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

展名扬下车后看到盛景闲泰然自若的拎着两只大鹅,任家禽疯狂挣扎可他依旧岿然不动,气场简直两米八。

嘴角跟得了帕金森一样不受控制的抖动,展名扬忍耐许久,连眼角都开始抽搐。

怎么最近流行乡村爱情风吗?

咳。

“盛总,把它?们给我吧。”颤音明显,还有些走调。

盛景闲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把两只嘎嘎叫的大鹅递过去。

展名扬打小练武,天不怕地不怕,可面对这?种攻击性强大的东西也不免有几分胆寒。

小时候被大白鹅追着咬的场景是他一辈子的阴影。

打开后备箱,展名扬用绳子将嘎嘎绑好,还特别细心的留了条缝隙便于呼吸。

估计回去就要上餐桌了。这?对苦命的鸳……大白鹅。

车子匀速行驶,盛景闲绷直的嘴角放松,抬手扯开领带,无?声松了口气。

这?险象环生的模样仿佛刚从战场里逃出来。

虞歌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害怕了?”

盛景闲僵住,随后给她一个开什么玩笑的眼神,“你?觉得可能吗?”

“我就是随口问一句。”

印象中,他好像还真没什么害怕的东西。而且宽阔的肩背总给人浓厚的安全感。

虞歌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他的侧脸,轮廓清晰好看,睫毛鸦羽一般。

老天真的很偏心。

“看什么?”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虞歌垂下眼眸,眼珠转了转了,欲言又止道:“你?的皮鞋……好像粘上了鹅便便。”

车内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滞下来。

前面,展名扬甚至打了一个激灵。

盛景闲神色明显僵住,诡异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像一尊做工精良的蜡像。

他敛了敛神,像个发条生锈的机器人,极为缓慢的低下头。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一样,目光一点一点下移,最后视死如归的落在自己的皮鞋上。

左脚光亮如新,他眼皮动了动,鼓起勇气将视线挪到右脚上。

“……”

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咚。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噗……”

盛景闲眼皮一跳,抬起头。

虞歌窝在座椅里笑得前仰后合。

“竟然真的信了……你的反应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

轿厢里充斥着她欢快的笑声。傍晚的霞光落进来,她笑颜如花的模样格外好看。

笑声可以传染,前方展名扬也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嘴角。他没胆子明目张胆的笑,只敢偷偷的跟着蹭。

可即便这?样,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后视镜里,盛景闲的目光充满了警告,仿佛再不收敛就会把他丢下车。

展名扬心头一跳,立刻低眉顺目专心开车。

呜,老板还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这?么好笑?”盛景闲慢条斯理,解开了西装纽扣。

虞歌揩掉眼角的泪花,不知死活的点点头,“你?刚才的反应……有种世界末日到来的绝望……”

她从来没见过盛景闲这种失控的表情,竟然有种意外的呆萌。不行了,她想再笑一会儿,可是肚子好痛。

虞歌捏了捏笑得酸疼的脸颊,正在反思自己会不会有点过分,手腕忽然被一把抓住。

盛景闲不知何时压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阴森森的扯扯嘴角,“那就一起绝望吧。”

他眼里噙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修长的手轻轻抚摸虞歌白嫩的脸颊。

似挑逗似撩拨,又像恶魔在考虑从哪里对这美味的食物下口。

指尖轻抚过眉眼,缓慢延伸到嘴角轻轻摩挲几下,最后两根手指捏住了她尖尖的下巴。

隐私挡板不知何时升了起来,此刻后座完全是一个私密空间。

虞歌后背汗毛竖起,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脊椎开始蔓延。

她咽了咽嗓子,死死贴着车门,“盛景闲你冷静点……”

一个玩笑而已,不至于受这?么大刺激吧?

红唇轻轻开合,娇艳诱人。

盛景闲灼热的目光落在上面,几秒后转开。倾下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刚刚抓完鹅还没洗手。”

???

虞歌:“……”

这?下轮到她僵住。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好像闻到了那种属于家禽特有的难闻气味。

“你?给我滚开!”

她脸色微变,一把挥开他的手。

啪——

力?气太大,不小心抓掉了他的一枚袖扣。

虞歌看着掌心里黑色钻石纽扣,眉头狠狠一跳。

这?都什么事?。十几万一套的西装也这?么脆弱?

“喜欢就送你?了。”盛景闲老神在在,将她尴尬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弧度上扬,“用这个做情定信物也不错。”

虞歌将扣子丢给他,冷冷一笑:“呸。”

谁稀罕。

当晚虞歌做了一个梦,梦里两只大鹅追着她满街跑,因为她没收它们主人的定情信物。

早上醒来,虞歌满脑子都嘎嘎叫的声音。

简直要命。

上午有一个杂志内页的工作。苏锦航到的时候肖雨三魂七魄都飞到了他身上,好在工作还算认真,没有因为花痴而耽误拍摄。

忙到中午,终于有了喘息时间。虞歌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回到办公室刚喝了两口,手机就响了。

盛景闲发了三张图片过来。一张是红烧鹅肉,一张是醉鹅,最后一张的烧鹅晶莹剔透,看上去特别有食欲。

这?是干嘛?向她炫耀吗。

虞歌回了一个问号的表情。

没多久,盛景闲问:【喜欢怎么吃?】

虞歌没当回事?,随意回到:【第三个看起来不错。】

盛景闲:【好。】

然后就没了下文。

虞歌放下手机,一杯咖啡见底,那边仍然没有动静。

神经病。

下午继续把剩下几组片子拍完。今天的工作圆满收工。

有同事?提议聚餐,虞歌不太想去便拒绝了。

外面天色已沉,夕阳在天边苟延残喘,将她的影子映出几分寂寥。

虞歌考虑着晚饭如何解决,一两黑色商务车停在面前。

展名扬走过来,客气的对她说:“虞小姐,盛总有情。”

虞歌挑挑眉,随即想起什么:“吃大鹅?”

“咳……应该是。”

虞歌想起那个诱人的照片,痛快地上了车。

两人谁也没注意,后面紧紧跟着一辆黑色奔驰。

工作室离缪斯会所?并不远,开车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

街景慢慢后退,枝丫光秃,路上铺满了落叶,榕城进入了秋季的萧瑟。

虞歌收回视线,调整了一下坐姿,闲聊般开口:“展先生跟在盛景闲身边多久了?”

展名扬看了眼后视镜,憨厚的笑了笑,“叫我小展就行。我跟着盛总大概两年半了。”

“那是从国外一起回来的?”

“是啊。三年前盛总出车祸后被送到国外养病。我就是那个时候时候调到他身边的。后来公司转移到榕城,盛总回来管理公司,我自然也就跟着回来了。”

虞歌眉头轻轻拧起来,“他车祸是在榕城出的?”

她心头一跳,“具体是什么时候?”

展名扬摇摇头,“我不太清楚。盛总养病养了大半年,康复后我才开始当他的司机。”

虞歌抿着嘴唇。

她一直以为盛景闲是在国外出的事?,但是听展名扬的表述居然是出了事?后才送出国的。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得她抓不住。

虞歌沉思之际,车子在缪斯正门停下。展名扬让门童去泊车,径自带她去找盛景闲。

乘电梯到了二十楼,踩着厚实?的地毯走到最里面。展名扬敲开门,“虞小姐请进。”

办公室内入眼就是一片敞亮的落地窗。窗前摆着一张奢华的办公桌,那人正在俯首看文件。

天边云卷云舒,恍惚中虞歌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在罚站吗?过来坐。”盛景闲放下钢笔,起身走过来,“怎么脸色不太好看?”

虞歌甩开那些有的没的,似真似假到:“做梦被那两只大鹅追了一晚上。”

盛景闲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他自然而然的拉起虞歌手,将人带到办公桌边,“坐在这里看看景色。”

“不怕我偷窥你?的文件?”

“你?又看不懂。”

“……”这?是瞧不起谁呢?

不得不说,盛景闲确实?很会享受。老板椅一坐,放眼望去整个榕城的美景都尽收眼底。

虞老头的办公室也在高层,不过面向南边湖景多,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

虞歌不贪心,享受一会儿就把座位还给主人。盛景闲笑问:“怕高?”

她摇头,“没有,就是看够了。”

盛景闲随意倚在桌边,“不怕高但是怕水?”

虞歌一顿,想说我以前告诉过你?。

“高中的暑假跟同学去海边玩,被海草缠住脚,差点出事。”

那时她惊吓过度什么也记不清楚,这?都是许念白救她上来后告诉她的。

她说不像水草,明明感觉是有人故意将她往下拽,被他笑吓出毛病了。

办公室门被敲响,服务人员将餐车推了进来。一只油汁茂盛,金黄色的烧鹅被端上桌。

服务生用餐刀切开烧鹅的肚子,掏出了里面鲜嫩多汁的鲍鱼。

虞歌食欲瞬间被勾了起来。

“这?不是昨天套的鹅吧?”

据她所?知,这?种烧鹅需要精挑细选的。不然成色不会这?么漂亮。

“嗯。”

“那你把他们怎么处理了?”

“养在院子里。”盛景闲勾勾嘴角,“展名扬负责。”

虞歌想起昨天的画面,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展同志辛苦了。

缪斯外面,黑色奔驰一直守在那里。车内烟雾缭绕,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最后一支烟抽完,许念白面色扭曲的捏扁烟盒,愤愤扔到一旁。

深深的喘了口气,他眼色森冷的拿起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给我找几个人。”

——

华灯初上。

晚上八点,正值夜晚最黄金的时间。虽然秋风萧瑟,街道上依旧人潮涌动。

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少来回穿梭,街灯一路延伸,仿佛与天际接了轨。

虞歌坐在副驾驶,慵懒的瞥了一眼盛景闲。她喝了点红酒,眼神微醺,脸颊也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回榕城只是因为要管理公司吗?”

盛景闲握着方向盘,偏头看她一眼,“一开始是。现在决定长期留在这是因为其他原因。”

虞歌点点头,没有继续深问。似乎是对“其他原因”没有什么兴趣。

“那你回来之后,有去哪里玩过吗?”她凭着自己的记忆说出两个本地人都知道的景区。

“没有。基本上除了缪斯就是去盛世。”

“那还真是无趣。”

盛景闲很享受与她这样悠闲自在的聊天,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那也不见得。因为还会见到你。”

突如其来的花言巧语令虞歌猝不及防。她不自在的眨了眨眼,脸偏到了另一边。

“刚才吃得很饱,迷魂汤就免了吧。”

盛景闲察觉到她的不自在,眼底涌上愉悦。那样子像偷到腥的猫。

“没关系,反正二四小时免费供应。”

本以为年纪长了几岁,应该更务实才对。没想到听好听的话还是会心花怒放。

虞歌不禁用过去来做对比,然后发现明明是盛景闲变虚伪了。从前的他可是不会张口就来这种甜言蜜语。

她轻咳一声,忽然感叹,“你?在国外是不是吃甜的吃多了?”

车子转弯,下了高架桥。

虽然意思隐晦,但盛景闲明白这是在说他变了。难得有人提起过往,他颇有兴趣,“跟我说说,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虞歌认真回想了片刻,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其实是实话实?说怕他飘起来。

“很纯粹,有目标。”虽然嘴直,但是很讨女孩喜欢。

盛景闲挑眉,“听起来很现实。也许并没有什么差别,最起码,看人的眼光没有改变。”

虞歌哪里听不懂他的潜台词。或许如他所?说,盛景闲还是盛景闲,可她最直观的感受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盛景闲有着对未来充满憧憬的积极性。有实?力?有拼劲,但却是稚嫩的。

可现在,那些都随着梦想落了地。扎根在土里,变得更加扎实,也埋的更深。

纯粹变成了实?际,这?大概就是区别吧。

不过话说回来,时间在不停的走动,人就在不断的成长。谁又不会改变呢?如果盛景闲还记得以前的她,不能保证他不会感叹一句:你?怎么跟从前不一样了?

不久,车停在小区门前。虞歌道了谢,解开安全带时忽然想起一件事:“今天展名扬接我去缪斯的时候,我们两个聊了一会儿。你?……车祸是什么时候的事??”

盛景闲意外她会关心这?种问题,可惜的事?他并不清楚答案,“没人告诉过我具体时间。”

当时他正处在面对失忆的迷茫期,脑子里很乱,关心最多的就是能不能康复。至于那场车祸有人处理,他也就没再过问具体情况。

“那之后是怎么解决的?”

“意外事?故。”盛景闲顿了顿,眼底漾起淡淡笑意,“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关系我吗?”

虞歌呲了声,开门下车:“那你的理解能力有些堪忧。”

门砰一声关上,隔绝了车内愉悦的笑声。

盛景闲降下车窗,一直目送虞歌进了单元,才发?动车子。

.

夜色漆黑,只有前车灯照着崎岖的山路。平时回山顶的别墅都是展名扬开车,盛景闲有些手生,为了安全起见特意放慢了速度。

前方的车主估计也是这种情况,跑的也不算快。

时间有些晚,整条山路就这?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连续转了两个弯后进入直道,才稍微好走了一些。

路灯坏了几盏,很长一段路都融进了黑暗之中。

前方车的司机打开车窗扔出个矿泉水瓶。然后忽然减速,盛景闲心一提,下意识跟着踩刹车。

车轮摩擦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惯性使然盛景闲往前冲了一下。再抬眼,那辆车已经加速开走了。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发动车子。车身颠簸了几下,开出去几米后就更加不对劲,因为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响。

盛景闲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他打开手机自带电筒,发?现前后车胎都被钉板扎穿了。

正常的道路上是不会有这?种东西的。难道有人在这拦生意?这?样一看,路灯坏了不排除跟这?个有关系。

不过无?论怎么样,这?种情况车子都没法继续开了。

盛景闲正要联系展名扬过来处理,路边草丛里忽然冒出几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盛景闲眼神一凛,飞快拨通电话放到车顶,歪头躲过一棒子。

“你?们想要什么,都好商量。”

为首的男人嗤笑一声,眼珠子在面具后眯了眯,“不好意思,没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