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了水湾镇,他跟魏一闻把老屋的蛛网扫掉,擦灰抹桌椅,忙了小半天就收拾干净了。
几年没来了,海边还是老样子,保持着原生态的海景。
陈寅来的前几天,他总是很难睡着,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安眠『药』出现了抗体,不起作用了。
好不容易换了『药』能睡了,却又总是做噩梦。
梦里方泊屿要站在床边,冷冰冰的看着他,一只眼都是血丝,一只眼猩红,犹如来索命的厉鬼。
要满面笑的凑过来,掐住他脖子,阴鸷的吻他。
他冷汗涔涔的惊醒,唇锋齿间隐约还有浓厚刺鼻的血腥味。
来了,总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平稳平淡,陈寅的心悸感才慢慢减退,尝试着开始他接下来的人生。
老屋附近很空旷,短时间的居住可以,正儿八经的过日子不行,陈寅找魏一闻聊了聊,说自己想去镇上开个五金小店,问行不行。
天才的脑路不同常人,魏一闻听完就把卡给陈寅了,说他有钱,能开大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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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房价很低,人口也不多,节奏慢悠悠的,四处充斥着水湾镇独有的悠闲淳朴。
店很快就盘下来了,带个院子,陈寅买了几袋水泥,店里没人买东西的时候他就打泥雕,他『性』格爽朗,前些年到处打工,会的多,谁家要砌个灶台装个电,换个阳能修个天线锅什的都找他帮忙。
就像这次,有家的房子要重装修,陈寅过去了,魏一闻给他看店。
神经病章珉,是生是死的夏不,喜欢他的研究员,神秘实验,古怪『药』物……所有都从陈寅的世界里剥离出去了。
不在乎了。
陈寅把一铲子水泥刷到墙面上,听见楼下传来自行车铃铛声,夹杂着青春亮的笑声,是几个小年轻从巷子里路过,不知去哪玩。
小镇上有个姑娘,叫芬芬,才二十多岁,前不久从地辞职来的,见到陈寅的第一天就跟他表,说想和他谈对象。
别说他经历过那些事怕了,就是切掉那段,他也不能随开始一段感情。
不过……
姑娘长得像他初恋。
苹果脸,鼻子眼睛也都圆润润的,很讨喜的长相。
“寅叔!”
人来了。
还没门就开始喊,引得其他工人哄笑她不害臊,她背着个双肩包走到陈寅旁边,手上拎着个帆布袋。
“又来给你叔送水果啊。”大家调侃。
芬芬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凑得离陈寅更近了些,纱裙挨着他的灰『色』脏褂子:“寅叔,累不累呀,要不要歇会儿?”
“不累,不歇。”陈寅刷着墙,有柔软的触感蹭到他脸颊上,是个手绢。
带有一股香喷喷的味道。
陈寅顿了顿:“别给我擦了,擦脏了难洗。”
“这有什难洗的,打个肥皂就好了。”芬芬还要擦他脖子,他避开了。
芬芬是镇上最好看的,她没来的时候,说亲的就有不少,这一来家里的门槛都要踩破了。
可她一门心往陈寅的小店跑,他在哪忙,她就送点吃的喝的过来,不让他胃空着。
街坊四邻的议论,那大岁数,也没房没车的,不配啊。
她不听。
芬芬家里人也对她宠,就依着她。
一家人都巴不得陈寅赶紧把她娶了好让她安生,礼金都不要的那种。
房子搞装修『乱』糟糟的,芬芬没待多久,陈寅就把她送走了,他和羡慕八卦的工友闲扯了几句就各自忙活。
房主的儿子在面做生发财了,要给爹妈住的老家来个大翻动,用的木板地砖水泥材料都是好的,楼上楼下一起施工。
陈寅去楼下院子里的厕所撒『尿』,看到几个人在树底下休息,他经过时,其中一个人给他递了根烟。
于是他停下来,听他唠嗑。
“我这候好,高铁都开通了,怎就没有开发商看中呢。”
“听说本来是有的,要搞什不夜城美食娱乐一条龙,后来另一个大老板买去了,就停了。”
“不会是破产了吧?我上个活做一半烂尾了,那老板亏大发了,现在搞开发真挺看运的。”
“哪晓得。”
“哎,开发了多好啊,旅游业搞起来,咱这些当地人就能摆摊卖东西,还能把家里的房间弄弄当宾馆,不对,是民宿,那不发了。”
“……”
陈寅吸了口烟,以前他也期待海边来个商业街,后来发现还是原样好。
经济化商业化了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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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陈寅下工了,魏一闻关了店来接他。
“就几步路,有什好接的。”陈寅边走边掉灰,头上衣服上脚上都掉。
魏一闻说:“没路灯,不好走。”
陈寅好笑的问:“你来了就好走了?”
魏一闻总是说不过他,这也是一样,默默抿住了嘴。
小镇的夜晚很宁静,风都是干净的,纯粹的。
陈寅干活穿的旧衣服旧鞋子,鞋底在青石路上拖出慢慢悠悠的懒散力道,他和魏一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路过一处人家挂在墙头的『色』花叶,手一伸,摘了一片,拨开层把里面的嫩条放嘴里,嚼出了点淡淡的甜味。
“一闻,晚饭煮没煮?”
“还没。”魏一闻兜里的手机在震,他看到来电,去一边接听。
萧裴让在公司加班,抽空打的电话:“他今天怎样?”
魏一闻压低声音:“看着很好。”
萧裴让『揉』了『揉』酸胀的阳『穴』,无论是什病因病症,正确的治疗方法都不是逃避,而是面对。
“他去人多的地方还频繁搓手,擦裤子,眼珠『乱』动?”
魏一闻面对着红灰院墙,小声说:“这小镇不像大城市,住户不多,没什人流量大的地方,晚上七八点街上就没多少……”
“我没多少时间,不要跟我废话。”萧裴让说。
魏一闻讷讷的。
萧裴让叹:“菜市场呢?”
“这里没有什大菜市场,路边都有摊子,应有尽有,从早摆到晚没有城管驱赶……”
萧裴让无奈道:“你又啰嗦起来了,魏先生。”
魏一闻皱皱眉,几次打断话,他有点不高兴,但考虑到对方的存在关系到陈寅的病,就没说什。
而且他现在是萧裴让公司的网络管理顾问,送了个他自创的防火墙。
他是上下级关系。
酬劳和他的专业水平不相符,给的友情价。
萧裴让那头有人敲门,他提了提语速:“我那朋友下周去水湾镇,到时候给陈寅看看。”
魏一闻抠着墙上粉掉的石块:“好。”
“你先别告诉他,否则他会在这期间给自己打预防针做心理建设,本能的把把最痛苦的伤疤捂住。”萧裴让吩咐道。
魏一闻:“嗯。”
电话挂掉,他走向陈寅,能当艺术品的手指甲里沾了黑灰,很随的在裤子上擦了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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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寅想吃饺子,他让魏一闻在家准备馅料,自己出门买面粉,来时看到魏一闻站在门口,对面还有个西装男,眼皮跳了一下。
西装男一转身,刘海汗淋淋的贴着额头,皮鞋有泥,鞋头还破了一块。
看样子不是开车来的,是坐的火车,下来后又不知道折腾了几趟,浑身灰扑扑的,毫无平时的一助风范。
陈寅一手拎面粉,一手弯曲着,臂弯里搂着个香瓜,他看一眼一助递到他眼皮底下的东西,是那个牛皮袋。
从王俏手里到他手里,四合院的泥雕够折腾的了,陈寅没想过还能见到它。
“一闻,你拿着。”陈寅听到自己挺平静的声音。
魏一闻说:“他不让。”
陈寅眯了下眼。
一助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抱歉,我是想交到陈先生手上。”
“我没手接。”陈寅朝魏一闻抬抬下巴。
魏一闻把牛皮袋拿走了。
一股阻力拽住了牛皮袋另一头,一助没撒手。
两人拔河似的,场面一言难尽。
邻居出来倒洗脚水,好奇的往这边看,陈寅黑着脸把香瓜放地上,迅速扯走了快|分||尸的牛皮袋。
“行了,我亲自收了,你走吧。”
一助东西送到了,人却站在原地不动,仿佛没看出陈寅的邻居已经在走近了。他只看着陈寅,表情没法说,一脸拧巴的苦相,比家里有丧事的还要悲壮。
陈寅脸『色』难看:“怎,他死了?”
一助赶紧后退着拐旁边巷子,生怕自己再站一会,会听到其他让他心惊肉跳的内容。
谁知他又折返来。
陈寅刚打发走邻居正要门,听到他慎重的询问:“陈先生,您现在过得开心吗?”
“你说呢?”陈寅拍拍魏一闻身上的围裙,眼神示他先屋。
一助眼角轻抽,确实问了个废话。
陈寅要关门了。
“您有没有什话要我转给董事长?”一助忙问,他那副镇又待答案的样子像是透『露』一点,要是陈寅说没有,他就不了a市,交不了差了。
必须赖在这,要到答止。
“那你告诉他,”陈寅关上门的那一刻说,“我希望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