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翌日清晨,楚逸看着眼前的酒坛子,头痛欲裂,就这么在椅子上睡了一晚,起身便是昏昏沉沉,屋外守着的清风听到动静,喊了声:“世子,您醒了吗?”

“嗯。”宿醉后的声音低沉沙哑。

清风推开门,一股子酒味铺天盖地而来,自幼跟随楚逸的清风只是知道世子昨夜的反常,却不想竟如此严重,再看昨晚摆在桌上的膏药,没有动过丝毫。

看着扶着额头,撑着桌沿的世子,勉强站稳着身子,快步上前:“世子,我扶您上床休息吧。”

楚逸炽热的手掌传递到清风手上,待将其扶到床上后,清风担忧道:“世子,我去给您寻为大夫过来。“

楚逸头疼欲裂,点头答应。

李叔是忠候府的大夫,是当初圣上亲自从太医院划拨来了,已经在侯府工作了十年有余,但这还是他头一次给世子看病。

世子生病的消息哪里瞒得住忠候府一众老小,这大年初一的,人刚回府,就病了,皆动身前来看望,这不愿意的,哪怕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也来了。

就连行动不甚利索的楚江氏,也在丫鬟的搀扶下,匆匆赶来。

看着床榻上面色惨败,双眼紧闭的孙儿,楚江氏差点要昏过去。

“我的乖孙啊,这是怎么回事?“楚江氏敲着拐杖,语气激动。

“娘,你先别激动,瑾言自小身子骨硬朗,很快就会好起的。“楚言安慰着自己的母亲,”这儿有我们看着,您先回去歇息吧。“

“李叔,瑾言怎么样了?“见李叔穿过屏风出来,在外候着的忠候府夫妇齐齐上前。

“心思郁结,昨儿夜里着凉,又贪杯饮酒,引起高热,开了幅方子,一日三次,世子身子骨好,想来能快快好起 “李叔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开口道。

出了留下来看守的忠候府夫妇,其余人都被老太君赶了出去:“咱们这些也都回去吧,让瑾言好好静养。”

一众人才踏出门槛,站在后排的郑姨娘小声嘀咕,嫌弃道:“这大年初一的病了,可真是晦气。”

郑姨娘自以为说话声小,却不想还是被人听了去。

“郑姨娘,世子如今这般了,您还在这说风凉话,当真不腰疼。”开口的是一向不与郑姨娘对付的二夫人,语气虽轻飘飘的,却准确落入了其他人耳。

夫君宠着这位小妾,让她脸上无光,这好不容易有一个破口,可不得逮着,搓搓她的锐气。

“郑姨娘,你给我出去跪着,我的瑾言要是不醒,你就别想起!”老太君本就为孙儿的身体犯愁,心烦意乱,见这个郑姨娘一番说辞,更是心烦,转过身,厉声斥责。

“娘,云云不会这样的,定是王珍听岔了。”一旁的楚穆坐不住了,急急为心爱的郑姨娘开脱,还不忘拉踩一下自己的夫人。

楚穆在还未迎娶自己妻子之前就已经将郑姨娘纳进府了,何况这夫人也不是真心相爱的,娶回来只当是个门面,平日里一板一眼的颇为无趣,楚穆自是更喜欢温柔小意的郑姨娘。

老太君眼虽花了,但心不花,孰是孰非,谁对谁错,心里也是清楚着的,平日里就对这个姨娘万分不满,见自己的儿子还在帮她说话,更是怒火中烧。

“你是在质疑娘,还是翅膀硬了,不把娘放在眼里?”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楚穆想要解释,但老太君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

“你要是再说,就和她一块去外面跪着。”老太君沉着张脸,冷言。

楚穆悻悻闭了嘴,低着头安安静静的,楚穆是爱郑姨娘的,但是最爱的还是自己。

见楚穆帮不上忙,郑姨娘也顾不得大年初一哭着不吉利,喜庆的新衣裳也不在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是妾身一时糊涂,求老太君看在我膝下还有年幼的思哥儿思念姨娘,饶了妾身这次吧。”

想到思哥儿,老太君不免有些头疼,思哥儿尚且年幼,长得倒是虎头虎脑,颇受老太君喜爱,若是放在郑姨娘身边教养,日后保不齐跟他那亲哥一个模样。

郑姨娘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

“以后思哥儿就抱在我那抚养吧。”老太君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不不,您不能这样。”这次郑姨娘是真哭了,扯着老太君的衣角祈求。

老太君不看一眼,一旁的侍女甩开郑姨娘的手,离开了小院,淡淡传来一句:“不用跪了,回去收拾好思哥儿的东西,待会我让李嬷嬷来接。”

老太君顿了顿,又开口道:“如果还有同郑姨娘这样的,我不介意多带几个。”

这话明显是说给楚穆的那几个姨娘听的,其余的姨娘们个个低着头,狠不得当个隐形人。

听了这话,都有些心惊胆战的。

这一日,忠候王夫妇并不好过,守着床边,祈求瑾言的烧能赶紧退下。

夜深,楚逸的烧终是退下,担惊受怕了一宿的长公主在也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正月的清晨,寒意更甚,但忠候府这般气派的府邸,屋内有暖炉,自是暖和。

楚逸悠悠从床上醒来,听着动静的清风立刻起身,走到跟前:“世子您终于醒了,我去给你端碗热粥。”

清风自小跟着世子,对其自是感情深重,世子病倒,清风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如今见人醒了,颇有些激动,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哽咽。

“嗯。”楚逸淡淡应道。

楚逸的病来势汹汹,走得倒也快,第二天便跟个没事人一样。

但又有谁知,这位看上去与平常无异的世子爷,近些日子饱受梦魇折磨。

大溪村里那间破败的小宅院贴上了喜庆的红喜字,挂上了红绸缎,闺房内,隔壁的王婶同几个陌生的夫人围着新娘子。

梳妆台上的铜镜里,是一张花容月貌的脸 ,嫣红的唇脂更添一丝娇媚,新娘还带着一丝姑娘的娇羞,她的头饰并不多,只简单钗了几根红珠子鎏金簪子,将三千青丝妥帖的挽起在脑后,显出后脑勺圆润的弧度,和饱满的额际。

门外敲锣打鼓地声音传来。

一位围在旁边的妇女惊喜地说道:“哎呀,新郎官要来咯!”

楚逸猛得惊醒,汗水几乎浸湿了寝衣,额间皆是冷汗,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却不想第二天他又做着同样的梦。

梦里那位新郎官来了,是那位他见过几面的陈大柱。

穿上喜服的他,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嘴角咧得大大的,另一边房里的新娘盖着红盖头在王婶的搀扶下走出,上了花轿。

轿子被四个男人抬起,喜庆的唢呐喇叭声吹起,新郎官骑在他的高头大马上,还有几个在迎亲队伍里向乡邻撒糖,放炮竹。

跨了火盆,拜了天地。

“送入洞房!”这一声高亢的声音中,在一群人的起哄声中,新娘新郎入了洞房。

楚逸再一次惊醒,抚着胸口的位置,心快速而剧烈的跳动着。

天空还是灰白色的,月亮还隐约挂在天边,隐约间听到鸟儿的鸣叫在清晨有些突兀。

楚逸也没了继续睡的心思,起身去了皇宫。

皇帝念着外甥儿,如今见人回来了,歇息了些时日,便召其入宫叙旧。

说是去叙旧,谁又知真是所谓何事。

皇帝与长公主一母同胞,但比长公主小了十岁,再加上母亲走得早,也算是长姐一把把拉扯大的,对于长姐唯一的孩子,皇帝自是看得极重。

当然楚逸也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小小年纪就展露出非凡的天赋。

“世子您可算来了。”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蔡公公一脸谄媚地迎着楚逸,恭恭敬敬地将其送到御书房门口,“世子您进去吧,奴就在这候着。”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现在还在过年节,大臣们都有假期,但他这个皇帝可没有。

“瑾言,你来了。”楚逸这段时间的遭遇,皇帝也是知道的,如若不是自己的命令,外甥也不会陷入险境,如若真是一去不返,让他如何对得起他的姐姐。

好不容易平安归来,又染上了高热皇帝的内心也是万分着急的。

好在人现在平平安安地站在他面前。

“瑾言,此次你深入险境,获取了罪证,劳苦功高,想要什么,同舅舅说。“皇帝在大臣面前一向威严,但在这外甥面前,却一直是以舅甥相称。

“瑾言生活顺遂,没有什么所求的。“

皇帝点头,确实作为忠候府的世子,又怎会缺了什么:“瑾言如今也是弱冠之年,这京城之中,这般年岁得男子大多娶妻生子,要是瑾言看上了哪家姑娘,舅舅为你们赐婚。“

他这个外甥,哪哪都好,就是为人冷淡,更不喜与女子亲近,这年岁大了,总不能孤老一生,这可是长姐唯一的子嗣。

本想他会像以往那般直接回绝,却听:“我会考虑的。“

皇帝有些惊讶,脸上立刻扬起笑容,“好好,慢慢挑,挑一个好姑娘。“

近些日子日日梦起宋汀兰,楚逸颇为烦恼,如若找了个妻子,是不是就会慢慢淡忘了她,反正这些是他迟早要面对的。

早日忘了她,才是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毕竟他们两人是不会有结果的。

楚逸按捺住心中的酸涩,暗暗告诫自己。

一回府,楚逸便去寻了母亲和祖母,让她们替他找个合适的贵女。

一听这话,婆媳俩大眼瞪小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家儿子 /孙子什么品行,她们怎么会不知道,平日里那是见了女的就绕道走,今个儿尽然主动提起。

但既然他有了这个心,她们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笑着张脸,连连点头答应,心里盘算着哪家姑娘比较好。

“娘,您说这御史大人的嫡孙女怎么样,年方16,长相标志,又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这个不行,太小家子气了。”

“那这王将军的胞妹如何,在京城一众贵女中很是吃得开,且王将军府只有兄妹二人,平日里也颇有主见。”

“还是差点意思,听说身子差了些。”

……

已经回到青岚院的楚逸自是不知道母亲和祖母的动作如此之快。

作者有话要说:楚·死鸭子嘴硬·逸:我才不喜欢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