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虽然生?前?不?得老太太和李修柏喜欢,但她毕竟是李修柏的发妻,所以她的身后事办的也还算风光。
而等周氏的身后事办完之后,老太太心里?就开始盘算着要?给李修柏续弦。
在?老太太的心里?,李修柏虽然已经近四十岁的光景了,但他毕竟是四品的朝廷命官,想要?续弦再娶一个绝非什?么难事。但无奈三房最近出的事实在?太多,李惟华,孙兰漪,鸣月,李惟安,周氏,李修柏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就有人?说李修柏命硬,专克身边人?的,都不?肯将自家的女儿嫁过来。可小门小户和庶出的老太太又瞧不?上,觉得配不?上李修柏,所以这事暂且也就只能这么搁置了下来。
至于李令婉,自周氏死?后,她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像也随着周氏一起死?了一样,无事只在?自己的房间闷坐发呆,一整日都可以不?说一句话。
李惟元看在?眼中,担忧在?心里?,可也知道这事急不?来。
今年京城的冬天仿似格外的冷,小雪节气之后就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场雪,远处近处皆是银装素裹一片。
这日李惟元散值回来,一径的就来了怡和院。
这些日子他散值回来之后必然先来怡和院,哪怕李令婉不?再同他说话,他也是会一直温和的同她说一些外面发生?的事。又同她一起用了晚膳,随后看着她入睡了,他才会回怡和院去。
今日也是如此。李令婉坐在?窗边,看着大?雪纷飞中,李惟元踏着满地的乱琼碎玉而来。
小扇给他打起了夹厚的门帘子,请着他进来,又伸手接过他解下来的黑色斗篷搭到了一旁的衣架上去。
随后李惟元自行掀开了碧纱橱上的软帘,抬脚走了进来。
一看李令婉正坐在?窗子旁边,窗格还看着,有雪花被风卷着扑了进来,他便拧了眉:“这样大?冷的天,你怎么坐在?窗旁,还开了窗格?若冻到了可不?是好玩的。”
虽是责怪的语气,但更多的却是担心和关怀。
随后他又两步上前?,伸了一双长臂,整个儿的将李令婉抱在?怀中,在?火盆旁边的圈椅中坐了。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尚且还带有屋外的寒气。他也晓得自己的手凉,所以先伸了一双手在?火盆上方烤了烤,随后才伸手去握李令婉的双手。
李令婉近来越发的怕冷了,虽然现在?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大?毛的衣服,可手却是冰凉的。
李惟元心疼的皱起了眉,大?手严严实实的将她的一双手都合拢在?了自己的掌心里?,又低头去呵了一口热气,又轻又柔的搓弄着她的两只手。
过了一会儿,等李令婉的双手都温了,李惟元想起了什?么来一样,伸了一只手从怀里?掏了一个油纸包出来,一边打开,一边说着:“方才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人?卖糖炒栗子。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所以就买了一包来。”
糖炒栗子出锅的时候是滚烫的,可李惟元还是怕在?回来的路途中被寒风一吹就冷却了,到时就不?好吃了,所以这一路上他都是将这包糖炒栗子揣在?怀里?带回来的。
现在?他就一面拢了李令婉坐在?他怀里?,一面给她剥糖炒栗子。
李惟元的一双手长的极好看。手指白皙修长,线条笔直流畅,这样的一双手,即便这样剥栗子的时候也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等剥好了一颗糖炒栗子,又托在?手掌心里?仔细的吹去了上面残留的皮,随后李惟元才两指拈了这颗栗子塞到了李令婉的口中去。
李令婉也没有推拒,张口就吃了。
李惟元微笑,低头来轻啄了她柔软的双唇一下,笑着轻声的赞叹了一句:“乖。”
随后他又开始剥栗子,剥完了就给李令婉吃。
片刻的功夫之后,剥完了一小包的糖炒栗子,李惟元却不?再剥了:“栗子吃多了不?克化,今日就先给你吃这么多,其他的留着你明日再吃。”
李令婉依然跟个傻子似的坐在?他怀里?,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连面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动分毫。
李惟元低低的叹息了一声,伸手轻按着她,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
火盆里?的炭火暖融融的,耳边的心跳沉稳有力,李令婉很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
而就在?她将睡未睡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李惟元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响起:“我已经让人?将孙兰漪送回永欢侯身边了。”
那个时候他原本是想用孙兰漪来牵制淳于德,从而让淳于祈同意解除婚约的,可没想到周氏忽然落水溺亡了,那孙兰漪于他而言就只是一颗无用的弃子
。他原本是想着不?用再理会的,可想着李令婉心软,而且她也知道了孙兰漪未真死?的事,若往后被她问起倒不?好,所以他想了想,便让人?出面去见?了淳于德。
早先孙兰漪假死?之后他就已经遣人?送了孙兰漪去找赵无心,让赵无心想法子消除孙兰漪这些年的所有记忆。即便是想要?利用孙兰漪来牵制淳于德,可他也不?会让李令嬿因着这事有任何?一丝机会攀上永欢侯府的可能。而现在?,一个没有了这些年一丝记忆的孙兰漪还给永欢侯,非但只是个顺水人?情,还可以要?求永欢侯一些其他的事。
李惟元让出面去见?淳于德的人?只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让他从此远离京城,远离官场,且再不?和京城中的任何?人?联系。
淳于德在?京中的好友很多,且深得皇帝信任,让他在?京中,淳于祈就等同于如虎添翼,仕途一帆风顺。但现在?,让淳于德离开,就相当于断了淳于祈的臂膀,他势必不?会如以往那样的如鱼得水。
淳于德原就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现如今又找到了自己年轻时深爱的女子,哪怕明知道这是个火坑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往下跳,更何?况不?过是让他放弃这眼前?的功名富贵罢了,他当时便毫不?迟疑的应下了。给淳于祈留了一封书信说明缘由之后,随后他便带着孙兰漪飘然离开了京城。
李令婉闻言,抬眼看了李惟元一眼。
近来虽然李府面上看着平静无波,但李令婉总有一种感觉,李惟元已经在?开始出手了。
他是这样做事缜密的一个性子,任何?事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绝不?会贸然的出手,那现在?,他是有把握了?
“小青去了哪里??”李令婉收回看李惟元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三足亮铜大?火盆,慢吞吞的问着,“还有我这院子里?以往的那些小丫鬟呢?”
这些日子她虽然不?怎么说话,可一切事情都还是看在?眼里?的。
除却一直贴身伺候她的小扇和小玉,这院子里?的其他丫鬟都已经换过了,小青也不?见?了。而且小扇和小玉现在?看着李惟元的时候较以往也要?敬畏的多了,外头的闲事闲话也没一个人?会跟她透露半个字。
李惟元正抚着她背的手一顿。随后他又若无其事一般的继续抚着她的背:“小青家里?有事,同我告了假,我就让她回去了。至于院子里?的这些小丫鬟,她们?做事懒散,我就重新?换了几个过来,你用的也顺手些。”
那个时候让他随同工部尚书前?往江苏等省疏浚下游河道的旨意是临时告知的,且两日后就要?启程,仓促之间,他要?求康和泰立时就找寻一个会功夫的小姑娘过来,康和泰找到的就是小青。但在?西池那次,还有上次在?蒹葭苑的那次,小青都没有护好李令婉,让她一而再的被李令嬿出手暗算了,李惟元又岂会再留这样一个无用的人?在?李令婉的身边?至于说怡和院里?的那些小丫鬟,这次自然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人?。一为?保护,二则也为?看视。他需要?随时了解李令婉每时每刻都在?做什?么。而小扇和小玉,毕竟都是李令婉这些年用习惯了的丫鬟,他也不?会贸然换掉,不?过必要?的告诫还是少?不?了的。
对李惟元这样场面上的话,李令婉是心知肚明的,但她也并?没有点破。
她原就是个嘴笨的人?,也不?擅长和人?争吵。而且近来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她越发懒怠说话了。
“不?要?难为?了小青。”她只是这样说了一句,随后便阖上了眼,倚靠在?李惟元的怀中。
李惟元顿了一下,随后轻声的嗯了一声。又伸手圈紧了她,也阖上了双眼。
只要?她这样在?他的怀里?,他便觉得什?么都好了。
冬日天黑得早,不?过刚过酉时,天便黑了下来。
不?得李惟元吩咐,是没人?敢随意的进卧房来的。
李惟元小憩了一会,睁开眼见?窗格外的天都黑了,而李令婉还窝在?他的怀中睡的呼吸清浅。
他俯首,用鼻尖轻轻的蹭着李令婉的鼻尖,唇角微弯。随后他抱着李令婉起身,将她放在?了临窗木炕上,拿了火折子点亮了炕桌上放着的青花花卉纹烛台上的半截蜡烛,又罩上了灯罩。
见?卧房内的烛火亮了,外面小扇的声音才迟疑的低声响起:“大?少?爷,姑娘,该用膳了。”
李惟元嗯了一声:“拿进来。”
小扇应了一声是,同小玉一起提了食盒进来。
眼角余光瞥见?李令婉在?木炕上睡的正好,李惟元则是手里?拿了火折子,点亮了屋内其他的灯。
小扇不?敢再看,只垂着头,和小玉一起将食盒里?的饭菜都拿了出来,又摆好了碗筷,然后便拿了空食盒,和小玉一起低着头无声的退了出去。
李惟元这时已经将屋中所有的灯都点亮了,这才过去木炕上轻拧了拧她的鼻尖,低笑道:“婉婉,起来用晚膳了。”
如此叫了两次,李令婉睫羽微动,一双星眸慢慢的张开来。
她似乎很有些茫然,目光虽然看着李惟元,但好像压根就又不?认得他一般。
李惟元见?着她这样,只觉得心中彻底的软了下来。
他倾身低头,含住了她的双唇,迫不?及待的与她唇舌交缠。
好长一会儿之后,他才气息不?稳的放开了她,双手撑在?她头两侧,低着头,目光幽暗的看着她。
与他相比,李令婉的目光完全的可以算得上是清明。而且刚刚他那样的亲吻她时,他察觉不?到李令婉一丝一毫的情动和配合。她就只是躺在?这里?,任凭他那样的亲吻她。
“婉婉,”他鼻尖轻抵着她的鼻尖,哑声的问着,“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就都跟哥哥说啊。你说什?么我都会依你的。”
李令婉歪头看他:“那我想要?出去走一走,可以吗?”
李惟元目光微凝:“哥哥怕你再出事,暂且你就只在?院子里?待着。等再过些日子,哥哥就会让你在?府中各处走动。”
李令婉轻笑:“你看我像不?像一只笼中鸟啊?”
这些日子李令婉早就发现了,但凡只要?她想要?走出这怡和院的门,立时就会有丫鬟上前?找各种理由拦阻。又看那些丫鬟都是不?认识的生?面孔,李令婉心中就明白,李惟元这是要?变相的软、禁她吧。
担心她会出事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李惟元近来手中权势愈增,对她的掌控欲就愈大?,恨不?能她终日只对着他一个人?,眼中心中也只有他一人?。而且想必最近淳于祈肯定也过来找过她,但都被李惟元找了理由给推拒了。
他心中对她和淳于祈的事极其的介意。那日他就曾问过她,在?她的心中,他和淳于祈,她更喜欢谁。
以前?李令婉就曾好几次同他说过,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淳于祈,自始至终她喜欢的就只有他,但是李惟元多疑的性子渐渐的展现,他总是不?肯相信她说的那些话。李令婉有时候也会觉得累。但是现在?,她都已经懒得解释了。
她已经被李惟元强行掐断了与外界的任何?联系。一只笼中鸟而已,还能怎么样?
李惟元没想到她对这事是这样的介意。他低头轻吻着她,轻声的说道:“婉婉,待在?哥哥的身边。哥哥会宠你一辈子的。”
李令婉别过头,没理他。
李惟元轻叹了一口气。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会一直这样做。
他永远记得小青那时候向他汇报的,淳于祈进过李令婉的卧房,他甚至还曾亲吻过李令婉的指尖。还有李令婉为?了梁丰羽断腿的事那样的同他争吵......
梁丰羽是同李令婉有过婚约的,而淳于祈现在?甚至还和李令婉有婚约。虽然说暂且因为?周氏的死?,三年之内李令婉是不?可能与淳于祈完婚了,但这些日子淳于祈曾经登门几次,且他拒绝淳于祈要?见?李令婉的要?求之后,淳于祈曾冷着脸的质问他,婉婉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为?何?不?能见?她?
他容不?得李令婉心中有任何?其他人?的身影,一丝一毫都不?行。所以她只能待在?他的身边,每天能见?到的人?也只能是他一个人?。
李惟元伸手抱了李令婉起来在?桌旁坐好,给她的饭碗中添菜。
一顿饭李令婉并?没有再说一个字,因为?她知道她说什?么都没有用。李惟元已经是打算这样圈紧她一辈子了。
一辈子的笼中鸟啊。即便是李惟元再对她百依百顺,无限温柔宠爱又怎么样?
饭后,小扇和小玉过来收拾了碗筷下去,又打了水来给李令婉洗漱。
洗脚的时候,李惟元端了张小杌子过来在?檀木盆前?坐了,伸手挽了自己的袖子,倾身弯腰亲自替李令婉洗脚。
她的一双玉足初雪似的白,握在?手中柔滑细腻。
李惟元细细的洗了她的脚,最后又拿了一旁搭着的干净手巾给她擦干了脚,丝毫不?介意铜盆里?的水溅湿了他墨绿色锦袍的前?襟。
给李令婉洗好脚之后,李惟元抱着她上床躺下,细心的给她盖好了被子,低头在?她的额间印下了一吻,轻声的说道:“婉婉,睡吧,哥哥在?这里?陪着你。”
李令婉没有说话,闭上了双眼。
片刻之后,估摸着李令婉应该睡着了,李惟元才起身从床沿上站了起来。
他拢手看着李令婉的睡颜,心中轻叹,现在?她这样的抵触这事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等她习惯了就好了。到时她便会好好的待在?这府里?,日日等着他散值回来。而到时,她再接触不?到其他任何?人?,她的眼中心中也就只会有他一个人?。她也将完完整整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之后,李惟元这才转身离开。
他现在?手中还有许多事要?做。李府里?的这些人?,该处置的都还是要?处置的。
而等他转身离开之后,原本双目阖着的李令婉却是慢慢的睁开了一双眼。
但她也没动,只是这样睁着眼睛,就着白纱屏风外面透进来的微弱烛光,无神的看着头顶丁香色的帐子。
*
近来三房发生?了太多的事,李太太只以为?这是触怒了哪路神明,正想着要?去承恩寺再拜拜佛,去去晦气,但没想到这些晦气的事情远还没有结束。
几日后传来消息,说是李修柏涉嫌贪墨,被刑部下了大?狱。
老太太这些日子因着一连番的打击早就只是在?硬撑着了,这时候听到了这个消息,她一口气没上来,当即就昏了过去。
双红忙叫了小厮去请了大?夫来,一番忙碌过后,老太太终于是醒了过来。
但即便是醒了过来,她整个人?脸上看着也没有什?么活气。
李府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出事,徐氏早就觉得李府阴气太重,而且她深知李修松也不?会再回来了,自己留在?李府也就相当于守活寡,早就寻了个由头,带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暂且回娘家居住了。二房都在?外地,鞭长莫及。至于三房,三房最近出的事还少?吗?现在?李修柏又出事了,剩下的李令嬿和李令婉都只是闺阁中的姑娘,而且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她都昏过去这样的大?事,这两个孙女儿到现在?也一个都没有过来看视。
不?过即便是她们?两个过来了,又能帮得上什?么呢?现在?想来想去的,也就只有李惟元能帮得上忙了。
她将双红叫了过来,吩咐她:“你亲自去将大?少?爷请过来,就说我有要?紧的话要?同他说。”
双红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等李惟元过来的时候,天边日色已退,满屋昏暗。小丫鬟正手中拿了火折子,在?一盏一盏的等老太太卧房里?的灯。
双红伸手打起了碧纱橱上吊着的软帘,请李惟元进去。
李惟元微微低头走了进去,随后开口,让屋里?的丫鬟都退了出去。
老太太腰后垫着两个软枕,正半靠在?床头闭着眼养神,听到李惟元的声音,她缓缓的睁开了一双浑浊的眼。
她年纪大?的人?,今年端午的时候原就被气的轻微中风,元气受了损伤,虽然后来用人?参灵芝等珍贵药材补了回来,但到底还是大?不?如前?。而最近又接二连三的出了这么多的事,压垮树枝的最后一片雪花一样,她早就已经到了极限了。
李惟元站在?花纹繁复精致的地毯上,看着她灰败的面色,只觉心中一阵畅快。
那些年中他所受的奚落和践踏,现在?终于可以还回来了。百十倍的还回来。
老太太直觉今儿李惟元有些不?对。
怎么说她也是他的祖母,以往他见?到她的时候必然会先向她行礼请安问好,但是现下自打他进来之后却只是一直站在?那里?,腰背挺的笔直,没有丝毫要?向她下跪弯腰请安问好的意思。而且烛光影里?,也不?知道是她眼花了,还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李惟元看着她的目光中有一丝嘲讽的笑意。
老太太原想发怒,拿出她长辈的派头来呵斥李惟元不?遵礼仪,但她转念想着现下整个家都这样了,唯一能指靠的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大?孙儿了。而且前?些年自己还那样的对待这个大?孙儿,他心中就一点都没有记仇?
罢了,暂且也只能放低姿态求着他了。
老太太心中无奈的叹气,但说出来的话却还算温和:“你三叔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李惟元没有说话。
李修柏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实际上这事原就是他在?背后暗中操作的。
老太太见?他不?说话,又暗中叹了一口气,随后才慢慢的说道:“你三叔贪墨的这事,暂且不?论是真是假,但他毕竟是你三叔,你做侄儿的,这个难关你可得帮帮他。”
李惟元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拢着双手,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见?他这样,心中就有了怒气,但又不?好发作的,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继续的‘开导’他:“我也晓得这事会让你为?难,但你和三叔毕竟都是一家子,亲叔侄,唇亡齿寒的这个道理祖母相信你是明白的,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了。”
李惟元还是没有说话,不?过看着她的目光里?面的嘲讽之意越发的重了。
老太太见?着他这样,原还是灰白的一张脸这时倒是气的红了。她张口就想要?呵斥李惟元两句,但想着现下的这个局面还能怎么样呢?
又想着,李惟元必然是因着前?些年的事心中对她有恨的,说不?得,现在?人?在?屋檐下,形势迫人?,也暂且只能低这个头了。
但到底心中还是有些不?大?愿意向自己的一个孙儿低头的,所以老太太就含含糊糊的说道:“你是个好孩子,祖母一早就晓得你必能成大?器的。前?些年祖母对你那样,也是想着磨炼你志气的意思,你心中要?明白,都是祖母的孙儿,我李家的血脉,祖母心中自然也是疼你的,也是盼着你好的。”
顿了顿,她又说道:“礼部的赵侍郎想必你也知道的,上次我七十大?寿,他夫人?和他女儿你也是见?过的。那位赵姑娘心中甚中意你,赵侍郎和赵夫人?心中也看重你,赵夫人?还在?我面前?露了口风。我原是想着过两日就请媒人?上赵家去替你求娶赵姑娘的,可不?想这些日子就出了这么多的事,一时就没顾上这事。但方才我想了想,这事不?能再拖了,明儿我就请媒人?去赵家提亲。赵家是世家,三代四尚书,门生?故吏遍天下,若与他家结亲了,往后于你的仕途大?有裨益。再者,最近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你尽快成亲,也算是冲一冲晦气了。”
老太太心里?打的主意自然是好的。若这门亲事成了,那李修柏的事赵侍郎势必要?在?其中出力的。
李惟元一直在?笑着听她说这些话,这时候听她说完了,他就笑着轻掀眼皮看了她一眼。
都两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到现在?还想着利用他的亲事来为?李家谋福利。但现下不?同往日,他何?须要?再迁就她?
下一刻他唇角微弯,慢悠悠的就道:“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这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对老太太说不?。而一说出来这个不?字,他就觉得如同是三伏天吃了冰块下去一样,通体舒畅。
往后他再不?用看这个老妖婆的脸色过日子了,也不?用再受她的冷言冷语了。他完全的可以将她踩在?脚下,居高临下的看她如何?对自己开口求饶。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可以开始收网了。下一章放老太太,李修柏和李令嬿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