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当年林俞在校外和人打架,最后闻舟尧带着他出去住的,那个林曼姝给?了钥匙的房子。这里定期都会?找人打扫,时间久了,很?多人很?多事?都在变,但这个地方还是和几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时间仿佛一下子就被拉回了那个时候,角落里闻舟尧当时专门给?他弄的工作台也还是保持在原样的位置。
林俞喊冷,闻舟尧从带着他进门开?始,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抱着人去了浴室。
脱掉所有衣服,搂着他泡进热水里。
林俞从一开?始轻微颤抖,到渐渐回温,然后平静。
他闭着眼睛,贴在闻舟尧胸前,浴室里全是蒸腾的热气?,熏得他觉得所有思绪都远了。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林俞有种精疲力竭一样的倦怠,此刻靠着他哥,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不去想父母的失望和无奈,不去想将来,也不回望过去,他只是想如果时间停留在现在这一刻,永远停留,也挺好?。
后来水凉了些,闻舟尧换第二次水,林俞稍稍打起精神?。
他趴在边缘,隔着朦胧的雾侧头看着他哥,怏怏说:“像在做梦。”
一场荒芜的没有准备的梦。
梦里一切还是支离破碎,他还是没能摆脱过去,还是出了柜,离了家,说不定后来还是要浪迹天涯。
但是又很?奇异的,他仔细感受了下,觉得自?己其实?没有那么伤心绝望。
大概是因为这次跟着去浪迹的人,是叫闻舟尧的缘故。
“没做梦,是真的。”闻舟尧拿着花洒沿着他的肩膀往下浇水,不肯哄他。
林俞因为热气?,鼻尖冒了汗珠。
“你会?不要我吗?”他睁大眼睛问。
闻舟尧看他一眼:“瞎说什么。”
林俞从趴着的姿势缓缓坐起,挤到闻舟尧腿间,环着脖子抱上他。
这种肌肤贴着肌肤的感觉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贴紧一点,再紧一点。他从来不曾觉得,自?己对肌肤相触有着这么多的渴求。
像个着了魔的瘾/君子,蹭着他,亲着他。
“抱我,哥,你抱抱我。”他呢喃。
闻舟尧什么也没有说,搂紧他。
他蹭着林俞的耳朵低声问他:“想做吗?”
林俞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没有什么比闻舟尧此刻的爱抚和拥抱更能抚慰他,他想要亲近,想要那种全世界满眼睛都只能看见?一个人的专注感。
闻舟尧从细碎吻他开?始,林俞再不能感知其他,后来视线一直晃,他就急促地喘。
位置从一开?始的浴室挪到后来的卧室里。
整个过程闻舟尧并不急切,他总是知道他最需要什么。
他们的贴近了,从头到尾就一刻也不曾再分?开?,闻舟尧压着他,缓慢的,看着他的眼睛,每一下却深且重。
一下一下,逼出林俞的哭音。
林俞再受不住,就吊着他的脖子拼命求,身体却又抵死般地不肯分?离。
闻舟尧只做了一次,却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直到后来林俞昏昏沉沉失去感知。中途迷迷糊糊被闻舟尧抱起来喝了一次药,特别?苦。
他摇着头不肯,要往外吐,被闻舟尧捏着下巴嘴对嘴灌进去。
林俞无理取闹,说他过分?,说自?己爸妈都不要了,刚跟着你出来就欺负我。他闭着的眼睛眼角含泪,抱着闻舟尧絮絮叨叨:“哥,我都只要你了,你不能不要我。”
“你怎么这样啊,我有点痛。”
“不知道,就是很?痛。”
……
虽然喂了药,但林俞还是开?始高烧,一个小时内温度直逼四十度。
他小时候就是这体质,高烧难退。
杨怀玉跟着林曼姝趁着天刚蒙蒙亮来看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俞烧得跟脱水一样头发湿哒哒,躺在床上嘴唇干裂怎么也叫不醒的样子。
杨怀玉站在床边掉眼泪,心痛如绞。
她?捂着嘴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这性子,执拗不肯低头,到头来也不知道折磨的是他自?己,还是我们。”
这话其实?是对着站在旁边的闻舟尧说的。
杨怀玉一个母亲的心,终究是没能抵过对儿子的牵挂,一夜都没有熬过去,就托了林曼姝带自?己来看他。
淋了那么大一场雨,又挨了巴掌,怎么能不生病。
闻舟尧同样看着床上的人,开?口说:“您放心,这汗出了才能好?,他逼自?己太狠,有了这次,未必是件坏事?。”
杨怀玉看见?儿子早没了主意?。
拉着大儿子的手?说:“医生怎么说?开?药了吗?给?他打针了吗?”
闻舟尧:“两?小时前刚扎了一针,药也吃了,您放心。”
杨怀玉走到床头,弯腰摸了摸儿子的头发。
看着林俞,眼中带泪,“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五岁那年,高烧昏迷了整整半个月,半梦半醒间总是喊痛,问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么大一丁点,嘴唇都咬破血了,就是咬着牙哭,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就那么苦。”
并没有注意?到闻舟尧眼底的神?色,杨怀玉还在继续。
“当年是你回到建京的前一天,他才稍稍好?转,清醒过来。他变得比以前黏人多了,很?多时候甚至不像个五岁的孩子,身体养得好?了些,就开?始主动要求跟着他爸学习木雕,他苦夏又怕冷,但一坚持也是这么多年。后来又有了意?玲珑,起早贪黑,他把每个人都放在心上了,我和他爸怎么可能看不见?。”
杨怀玉越说越发止不住泪,林曼姝把她?扶起来。
“大嫂,天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有舟尧照看着,小俞不会?有事?的。”
杨怀玉转头看向闻舟尧。
闻舟尧的视线却还是在林俞脸上。
“这个。”杨怀玉终究是从包里拿出一东西,递给?闻舟尧。
是那把木雕小刀的挂饰,林俞当初第一件完整的雕刻成?品,也是送给?闻舟尧的第一个礼物。
杨怀玉说:“这应该是你昨天和保镖冲突间落下的,好?好?收着。”
掌心间深色的绳索断裂过,又被重新打上结。
挂饰也早在漫长的时间磨去了雕刻痕迹,有积淀的岁月感。
闻舟尧去看杨怀玉。
杨怀玉红着眼睛说:“我依然很?难接受自?己的儿子爱上了另外一个儿子这个事?实?,但是舟尧,林姨对你永远是放心的,我知道你最不会?伤害他。没有哪个做父母的,真正忍心伤害自?己的孩子。不管怎么说,这几天好?好?照顾他,你林叔和我,包括你们自?己,都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闻舟尧收好?手?心的东西,点点头。
“谢谢你林姨。”闻舟尧说:“你已经给?了我们超出想象的宽容,他知道你来看他,会?很?开?心的。”
杨怀玉红着眼匆匆出了门。
等外间没了动静,闻舟尧才又看了看手?心的东西,放好?后坐在林俞床边。
他弯腰亲了亲他的额头。
又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着说:“辛苦了,这些年。”
闻舟尧曾经有过许多猜疑,因为林俞过分?的少年老成?,后来他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又有了另外的猜想。他想,那些梦,小孩儿亲历了,却还是记得。
带着那些悔和痛,跨过一世的伤,跌跌撞撞来了他的身边。
到了现在他完全肯定了这个猜测,那些心疼从绵密到彻底透不进风,剜了他心上的肉,一日一日,都让他痛恨自?己,也曾未来得及护他周全。
闻舟尧润湿林俞干绷的唇,因为发烧,林俞唇上的颜色浅淡。
既然林俞自?己不说,想瞒着,那就瞒着,他这辈子都可以当做不知道。
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这辈子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林俞这场高烧,烧了整整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晚上,才缓缓降下来。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甚至有些云里雾里的。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昨天的那场大雨已经过去,今日有了降缓的趋势,就如同雷霆之怒将歇,一切掩藏在无声无息的沉默之下。
闻舟尧端着粥从门外进来,看见?他睁着眼睛,停顿一瞬,平平常常说了句:“林姨和小姑早上来看过你。”
林俞眼里瞬间有了惊讶,看向门口方向。
闻舟尧走过来把碗放下,问他:“还有没有哪儿难受?”
“没什么力气?,应该是肾虚。”他还有心情来了句玩笑,除了声音又沙又细,自?然而然伸出胳膊要闻舟尧抱。
闻舟尧俯身把人抱起来,“高烧后身体没力很?正常,而且你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林俞闻到了他身上的烟火气?。
“你自?己熬的啊?”他靠在闻舟尧身前问。
闻舟尧:“嗯,你一直不醒,就给?你放锅上温着的。”
林俞放任自?己跟没长手?一样,由着他哥一口一口喂他。
吃了点热的进胃里,身体觉得有了些力气?。
他这才像是不经意?间问出闻舟尧刚刚第一句话的问题,“我妈……她?怎么样?”
闻舟尧:“状态的确不太好?,但我想她?是撑过来了。”
林俞没再吃嘴前的东西,仰头巴巴看着闻舟尧。
闻舟尧低头蹭蹭他,开?口说:“昨天那一下是最凶险的,我把你带走后林叔和林姨一定都想了很?多,她?今早能来看你,未必没有林叔的意?思在里头。”
“我觉得难。”林俞说:“我爸估计打死我的心都有,他以前就威胁要打断我腿,我把老林家的脸都丢光了,这次绝对是来真的。而且我还当着全家人的面说要和你一起离开?,我爸肯定气?坏了。”
“生气?是一定的。”闻舟尧安抚,“但打死不至于,腿也能给?你保住。”
林俞不吃了,脑袋埋进他哥颈边。
“不会?,他们不会?原谅我了。”林俞说。
闻舟尧用肩碰他,让他再吃点,嘴上说:“会?的,后天送你回家。”
“回家?”林俞当即坐正,睁大眼睛:“回什么家?”
林俞自?己问完,脸色当场就变了。
“是了。”他喃喃自?语:“我就说我爸怎么可能同意?你带我出来,你昨天是不是和他们承诺什么了?是不是?”
林俞紧紧盯着闻舟尧,希望他能摇头,说一句不是,但是他没有。
林俞脸煞白。
“你不要我,你果然不要我,谁让你擅作主张的?”林俞都没发现自?己眼睛红得厉害,他推他一把,恶狠狠说:“闻舟尧,你王八蛋!”
因为声音没恢复,最后两?个字劈了叉,声音都没骂出来。
闻舟尧盯着他,看着他苍白到逐渐气?红的脸。
“让你回家就是不要你,那入了洞房是不是就算结婚了?”闻舟尧问他,凑近了看着他的眼睛,“林俞,上了我的床,这辈子你都得是我的人,想逃都不会?给?你机会?,清楚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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