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给的提案对于年纪小小的女孩来?说似乎确实好些。
可是曹盈私心里又有些不想和曾经亲密的侍女分?开?的意?思,便开?口相留。
但这样一来?她又觉着自己是自私了,脸上有些红。
见女孩跪下,她就走到女孩的身边,好声?好气地伸出?手,向才刚刚获得名姓的女孩道:“你先起来?吧,别跪在地上了。父亲是为你取名戴雪了是吗?”
戴雪望着曹盈向自己伸出?的白?嫩小手,又看了看自己满是污迹和伤痕的手,哪里敢握。
咬唇看着曹盈呆愣了一会儿?,她这才自己爬起身来?,有些羞怯地道:“是,只是那名字我也不晓得如何写。求小姐将我留下吧,我什么活都愿意?学着干的。”
先前契书上的名字都是曹寿握着她的手一笔笔写下的。
面对着年龄比自己小,却温柔知礼的曹盈,窘迫感几乎将她淹没,她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
这就是她不可及的贵人吗?
她难过地想着,卑微的她确实是配不上在她们?身边待着的。
因而她也就不再开?口相求了,只垂头等待一个答复。
“盈盈想将她留下?”平阳公?主还是很尊重?女儿?的意?见的。
她看出?曹盈对戴雪的喜爱,皱眉将难处说了:“你如今在太皇太后?那里陪着,不能带着她入宫,留她下来?也是不能陪在你身边的。”
皇宫可不是平阳侯府,谁说想进都能进的。
曹盈也意?识到今世已与前世不同,她是没法将戴雪带在身边的,只得求助向自己爹爹。
“既然和盈盈投缘,就让她留在侯府里吧,盈盈总是要回侯府住着的。”曹寿猜到了些内情,便帮着曹盈相劝。
“倒也不是不能留。”平阳公?主觉出?了些父女俩间的古怪,不过也懒得深究,将契书交到大管家手上。
她望着戴雪脏兮兮的样子到底看不过眼,便又嘱咐道:“先吩咐下去?,替她洗个澡换身衣服吧,身上的伤也找医师瞧着上些药。”
曹盈听?母亲同意?了,欢喜地牵住戴雪的衣角,又向平阳公?主求道:“娘,就安排着让她在我屋子旁边住着吧,我回来?时想见着她。”
本?就是顾着曹盈喜欢才留下的人,平阳公?主没有不答允的理由,反正曹盈屋子旁边的空屋也不少。
她只是考量着需得找个老实可靠的人来?教教戴雪礼仪,到底这里也是平阳侯府,若是真撞上了旁人出?来?差错,那丢的就是平阳侯的脸面了。
戴雪恍惚着被同意?留下,笑容都迟了些才绽放。
她想要表达自己的感谢,却词穷得只能向曹盈连说了几声?谢谢。
重?见了曾陪自己度过漫长黑暗时光的侍女,曹盈的心情好了许多。
这几日里爹娘带着她在京都里逛了许久,忙起来?倒也让她没了胡思乱想的时间,渐渐走出?来?了。
她仍担心会遇到两难的选择题,也仍担心自己帮助外舅公?的选择会造成不好的结果——可人总不能因为过去?或是未来?而恐惧得不向前走吧。
得知自己这侍女遭遇后?,她更是想开?了许多。
再怎么样,她也没经历过戴雪的苦难。
戴雪仍然期盼着,努力着想要为她自己争一个光明前程,自己怎么就落寞下去?了呢?
她好歹重?生一次,总不会是为了在这里停滞不前的吧。
于是隔日,曹盈便回宫里去?了。
父女对她都多有不舍,但知晓她是有主意?的,便没多说什么。
只是嘱咐着往后?她若是再有想不开?的事,一定不要闷在心里,曹盈有些感动地应下。
回宫途中,曹盈很有些忐忑,她郁郁那些日子里,曹襄和霍去?病无论如何哄她高兴,她都冷淡着,这次回去?,他们?是否会与自己生疏?
结果还没到宫里,她便被得了消息的两个男孩给劫在半路。
他们?倒没有直接闯进来?,怕她心情仍差着,又触了她不高兴,便只是拦下了马车,想问问她的情况。
霍去?病扣了扣马车的车壁,轻轻呼了她一声?:“盈盈?”
曹盈没立刻应,曹襄便急性子地想要掀开?车帘瞧瞧。
但娇俏的小姑娘在他动手直接就自己拉开?了车帘一边,有些歉意?地向他们?赔礼:“我前几日心中有事儿?没想通,就……”
她赔礼的话?都没说完,就被曹襄直接团抱在了怀里,下半截话?直接被吞了回去?。
曹襄心里实在是苦涩,努力那么久好不容易进宫,结果隔日就被曹盈冷遇,又和妹妹分?开?了。
偏偏这苦楚还说不出?,曹盈难受着的时候他也没心思来?想这个,如今见她终于好了,情绪才总算得以宣泄出?来?了。
不过即便激动下他也仍记得上次弄伤妹妹的教训。
抱曹盈的动作看着猛,实际却没用?多少力气,只是与曹盈贴贴亲热。
只是这夏日里抱着实在有些热了,曹盈被他捂着几乎喘不过气来?了,只得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呜呜让他放开?自己。
曹寿这才放手仔细打量她。
精神?气好了不少,只是脸颊上的肉还是没长回来?,微微陷着看上去?十分?可怜。
曹盈不愿被他这么同情,便转移话?题问道:“我不在这几日,宫里有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那你可确实是错过好戏了,不过我可以直接讲给你听?。”
曹襄兴致勃勃就要向曹盈讲,倒是霍去?病冷静着先催着曹襄进了车厢。
长时间停在宫门口,一会儿?被瞧见了总是不好的,且他们?也需得赶时间回去?。
进了车厢内,曹襄便讲起了这几天禁卫军统领李广与程不识比拼的事情。
他们?上次就约定了要斗一斗,不过两个卫尉之间的比斗不知怎么叫刘彻知道了,便非要插一脚来?主持热闹,这才拖延了这些天。
第一日比的是文的,别看是两个武将,但说起兵法战略来?还是需条理清晰的。
只是李广说着说着便不自觉吹嘘起他在战场上的经历了,虽然跑题了,但是听?李广这故事主人公?讲些战场上故事还是别有一番感受的。
至少曹襄是听?得心潮澎湃,恨不得自己直接成了那故事中几进几出?匈奴军队的人物,对李广的崇拜之情更上一层楼。
霍去?病抿着唇,等他说完,然后?才道:“但若按陛下说的那样比拼谋略,李卫尉确是根本?没讲出?什么的。”
李广大约也没什么可讲的治军方法,霍去?病早就琢磨过这件事了,李广单凭他一人的个人魅力扬名天下,即便想要传授他人经验,也做不太到。
相比起来?,程不识话?不多,倒是分?成几点讲了他自己治军严明的好处。
士兵们?文化不高,但在被明确告知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后?,会遭到怎样处罚后?,再去?触犯条例的可能性就会小很多。
而他要对士兵们?奖罚时都有例可循,就不会让他们?事后?心中生出?不平,便是受罚也有心理准备。
迎敌匈奴时,他手下的士兵也会非常服从他的命令,不会为了博军功就贸然追击敌人,也不会一落入下风就贸然散了。
寥寥三点比不上李广的故事来?得引人入胜,最后?一点更是带了些消极迎敌的意?思在,即便刘彻听?了都皱眉。
但是霍去?病却是听?进去?了,细思之后?,更认可了程不识的带兵方式,觉着第一场根本?就是李广输了。
“你就胡说吧,程卫尉那算个什么谋略,不过是循规蹈矩。便是换个人来?照他这么做,和他的成绩也会差不多吧。”
曹襄听?他又提起李广不如程不识,立刻就要把上次的争吵续上。
但当?着曹盈的面,霍去?病可不想与他吵起来?,闭上了嘴不说话?,还伸手掩住了曹盈的耳朵,省得她听?曹襄的歪理邪说。
曹襄眉飞色舞地将他对第一场文试的看法发表完,转头就见这两个听?众一个没认真听?,另一个干脆被捂着耳朵了没听?见。
听?他的话?终于告一段落,霍去?病便也放下了捂着曹盈耳朵的手,道:“其实也就错过那一场没什么可惜的,今日比得这一场应才是精彩。”
曹襄听?了这才想起他见妹妹激动下是忘了什么了,连忙掀开?帘子探身出?去?向车夫道:“快些走,我们?赶着去?演武场呢。”
“两位卫尉今日的比试已经开?始了吗?”曹盈得知这件事心中有些愧疚,
这可是难得见到的状况,结果两个对此极有兴趣的小男孩却为了接自己而错过了。
“没事,大约也才开?了个头。”霍去?病食指轻点在她的眉心:“别总皱眉烦恼了,即便为了接你真错过比试也没什么。若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会主动向两位卫尉问的。”
一对一的解答,不比这么听?完看完两个人的展示来?得更有用??
“可若是真错过了见李卫尉表演骑射,那就太可惜了。”曹襄叹了口气。见曹盈看向自己又摆手道:“不看也无所谓,爹爹的骑射功夫其实也很好,我叫爹爹教我也是一样的。”
这当?然是兄长的刻意?安慰,曹盈听?得出?来?。
李卫尉的骑射功夫之好已经是出?名了的,他能多次死里逃生,凭借的也正是这手上的功夫。
演武场就在皇宫外围的一处空地上,他们?来?得并不算太晚,程不识已经射完了,八枝箭里七箭击中了目标,更有两枝射中了靶心。
而李广刚刚搭箭上弦,似乎还没有开?始他的表演,也不知在等待什么。
不一会儿?程不识的成绩统计完了,该轮到他了。
然而他没有去?对他自己的靶子,而是站在了程不识方才射箭的位置上。
宫人以为他是要用?这个箭靶,便准备将程不识的箭先收了。
谁知李广却朗声?道:“不必收拾箭靶了,都避开?些。”
宫人们?散开?,李广一箭射出?,破开?了那靶心上程不识先前射中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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