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从两边颊下、耳根皮肤相触的地方传来,元铮的耳朵突然?发起热来。他就着跪着的姿势努力拔高身段,想让公?孙佳省力些。
公?孙佳却忽然?放开了?手,说:“都起来吧。”
温热的触感没了?,元铮有点失落。
元铮站起来之后,公?孙佳才?发现数月不见他居然?长高了?不少,几乎与自己?一样?高了?。退了?两步,公?孙佳将他从上?往下又?从下往上?打量了?一番,越看越觉得满意?。人果然?是长得比较高了?,灯笼的亮光之下显得略黑瘦了?些,与周围其?他人相比,元铮仍然?是白皙娇美的。
这番变化无?疑是好的,公?孙佳有点满意?。她自己?的身高在女子中算是比较不错的,能长得比她高的男子就都算合格了?,元铮是极有潜力的。公?孙佳方才?失望是因为元铮年纪还小,等元铮站起来了?,看这个模样?,又?认为放到二、三?十年前,心狠一点的就能把这样?的人也拉壮丁凑人头打仗了?。
公?孙佳满意?了?,转过头来对荣校尉说:“都还没有歇息吧?”
荣校尉内心焦虑,但是在这些手下面?前不能展露,微微躬身道:“属下日夜兼程,还是晚了?。”
公?孙佳道:“不晚,不晚。你们先歇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带他们去安顿了?吧。”
荣校尉也觉得此情此景不大适合,抱拳应下之后,先带人去安顿,接着抽空见了?自己?留下来的小林等人大概问了?一下情形,最后求见公?孙佳。
公?孙佳知道他是坐不住的,约了?他和单良往书房里来,免得以后还要再跟单良再说一遍。单良刚进来还没坐稳,荣校尉就问他:“你是怎么辅佐主人的?”
单良沉着脸说:“难道你不知道如今的形势?”
荣校尉道:“那也……”
一提这个,公?孙佳心情就好不起来,打断了?他们,说:“说正事吧。”
荣校尉开始汇报北上?的收获,他要亲自带队,还是因为有一些事情必须得他去安排。之前的一些暗桩,这些人里还有几个异族人。虽然?边境地区各族杂居,不少人懂几门外语,要说方便,还得是这些毫无?违和感的人为最佳。他们肯给荣校尉做探子,身上?都有不少故事,警惕心也很强。这些人只信他。
荣校尉一路北上?,由于带的人手多,散开来摸清了?不少情况,都记录了?下来:“我想从带着去的人里挑几个出来,闭门将这些笔录整理出来。还有地图,以及一些变化。这二年,北地变化很大。”
公?孙佳想,除了?胡人那里,己?方这布局调度动静也不小,确实需要好好研究。答道:“好。”
荣校尉又?说了?一个概况:“与所料不差,胡人内讧了?。”由于之前的打击,各部分崩离析,眼看要完,公?孙昂先死了?,各部得了?喘息之机,又?重新聚合。有聚合,人就多,人多是非多,何况谁都想当个头,所以现在还在乱着。期间,有人想借着南侵取得成果来威慑诸部,这便是之前朝廷打的那几仗的原因之一了?。
单良问道:“可有什么征兆,哪一部占优?”
荣校尉道:“这两年愈发胶着,否则也不至于腾不开手南侵。”他又?哼唧了?两声,表示纪宸几场仗打得确实是有效的。
说到纪宸,单良就开始骂:“都怪这个王八蛋。”
开始骂纪氏那就没个完了?,公?孙佳又?打断了?他,问荣校尉:“元铮去拜祭过他的父母了?吗?”荣校尉道:“路过的时候我放他假,让他去了?。尸身已配坏了?,给他新配了?棺木,寄存在一间庙里。日后让他自己?去安葬吧。”
公?孙佳一点头,道:“如今京里也有事。”
单良要解说的时候,荣校尉道:“属下已知。”他掌情报的,京城流言不知道才?怪。单良道:“你怎么看?”荣校尉道:“给我几天?,查幕后之人!”
公?孙佳道:“好。”连幕后主使是谁都不清楚,也就不急这几天?的时间了?。即使查不出来也没什么,因为她已经有了?预防的办法,她对单、荣二人道:“巧了?,你们俩现在要办两件事情。”
两人都肃立,等她的下文?。
公?孙佳道:“单先生,准备吉凶之兆。切记,要让凶兆先出现,过一阵,再出现吉兆。能做得好么?”
单良想了?一下,已有了?主意?:“能!其?实,每年底下都要往上?报各种祥瑞,有些是真,有些是见识少,有些是造假。陛下六旬整寿的时候,地方各州府曾报上?来三?百六十二件祥瑞,您琢磨琢磨这里面?的门道。凶兆也是一样?,不过不造假,而是会隐瞒。既然?是您要用,我就去找两样?都现成的、保真的。您要什么日子的、什么样?的?”
公?孙佳道:“凶兆要比蓝娘子受惊早……”
单良马上?明白了?:“懂了?!高!妙!”心里很快又?有了?新的盘算。
不管幕后是谁,他谋划的时候,针对着公?孙府,那就得有个凶兆。以后甭管公?孙佳做了?什么,再把吉兆给报出来,就是老天?爷给公?孙佳背书了?。单良马上?调整了?策略,这吉凶之地,要往公?孙府身上?靠,不是祖籍就是发迹之地又?或者往公?孙昂的墓的方向靠。最次也要是往“主兵”之类的含义上?靠。
吉兆要多准备几件,备选。
这是单良要做的事,荣校尉的任务一是整合一下情报,二是加紧操练童子营——有用。
荣校尉听了?这话,眉头微松,道:“您终于肯将他们派上?用场了?。”
公?孙佳道:“我如今后悔当年散了?一半的人,种了?这几年地,怕是者要废了?。剩下的都是宝贝了?。”
单良道:“只要打仗必有损失,所谓慈不掌兵就是这个意?思,拿主意?的时候越冷静,兵士才?越有可能活下来。再者,做兵做将的,本事当然?是顶顶重要的,然?而万事都强不过命。他要有那运气活着回?来,以后这运气尽有的,要是这一次就回?不来,那也不用再讲了?,也不用再空耗您的精神,咱们趁早换下一个。”
公?孙佳严肃地说:“我明白了?。阿荣,一会儿唤薛维来,他的手下与人的手下要练习配合,怎么做,我告诉你们。”
荣校尉奇怪道:“您钻研战法了??”
公?孙佳摇摇头:“我仍不敢妄想懂兵,但是我懂这京城。”
一时叫了?薛维来,给他也派了?任务。薛维也是憋着一肚子的火,他被张禾、黄喜私下里叫过去埋怨了?好一通,真是百口莫辩。公?孙佳布置了?任务,以薛维的经验来看,这是要做什么事了?!那就好!他领了?命就去点兵布置——公?孙佳将义子营交给了?他,这份信任是沉甸甸的。即使公?孙佳给他提了?一个额外的要求,要让兵士还要熟悉棍棒等钝器,他也接了?这任务没有提出疑问。
公?孙佳最后才?问荣校尉:“元铮如何?”
荣校尉也得承认:“不错。您看得准。有孝心,不过还欠磨练,什么时候带他见见血就好了?。”
公?孙佳点一点头,最后把元铮给唤了?来。
元铮连日奔波应该很累,脑子却很兴奋,迅速地穿戴整齐到了?书房。进来一看,还是原来那些人,他叉手行礼之后就老实站着,等公?孙佳发话。
公?孙佳先问他可曾祭扫,元铮偷偷看了?她一眼,道:“校尉给了?假,已安顿妥当。”
公?孙佳道:“你家的档被抽了?。”
元铮这回?光明正大地看向她了?,目光里有些许的不解,公?孙佳道:“从今而后,元氏一族,没了?。”李铭在地方上?给师括善后时就把关于元氏一族的户籍档案一类抽掉了?,调到京城之后,又?钻了?空子,将户部存的旧档也给销了?。原本,官府的档案每过十年就要更新一次,扫出来的废纸有种种用途。公?孙佳曾想让人将这份档案置换出来当做证据,去找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有!
元铮脸上?一片怅然?,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好了?。他全家,包括他自己?,已经在天?下的文?册里“不存在”了?,这种感觉就很奇特。
公?孙佳道:“答应你的事,我没有忘,打起精神来,我让你手刃仇人!”
元铮精神一振:“是!”
“去吧。”
“是!”
元铮离开之后,单良先问:“您要对李铭动手?他是纪炳辉的党羽,杀也就杀了?,可是现在……会不会影响大局?”
公?孙佳道:“我的事若是成了?,有的是杀他的机会,若是不成,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总是要对上?的,到时候这个李铭就留给元铮又?如何?”反正元铮现在也没了?退路了?,只能是她的人了?!到时候李铭就给元铮练手又?如何?
单、荣二人一齐点头。
公?孙佳放他们离开休息之后,自己?开始动笔,亲自草拟了?几份文?稿,直忙到阿姜催促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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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这里布置了?这一套,第二天?又?睡了?个懒觉。一觉醒来精神大好,外面?反而风平浪静了?。
此后,公?孙佳依着时间,先是钟秀娥回?门的时候,她与兄、姐一道去了?钟府——这回?三?人坐一块儿了?。看钟秀娥与赵司翰相处还算自然?,钟秀娥再见子女还有点小尴尬,赵司翰倒是落落大方,给所有人致意?,又?准备了?种种礼物。
公?孙佳有留意?,赵司翰准备的礼物没有一样?是用钟秀娥的嫁妆来充数的,样?样?都很精美大方。公?孙佳与乔灵蕙对望一眼,彼此小有安慰。丁晞不明所以,好歹看明白一姐一妹的表情,低声问道:“怎么了??”
乔灵蕙只好低声说:“是好事,一会儿给你说,对这赵侍郎客气些,他家现在看着不错。”
丁晞不言声了?。
公?孙佳看着一室的和睦,心里越发不安起来。捉拿蓝娘子的人没了?下文?,这是不应该的。纪炳辉与赵司徒等人也没有达成共识,这种情况之下他不应该没有动作。况且,北地不宁,时常有小股敌军游走劫掠,战备无?法完全松懈下来。以纪宸那颗快要从嘴里跳出来的建功立业的心,不可能不完全不动。
由不得不戒备。
然?而她等了?好几天?,仍旧没有下文?,心下不由犯嘀咕——难道他们一次失手之后就收手了??如是数日,荣校尉的笔录已准备得差不多了?、单良的“凶兆”也挑了?出来,为了?这个“凶兆”朝上?又?是一番争吵,吵到公?孙佳不用听人说就能从邸报上?看到。
依旧无?事发生。
中秋节又?到了?。
这一年的中秋节,公?孙佳过得格外的特殊。一家团圆的节日,哪怕亲爹出征战的时候,她都还有亲娘带着去外婆家。后来爹没了?,也有娘陪着。如今偌大的府邸里就只剩她一个,公?孙佳便将府里有家有室的放回?家去过节,其?余人陪自己?一起热闹。如阿姜、元铮等都是没亲人的,单良、单宇也就只有爷儿俩。
酒席摆上?,公?孙佳指着桌上?的石榴,命剖开了?分赐与众人。年年过节,宫里必有上?好的贡品,宫里也都会赐下来一些。公?孙佳今年自己?过节,皇帝、皇后都想着这事儿,赏赐格外的重。她自己?也吃不了?这些,趁新鲜就都分了?。
上?首坐着,看着底下阿练等人乱蹿,公?孙佳将这一幕一幕印入眼底,汲着一丝烟火气。
她已出孝,舞乐就可以摆上?来了?,新的伎乐还没有养起来,家里两个已经出了?家的姨娘一个拿起了?琵琶一个吹起了?笛子,也是聊胜于无?。
正热闹间,大门被拍响了?,黄喜冲了?进来!
荣校尉眼尖,先看到了?他,起身将他拦下:“怎么了??”
两人耳语几句,荣校尉脸色一变,匆匆过来对公?孙佳道:“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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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皇帝也过节。
皇帝这个中秋节过得闹心,原本好好的,李铭这货居然?趁着节日递了?个奏本,说是:中秋佳节,该阖家团圆,不能让一个孤儿没了?家。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找到了?公?孙昂的遗孤,非常巧的,还是个男孩儿,真是天?大的喜事。国?家功臣不用绝后了?!
原本,奏本是要过赵司徒的眼的,今天?赵司徒也回?家过节了?。李铭趁着大家都收工,天?色晚了?,赶在宫门下钥之前递的奏本。时机掐得刚刚好。
皇帝拿到奏本之后,哪里还有心情吃团圆饭?能坚持不动声色的离席,已是非常的不易。
他想起来了?,公?孙佳之前有两个奏本,一个是代笔,另一个是亲笔,都写的是自身处境危险,事情写得很含糊。皇帝只以为是小孩子心急,想要袭爵,试探他的态度。皇帝这儿已经跟赵司徒通气了?,赵司徒还在犹豫。虽然?两家联姻,但是封个女人做侯爵,他心理上?还是有点障碍的。鉴于纪炳辉不做人,赵司徒也没有断然?反对。皇帝认为,火候还不到,暂压下了?奏本。
现在一看,什么都合上?了?,包括张、黄二人在他耳边提起来的一些话,以及宫中老人的一点“从外面?听来的闲话”。
皇帝起身民间,这种事情是见得不少,几乎是第一时间的,他就反应了?过来——这一定?是个局!因为如果这个“遗孤”是真,于公?孙家是有利的,公?孙家不会遗漏。反之,这个时候由纪炳辉的人发现,于公?孙家是有害的。
通过这个男孩儿,有心人就能控制住公?孙昂的庞大遗产,而这个男孩是纪炳辉的门生找到的。
皇帝很生气,这是连藏都懒得藏了?吗?行,你坦白我也坦白,命黄喜将消息告诉了?公?孙佳,让她:“准备奏对。”
其?实,李铭并不是不想藏的,是以公?孙佳及其?姻亲的势力,这事儿藏不住。找个无?关轻重的小卒子将人推出来,根本不可能上?达天?听。让这“遗孤”自己?上?京,京兆是公?孙佳的亲姨父。公?孙佳后爹姓赵,赵氏的门生也是散得到处都是,哪个关节都能给卡住了?。
李铭实是迫不得已。原本,他是想撺掇着吕济民这个傻子出头的,吕济民为了?他姐姐姐夫的事整天?上?蹿下跳的,是颗极好的棋子。但是吕济民的分量还不够,只能做个吆喝的,吕宏是够了?,却不愿意?出这个头。
这主意?是李铭出的,纪炳辉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的时候,他也只能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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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得到消息,没有惊动府里的人,留下一句:“我在这儿你们也不自在,我也累了?,你们玩吧。”
带着心腹消失了?。
前面?,仆人们享受着难得的放纵时光,书房里,公?孙佳勃然?大怒:“我家里只剩自己?一个还在过节,他李铭是全家死绝了?吗?连中秋都不过了?!好!我就让他全家去死!”
话虽如此,她没有现在就杀上?门去,而是先做了?布置:“去个人,告诉哥哥,明天?朝上?他们说了?什么,我要最早知道。薛维、阿荣,点起你们的人,埋伏在府里听命。阿荣,带上?元铮,这是我答应他的。还有,那个什么鬼‘遗孤’在李铭家吗?长什么样?子?明天?给我打听出来!”
“是!”
公?孙佳又?一条一条的命令放下去,又?示意?第二天?一早,将公?孙昂那些还不够格参与朝会的旧部都先找来,且扣在府里。
这一夜,她是真的没有睡好。半夜,钟源就赶了?过来,兄妹俩碰了?个头,钟源道:“明天?,朝上?难免有一辩,你可有准备?”
公?孙佳道:“当然?,我必然?不会开始就到。我先称病,听听他们说什么,后天?我再出现。”
钟源道:“好!”
也就公?孙佳让单良去猜,才?猜到了?这一出,换个人也不知道这一出是个什么鬼。哪怕以皇帝的脑子,也不曾往这上?面?想过。方法并不特别高明深奥,只是缺德,正常人不往那儿想。
公?孙佳道:“哥,咱们这辈子都做不了?好人了?吧?咱面?对的都不是好人,想要对付他们,就得想得比他们还要脏,自己?哪里又?能干净了?呢?”
钟源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次日,公?孙佳这里等上?朝的钟声响起,官员们往宫里去了?,她的人就开始行动了?。李铭也不曾料到皇帝会提前给公?孙佳漏个题,看早朝皇帝没有回?应,又?正式地、硬着头皮给提出来了?。
赵司徒当场一个踉跄,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纪炳辉,眼睛往下一扫,钟保国?拳头已经捏起来了?。赵司徒看着皇帝,心道,这袭爵,就还是袭了?吧,总比便宜了?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好。
朝上?开始争执,李铭以一敌十,从礼法上?来说,如果真有这么一个男孩子,管他是私生的还是奸生的,继承的顺序上?都是第一位的。因为公?孙昂没有别的儿子了?。李铭咬死了?:“烈侯只此一子,如何不可?”
反对者也不从礼法说事,而从身份说事,你怎么能证明这是公?孙昂的孩子?
李铭摆出了?物证,是一件玉佩,还真是公?孙昂的东西,有印记。说来也可笑,公?孙佳在放姨娘出府的时候,将她们的私物都扣下配了?全新的,但是在此之前呢?公?孙府向来不缺好东西,流在外面?的也不算少。几个姨娘的娘家也会得些赏赐。
这就是李铭退而求其?次给收回?来的,且有当初的匠人做证,是这匠人做的,当时做了?一对儿。
钟佑霖悄悄地挪动了?脚步,溜出了?殿外,紧急找了?个小宦官:“就说我肚子痛!”一气跑回?了?公?孙府。
公?孙佳本待等第二天?再动手的,钟佑霖既然?来了?,她也就不等了?。
公?孙佳再问被她“请”进府里来的旧部们:“为我娘送行的时候,诸位说过,愿意?为了?我杀人,现在还愿意?吗?”
旧部们你看我、我看你,道:“那……那个小郎君?”
公?孙佳道:“今天?只有他能活,李铭全家必须死!”
旧部们再对望一眼,齐声说:“遵令!”
公?孙佳道:“好!委屈你们换身衣服!”她唯恐自己?的家将不够熟练,将这些才?从战场上?下来的旧部召了?来,让他们大材小用,一人或领五人、或领十人,这些人不用做别的,只要拦住任何敢来干扰她的人。
接着,悍然?下令:“动手!薛维,你的人刀不许出鞘!给我用棍,人抓起来用绳子,捆到城外去!”
薛维答应一声:“是!”
在京城,动棍棒可以说自己?是打架、置气,数以百计的人执刀横行,那叫谋反。在京城里公?然?杀人,那叫藐视法纪,当然?……杀自家逃奴除外。这些,公?孙佳心里门儿清。
她自己?也坐上?了?车,径直来到李铭家外,一声令下:“围!攻!”
该隔离人群的隔离人群,元铮一马当先,从李家半掩的侧门冲了?进去,转到正门,开了?门。他这些年在荣校尉手下没有白干,这一套路学得精熟。
大门一开,除荣校尉带人守护外,公?孙佳的义子营、童子营准备好的人一拥而入。这些人演练了?无?数次杀人越货,本来是为纪府准备的,此时统统用在了?李府。李府不如纪府宏大,更没有纪府那样?的守卫,这些人做得轻松。
先是从中路切入,每入一进,即分两路,一气冲到后门,与封锁后门的袍泽会合,队伍呈鱼骨一样?完美的散开。接着,继续分割李府的空间,一寸一寸的搜,什么井底、缸底、床底、柜底……
元铮没有冲进去,而是拉着小高,两个人按照一般府邸的布局,先找账房、管事房,拿到府里的花名册与库房钥匙、账目。将薛维抓到的人一一核对,点一个绑一个,串成一串,凑够一车就往城外拉。
元铮去城外看守,薛维指挥人将李府的细软财物一箱箱清点往外搬。接着,方保、简义带着他们的民夫进来,轻车熟路地开始拆房子。这些人盖房子快,拆房子更快,拆下来的砖瓦木石都堆得整整齐齐,除了?旧了?点,仿佛还能接着用来盖房子。
从早干到了?晚,等朝上?的人得到消息的时候,一片空地上?只余几颗古树的两眼水井证明这里曾经住过人了?。
公?孙佳看着远方烟尘滚滚,对薛维道:“掩护他们离开。”让旧部们回?去换衣服。自己?则带着那个已经吓傻了?的小男孩儿,一道进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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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上?,本来不至于拖延得这么久,大家连午饭都不吃的。
实是因为钟保国?不奈了?,索性跳起来给李铭来了?个黑虎掏心!纪宸来拦钟保国?,两人打了?起来,他两个打起来,两家各自的亲朋好友也加入了?战局,皇帝坐在上?面?,倒不大生气。他是开国?皇帝,手下粗人多,这场面?也不是头一回?见了?。他早发现钟佑霖不见了?,不过睁一只眼闭一眼,看看还有什么人会跳出来。
然?后,公?孙佳的消息传来,皇帝就更不急了?,暗示余泽去见公?孙佳。
余泽有意?拖延,拖公?孙佳把李铭家都拆完了?,才?护送着公?孙佳的车进宫,此时,几乎要宵禁了?。
公?孙佳到了?朝上?,很自然?地行礼,然?后对皇帝说:“陛下,臣今天?做了?件好事。”
皇帝问道:“什么好事?”
“听说,李少卿无?嗣,臣恰巧遇到了?一个小孩子,说是李少卿在外的遗珠,臣就把人给带回?来了?,以为后嗣。”
李铭揉着心口,大为惊骇:“我什么时候有了?个外面?的孩子?陛下,臣有五子三?,县主怎能……”
公?孙佳道:“少卿只此一子,如何不可?陛下,臣请将人上?来。”
她声音不大,然?而她进来之后,大家都停了?口,想看她的施展。此时一听,“嗡嗡”之声响起,皇帝用力咳嗽了?一声!他也没想到公?孙佳会做得这么绝,对上?公?孙佳发亮的眼睛,皇帝想,“困兽”若能化成人形,恐怕也是这个样?子的。
李铭大叫:“那不是我的儿子!”欲待上?前,早被钟源、钟保国?、钟泰给拦住了?。
小孩子吓哭了?。
公?孙佳柔声道:“别哭,不怕,你看看,是不是他把你接家住去的?”
小孩子点了?点头,公?孙佳问道:“你玉佩呢?”
她也给小孩子准备了?一双玉佩,不偏不倚,上?面?也有印记。李铭家都被她抄了?,什么物证搜不出来?小孩子是被她吓坏了?,哆哆嗦嗦又?摸出一块玉佩来。
“哄!”钟氏一系、公?孙一系的将领官员笑出了?鹅叫。
御史也维持不下秩序了?,皇帝沉着脸,往下掷了?方砚台,才?止住了?这场闹剧。
公?孙佳不肯罢休,当殿一跪:“陛下,李少卿父子团聚,实在令人欣慰。臣以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臣家里也有一事,与其?令庸常之官夜不能寐想不出好事儿来,不若趁早将它解闷,还请陛下俯允。臣请袭定?襄侯。”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了,实在太晚了,我不能再熬了,剩下半拉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