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思悠

翌日早朝,穆淮以皇后有?孕为由,取消了这一回的选秀。

一些人虽心?中依旧希望穆淮能依照祖制,但?选秀本就是为了开枝散叶,如今皇后有?孕,那些还没?定数的秀女哪有?中宫嫡子重要?劝说了两句,见穆淮态度强硬,便也作罢了。

至于那些想借机送女儿入宫以荣耀家族的人,见穆淮如此重视皇后腹中这个孩子,便明白如今皇后正得宠着,若是这时将族中女子送入宫,只怕要被冷落好一阵,且皇后这一胎月份尚小,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无人能知晓,若皇后腹中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只怕那些新入宫的秀女都要被牵连一二,便也歇了心?思。

选秀一事顺顺当当地取消了,穆淮还未高兴一二,下了朝便听到消息说陈国的公主已?经启程了。

秀女一事好办,可陈国公主以和亲的名义?、带着丰厚的嫁礼大张旗鼓地过?来,总不能将人原封不动地退回去。

只要穆淮还不想同陈国撕破脸,这公主燕国就得收着。

而陈国一直安安分分,既不多事,也不碍事,的确不必为此而发动战事。

穆淮正为陈国公主一事头疼着,又听得消息说,游牧部落见陈国送了公主过?来,也跟着送了一位公主。

颇有?些不甘示弱的架势。

穆淮得知这消息时,正巧在永安宫用膳,对上姜宁灵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心?情复杂得很。

“陛下真是艳福不浅。”姜宁灵睨他一眼,轻飘飘说了一句,便继续低下头用汤。

她分明并未显露出?半点不开心?的情绪,穆淮却偏生有?一种做错事被抓包都错觉,见姜宁灵一碗汤见底,便又为她再添一碗,解释般道:“荣王世子已?到了适婚的年纪,府中也无侧妃侍妾,是位和亲的极佳人选,月儿意下如何?”

荣王同先帝一母同胞,性?子宽厚温和,当年穆淮夺位时,荣王并未如大部分人所料,偏帮当时极受宠的四皇子一派,只说忠于皇帝。

于穆淮而言,荣王不偏帮,便是最大的帮助,穆淮素来也颇为敬重这位长辈,也知晓这位荣王世子与?京中某些花拳绣腿的纨绔不同,的的确确是位青年才俊。

姜宁灵知晓穆淮敬重荣王,便道:“荣世子的确是位极佳的人选,只不过?和亲事关重大,想来陛下也得问一问荣王极荣世子的意见,免得伤了和气。”

穆淮闻言一笑,握住姜宁灵一双柔荑道:“月儿深得朕心?。”

听得穆淮语调轻缓、仿若话中有?话的一句话,姜宁灵不由得面颊染上一抹粉色。

自从那日穆淮说明他为何要一直唤她“月儿”后,再听得穆淮这咬文?嚼字一般唤出?的“月儿”二字,姜宁灵便不由得有?些别扭。

见穆淮眼含笑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姜宁灵便想着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来,谁知挣了挣却没?挣开,穆淮眼中笑意却愈发明显,姜宁灵深知他是故意,便转开话头道:“陈国那位思悠公主若能与?荣世子成一段姻缘,也是好事一桩,那游牧部落的那位五公主,陛下又如何打算呢?”

说起这个,穆淮也很是头疼。若将荣世子与?思悠公主凑成一段姻缘,那游牧部落的五公主便没?有?了合适的婚配人选,其余宗室子弟要么是身份不够,要么是年岁不符;反之亦然。

思虑无果,穆淮便不打算继续做这些无用功:“船到桥头自然直,且等五公主入京再说。”

听得穆淮话里话外都没?有?让那两位公主入宫的意思,姜宁灵便也不主动揽活儿,且听他安排。

陈国在燕国东面,那位思悠公主又带了大量的珠宝玉石绫罗绸缎做嫁妆,一行人马脚程极慢,可脚程再慢,也有?入京的这一日。

饶是穆淮并不多想见这位和亲公主,却还是做足了面上的功夫,入京不久便宣人入宫觐见。

只是这回与?上回锦嫣初初入宫时不同,思悠公主此番面圣,姜宁灵也在勤政殿内一道陪同。

陈国公主与?使臣在来时路上便听闻了姜宁灵有?孕的消息,又见姜宁灵也在,便知晓她在穆淮心?中的地位,对她自然又多几?分恭敬。

思悠公主此番入宫,不过?是穆淮让人走个礼数,只略说了几?句话便算走了个过?场。

穆淮在与?使臣做这些面子功夫时,姜宁灵便在一旁打量那位思悠公主。

起先不过?是百无聊赖不知看何处才多看了几?眼思悠公主,可姜宁灵越看,便越发觉得这位思悠公主有?些古怪。

这位公主容貌清秀,年纪看着比她要小一些,端坐在座位上,瞧着略有?些拘谨,可姜宁灵越看,便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来。

若说那思悠公主只是有?些拘谨的话倒也正常,可姜宁灵瞧着瞧着,只觉得那思悠公主怯怯的,竟像是有?些怕。

这便有?些说不过?去了,即便此番和亲非思悠公主的本意,可也不至于怕了穆淮才是。

姜宁灵这般想着,便愈发对思悠公主起了兴趣,索性?一直瞧着她。

姜宁灵目光未曾遮掩,思悠公主很快便觉察到了有?人在看她,下意识地一抬眼,与?姜宁灵的目光装了个正着。

见对方发觉,姜宁灵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对着思悠公主浅浅一笑。

谁知思悠公主却神色明显慌乱了一瞬,借着才想起回过?神来一般,对姜宁灵回以一个微笑,而后便移开了目光。

思悠公主方才的动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已?足以让人注意到,姜宁灵又瞧了思悠公主没?一会?儿,就见她身侧的使臣有?意无意地动了动身子,瞬间将她的视线挡去大半。

这一举动反倒让姜宁灵心?中疑虑更?深了。

瞧着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待这些人寒暄完毕,回了驿站后,姜宁灵仍然想着方才的事情,心?中不由得有?许多猜测。

穆淮一眼便瞧出?她有?心?事,便问了两句。此事不仅关乎穆淮,更?关乎燕、陈二国,姜宁灵自然没?打算瞒着,尽量客观地将方才她所见描述了一遍。

她并不想让穆淮觉得她是在诋毁那位思悠公主,此事若放在旁人眼中,也许并不觉得有?何,但?姜宁灵既然身为皇后,这些事情她既瞧见了,以她的性?子,自是要说出?来的。

至于信与?不信,就看穆淮了。

谁知穆淮听了,只淡淡道:“月儿也这样觉得?”

姜宁灵一怔,有?些意料之外。

“朕瞧着那公主也有?些古怪,便并未提及和亲一事,等暗卫去探查一番再说。”

见穆淮看法与?她相同,姜宁灵便少?了些顾忌,斟酌道:“思悠公主瞧着,像是不大受宠的样子。”

这话已?然是十分委婉了,若是直白些,便该说这公主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莫说是公主了,连京中一些寻常贵女的气度都比不上。

而陈国此番送公主来和亲,定是存了讨好穆淮的心?思,又怎的会?送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来让人笑话呢?

姜宁灵心?中闪过?几?个猜测,却还是觉得不要多话的好,便只说了这么一句。

想必在暗卫传来消息前,和亲一事都不会?摆到明面上来。

驿站内。

陈国使臣中为首的那位李大人居住的房间内。隐隐约约传来压低了声音的怒骂,还有?女子低低地哭泣。只是周围都是陈国使臣的房间,大家似乎都心?知肚明着某一件事,这些隐约的声音并未掀起什么波澜,也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房间内,那位李大人气急败坏地来回踱着步,旁边一人好生劝着,另有?一人垂首立在一旁,仿若做错了事的模样,至于伏在地上低低哭泣的女子,赫然是那位“思悠公主”。

李大人咬着牙,来回走了几?圈,实在是忍不住,气道:“使唤燕、陈两国,公主怎的能这般任性?!”

“陛下看中公主性?子柔顺端庄,这才挑她做了和亲公主,想着即便讨不到燕帝多大的欢心?,留在燕国也不至于闹出?什么错处,谁知这刚入京就、就……唉!不说也罢!”

李大人气得一拂袖子,直叹气。

见李大人这副模样,一旁那垂首而立的男子更?是低了头,似乎是想让李大人忽略他的存在。

但?那么大一活人站在那里,李大人又正在气头上,该来的还是来了。

“之承,我?知晓你也是好心?一片,可你这样做,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若燕后觉察出?什么,你我?都无颜回去见陛下啊!”

若是姜宁灵在此处,便能认出?那位唤做“之承”的年轻人,正是在大殿之上动了身形挡住她望向思悠公主的人。

吕之承一脸羞愧地认错道:“是学生草率了。”

说起来,吕之承是李大人在太学亲手带出?来的学生,二人之间亲厚得很,此番出?使燕国,也是李大人举荐了吕之承,想让年轻人游历一番。

到底是视做半子的爱徒,李大人叹了几?口?气:“我?也只你是好心?,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思虑,只是这事儿,难办了。”

说着,又转向一直泪眼涟涟的女子,问道:“采荷,公主究竟去哪儿了!”

采荷又急又怕,语无伦次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公主药晕了奴婢,而后和奴婢换了衣裳,趁着奴婢还晕着时便偷偷溜走了,奴婢什么都不知晓啊!”

对于采荷说的话,李大人半信半疑。

抛开旁的不说,光凭采荷的身份,李大人便无法将她的话信个十成十。

采荷并非是自幼便跟在思悠公主身边的宫人,而是陈国皇帝敲定了思悠公主前去燕国和亲后,特意挑了个容貌较为出?挑、又会?些才艺的女子作为陪嫁的。

至于为何要选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作为贴身宫婢陪嫁,其中原由再清楚不过?。

无非是帮着思悠固宠。

若思悠不争气,采荷也能顶替一二。

若非李大人知晓思悠公主并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只怕有?人告诉他是采荷攀高枝心?切,故意劝走了公主,他都信。

李大人越想越头疼,他在燕国并无人脉,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但?他一行人自出?发起便摆明了是来和亲的,若拿不出?一个公主来,燕国岂不是当场翻脸?今日传召时,李大人急得胡子都揪掉了一把,甚至做好在大殿之上被问责的准备了,却听得采荷提议由她假扮公主,李大人无法,只得采纳了这下下策。

事已?至此,也无回旋的余地,李大人长叹一口?气,吩咐采荷莫露了马脚,便让众人散了。

殊不知,房中所有?的对话,都被暗卫听得一清二楚。

李大人在京中找人不容易,对穆淮而言却是轻而易举,短短几?日,便有?了眉目。

与?此同时,九牧的五公主也入京了。

而这位五公主更?是不同凡响,在入京的第一日,便在主街上搭弓射箭,箭羽擦着路上行人的面颊险险掠过?。

作者有话要说:姜姜:陛下真是艳福不浅,围笑.jpg

穆淮:不敢要不敢要

来啦!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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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昀被困在猫身中时,发誓要让那不知好歹一心想要摸他肚皮的女子付出代价。

待后来,这代价便是——让她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之中,别无他选,只能紧紧攀附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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