙忙的往外走,沈熠忍不住叫住人:“这天都快黑了,你还出去作甚?”
何宜娴道:“我要去母亲那儿一趟。大嫂去了母亲那里请安,我要是不去,这外人看着也实在不像。”
沈熠无力的叹了口气:“宜娴,我看不用了。母亲一向不在意这些的,你不去,母亲也不会生气的。何况,大嫂现在去母亲那里肯定是有事要说,你现在去了恐怕不大方便的。”
何宜娴一听,顿时更有理了:“可不是,大嫂过去说事儿,我这做弟媳的,更该去听听的。”何宜娴直觉沈珏那两口子肯定有事儿的。不知怎的,自从沈珏他们两口子回来,何宜娴就不安的很。
有时看着沈珏那冷冰冰的眼神,她忍不住心头发虚,莫非自己做的事情对方知道?不过,每当这个念头起来,她都极力的压制了下去,这么隐秘的事情,沈珏他们不可能知道的。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沈熠是这本书的主角,她也必是这本书的主角。他们有主角光环,没有什么可以阻碍的了他们的。
一想到这个,何宜娴就斗志昂扬,她必须掌控所有不定因素。不能输给任何人。虽然她是天命之女,可是细节也是决定成败的,尤其是这让人忌惮的沈珏二人,更是不可轻忽。
沈珏原本不过是淡淡的名字而已,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那冷峻无比的男子,他的一个眼神仿佛都能将人冻住一样,不能不让人注意的。
尤其是,自沈珏二人回来后,沈珏的实力更是让她心惊。在外她不甚清楚,可在后宅就足以让她看清楚很多事情,她撒出去的人不少,可但对于长安院那边的消息知道的是少之又少的。
就算得到那较少一部分的讯息,何宜娴都严重怀疑是不是沈珏故意放出来的。
何宜娴的直觉没错,她得到的长安院的消息,还真是沈珏授意过后的。
沈熠的话并没有留着何宜娴,不但没有留住,何宜娴还又想起给沈熠布置任务:“子亮,我们先前商议的外放的事情,你还是赶紧去跟父亲说说,早点走,日后也早点回来的。”
沈熠听得眉头都快打结了,这何宜娴整日里絮絮叨叨的,一会儿让自己外放,一会儿又让自己赶紧回来。外放是那么快就能回来的?如无特殊变故,也至少需要三年才能回转的。
沈熠撑着额头,重重的揉了揉眉头。叹气不已。
见沈熠坐那儿叹气,何宜娴更是催促道:“子亮,这事儿真是十分要紧,你真的要放在心上。”唉,真是急死人了,这事关沈熠前程大事,自己每每提起,沈熠都是一副不大在意的样子,可真是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沈熠不想听了,倏然起身往外走去。
何宜娴叫住他:“子亮,你去哪儿?”
沈熠头也不回的道:“我去跟父亲说外放的事情。”还是赶紧走的好,出去天高迂阔的闯荡一番,也免了日日在这后宅跟妇人聒噪。
听得沈熠这话,何宜娴满意了。
于是,满意的何宜娴快快的来了无棱院。
何宜娴一进门,很是端庄给郑夫人、苏月恒行了礼。
郑夫人缓声道:“坐吧。”
“这么晚了你过来,可是有事儿?”
何宜娴赶紧笑道:“没事儿,不过是想着好些天没给母亲请安了。先前没来给母亲请安是怕扰了到母亲,今儿个听闻大嫂过来了,所以,我就想着干脆也一并过来给母亲请安。还请母亲勿怪媳妇的自作主张。”
郑夫人淡淡道:“这是你的一片孝心,如何能怪罪的。”
寒暄过后,郑夫人对着苏月恒继续讲解了起来。
何宜娴方才一进屋就注意到了几上的这堆帖子,现在再听郑夫人这讲解,她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是郑夫人在教导苏月恒认识京中要紧的人家而呢。
这帖子她也熟悉。因为郑夫人也跟她仔细讲过的。可正因为如此,何宜娴的危机感更甚了。这等重要的镇国公府的关系谱向来应该是当家人、继承人独享的吧?
可现在郑夫人竟然也如此详细跟苏月恒讲。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将自己跟苏月恒放在了同等位置。何宜娴危机感陡然升了几度,郑夫人为何这么做?莫非,因为沈珏身体好了,还真想让沈熠让出这个世子不成?何宜娴思维迅速的发散开来。
不行,可是得赶紧做上几件事儿,让镇国公等人刮目相看的。何宜娴坐在那儿佯装高兴的笑着,心头翻腾的厉害。
听了一阵子,觑了个空档,何宜娴到底忍不住插话:“咯咯,大嫂可真厉害,这些个一听就懂了,我当日学来就笨多了,母亲可是教了我许久才学会呢。不过,这些个,确实要用心学的,免得日后在外应酬出纰漏。”何宜娴以一种颇是认真的过来人口吻跟苏月恒说道。
苏月恒笑道:“谁说不是呢。健柏日后要是出仕了,我这个内人肯定也难免要外出交际一番的,这些个可不得要赶紧学着点,所以,我就过来请教母亲了。”
何宜娴心里一咯噔,沈珏竟然要出仕?这个消息不算意外,但也让人有些担心,沈珏出仕必然会分薄了沈熠的资源,尤其他们现在正求着镇国公谋沈熠外放的事情,这沈熠要真是外放了,沈珏在京中发展好了,日后沈熠要是回来了,哪还有他的立足之地?这可不行。这国公府的资源,前世都是沈熠的,今生也必定是沈熠的。
何宜娴浅笑着赶紧紧问道:“大哥是想出仕?这可是个好消息,日后父亲在朝中又多了个臂膀。”
“就是不知大哥想去哪里呢?”
苏月恒看着她,徐徐答道:“这事儿我也问过健柏。他说他想去户部。”
一听苏月恒这话,郑夫人甚是惊诧的看眼苏月恒,奇怪,月恒不是那等藏不住话的人,此等大事,她怎会轻易出口的?
何宜娴也甚是诧异。这个答案有点让人意外。不过,看看苏月恒那洋洋得意的样子,想来也是忍不住炫耀的。
不过,沈珏想去户部?
户部?这个名字仿佛很熟悉。
何宜娴心里的弦被拨弄了起来,她迅速的回想了书中的内容。
片刻后,何宜娴展颜一笑,笑的很是真心:“户部啊?好地方,大哥真是有眼光。宜娴在这里恭祝大哥旗开得胜。”何宜娴这祝福甚是真情实意。
闻言,苏月恒也甚是真情实感的笑道:“是呢。借二弟妹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