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经很乱套了,本来只是想单纯的发泄一下,没想到会变成这么多人。
就觉得很心烦意乱。
许念白眸光一闪。弯弯嘴角:“怕你不理我呗。”
一道刺眼的光从马路对面照射过来。
说话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风衣衣摆随风飘荡,盛景闲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目不转睛的望着虞歌。
他的眼神混着深夜,又沉又冷,虞歌心里莫名一拧,像被无形的手抓了一把。
她飞快眨了眨眼,别开脸,“陈轻,我们进去吧。”
这场景看上去怎么都有几分火葬场的味道。陈轻下意识想问“你不怕他们打起来吗?”
但随即一想,盛景闲早就应该被教训一顿。遂挽着虞歌的手臂,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夜风来袭,卷起了一地落叶,带着丝丝凉意。
盛景闲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灭了下去。
许念白冷笑一声,开门上车。车子调头,吱一声停在盛景闲面前。
“知道她为什么不理你吗?”他透过车窗,嘴角挂着浓重?的嘲讽,“她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咻——
车子疾驶而过,地面落叶翻飞。
盛景闲眼皮痉挛似的跳了一下,拿出手机:【伤都好了吗?】
圆圈转了几圈,最后变成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他被拉黑了。
盛景闲赫然抬头,看向某扇窗户。
灯光熄灭,里面也是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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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歌跟虞怀川的抗争,就像行走在一条昏暗悠长的隧道中。
没有光亮,别无选择,郁闷又窒息。
心里有事自然就睡不好觉。第二天虞歌很早就醒来了。
看一眼时间,才六点半。头有些轻微的疼,她揉揉太阳穴下了地,却发现陈轻比自己醒的还要早。
“我刚煮上粥,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睡不着了。”
陈轻点点头,摘下围裙走过来,“你跟许念白闹别扭了?”
“没。”虞歌犹豫几秒,“我昨天晚上回了家。有人拍了我和盛景闲的照片发给了老虞。”
陈轻一惊,“他找人跟踪你?”
“我不知道。但我的直觉是没有。”虞歌垂着眼眸,“我就是觉得这件事儿很蹊跷。”
“那你是……怀疑许念白?”
“他跟老虞和虞听澜都走得很近。”
而且昨晚去接她们的时候,许念白说的一句话是“怎么,又跟伯父闹别扭了?”
而且又是澳门,又是拍卖会,只有他清楚她去过这些地方。
陈轻摸着下巴,“其实我早就觉得许念白对你有意思。”
虞歌眼皮动了动,“那他为什么会拒绝联姻?”
这……也是。
心烦意乱,不想再去琢磨这些。虞歌去洗漱准备吃早饭。
从洗手间出来后,就听陈轻扬声喊她,“虞小歌你快点过来看看。”
虞歌挑眉,“什么东西这么大惊小怪的?”
“你看看楼下那个是不是盛景闲?”陈轻指着站在车旁的男人,“我去,他不会是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回去吧!”
虽然离的远,但虞歌一眼就认出了站在车旁的人是盛景闲。甚至可以确定他还穿着昨天那件风衣。
天色碧蓝,阳光躲在厚重?的云彩后面不敢露脸。秋风瑟瑟,夹着冻人的凉。
虞歌抓紧手里的发带,眼眶忽然没由来的发热。
“你先吃饭,我下去一趟。”
虞歌头脑发昏,到了楼下被风一吹,猛然清醒过来。
她敛了敛神,走到马路对面。
清晨,车来车往,四处喧嚣。
盛景闲正要点烟,看见她时动作一顿,把烟放了回去。
四目相对,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他脱掉风衣,走过去披到她身上。
虞歌拒绝,被他扯住衣领困在身前。
“身上的伤都好了?”
“嗯,在松县的时候谢谢你了。”
两人站得很近,虞歌可以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气。
熟悉又蛊惑人。
她眨了眨眼,“你在这里呆了一夜?”
指尖勾开她嘴角的发丝,他说,“你把我的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
“是。”
他眼色沉沉,下颚线紧紧绷了起来,“为什么?”
虞歌缩在风衣里,几乎能感觉到还带着他的体温。明明很温暖,她的身子却控制不住的发抖。
她深深舒了口气,五指收拢,指甲在掌心留下清晰的印记。
“你上次说想跟我从头开始,我考虑好了。”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淡然的笑,“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你出身松县,家境一贫如洗。”虞歌眼神嘲弄,“虞家在榕城是什么地位相信你清楚。”
她咽了咽嗓子,强忍着不让声音颤抖,“跟你在一起,会……会拉低我的身份。”
四周顷刻间仿佛被抽离成了真空,万籁俱寂。
盛景闲眼色沉沉,“这是你真实的想法?”
“……对。”
太阳缓缓冒出了头,金灿灿的阳光洒落下来。这一方天地似乎被遗忘,留在了阴影里。
盛景闲喉结滚动,双眸赤红,“好,我听你的。”
车门声响,车子没有一丝停留从眼前开走。
虞歌站在原地,胸口闷得仿佛缺氧般喘不过气。
她噎了噎喉咙。
清淡的檀木香钻进鼻腔,她无意识的拢了拢衣领。
这风衣可真长,直接盖到了她的脚踝。
肯定衬得她像个小矮人一样。
她低下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眼泪滴落,在风衣上划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
时间一晃到了十月初。国庆期间虞歌找一天时间回了家,全家人难得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期间另外三人时不时聊上几句,虞歌全程不搭腔,默默吃着碗里的饭。
虞怀川见她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虎着脸叨叨了几句。
虞歌碗一放,起身拿上衣服就走。再多呆一秒,她都感觉要窒息了。
“你怎么气性越来越大了?”上车前虞听澜追了出来,似笑非笑,对她的脾气好像有些无?奈。
虞歌扶着车门,强忍着不耐烦:“没事你能不能让让?”
“老头年纪大了,你就让他念几句。左耳进右耳出,犯不上跟他置气。”
事不关己的时候什么都犯不上。
“你知道我上次为什么会同意去相亲吗?我不是没让步,可换来的是什么结果?”
虞歌像一只充气过量的气球,终于因为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炸开了。
“爸妈,包括你在内都任意妄为的操控我的人生。在你们眼中我的婚姻根本不是为了自己选择丈夫,而是为你们选择顺眼的女婿和妹夫。”她深吸口气,强忍着眼中的涌上来的热意,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们都是一帮自私鬼,妄想操控我的人生,却没有一个人能负责。”
虞听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语言在事实面前总是苍白的。
他不动声色的端详她神色,轻咳一声,想拍拍她肩膀表示安慰,却一下被躲开。
手尴尬的僵在半空中几秒,虞听澜若无其事的收回,“你这说的什么话。好了,别生气了,我一会儿回去帮你说几句软话。”
“用不着。”虞歌冷着脸上车,“他们问你就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让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我找来一个他们不喜欢的女婿。”
说完砰一声摔上车门扬长而去。
虞听澜看着消失的车,无?奈的叹了口气。
三年前和三年后情况一模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父女俩这是大牛撞上小牛,倔到一起去了。
—
这段时间天气开始变凉,再加上虞歌一直没怎么休息好,结果就是她光荣的加入了感冒大军。
这天她坚持完上午的拍摄工作,到了下午就有些扛不住了。
发冷冒虚汗,头疼得像快要裂开。
肖雨见她脸色惨白,手心碰了碰她额头,“虞老师,你发烧了!”
虞歌吸了吸鼻子,囔声到:“我知道,我又不傻。”
一般只要她开始感到喉咙又干又疼,那就是离生?病不远了。
虞歌吃了点消炎药,提前回家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马上就要七点。
她爬起来给自己煮了碗面条,实在没有食欲只吃了两口。然后量了下温度——38.2。
高?烧。
明后两天都有工作,没法耽误。她慢吞吞的换上衣服,认命的去了医院。
这个时间只能挂急诊了。医生检查完确认是上呼吸道感染,需要开药挂水。
“有人陪你来吗?”
虞歌摇头。
医生多看她一眼。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那你去交钱吧,然后去找护士打针。”
输液大厅里人满为患,还开着电视,混着说话的声音很是嘈杂。
虞歌推了个支架直接坐在了走廊偏里面的位置。
药一滴一滴滴下来,她眼皮开始打架,没一会儿,歪着头睡着了。
走廊另一端电梯门打开,展名?扬跟着盛景闲从病房下来正要回去。
走出两步,盛景闲脚步陡然停住。展名?扬抬眼,看到了前方孤零零坐在长排椅子上的虞歌。
手上挂着吊瓶,不怎么舒服的歪着身子,睡觉缩成了一团。
盛景闲眼睫一颤,有什么情绪淡淡流淌过。他提步泰然自若的走过去。
展名?扬以为他会停留,可没想到竟然目不斜视的越了过去。
“……”他动了动嘴巴,最终还是没有吭声。
到了正门,盛景闲垂了垂眼眸,脚步一顿,“你去车上拿条毯子过来。”
展名?扬应了一声,立刻往停车场飞奔。没用两分钟就回来了,将?毯子递给盛景闲。
“你在车上等我。”
他走回去,脚步比刚才稍微快了一些。
急诊室人来人往,走廊最里面相对安静一些。大概是累极,虞歌睡得很熟,头敲鼓似的一点一点也没有醒的迹象。
几天不见她瘦了好多,也?憔悴了不少。本来脸上就没什么肉,现在只剩下一个巴掌大。
盛景闲喉结动了动,将?毯子轻轻盖到她身上。犹豫几秒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虞歌似乎感到暖和,蹙起的眉峰缓缓松开,不自觉的往上扯了扯毯子。
盛景闲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直到她又睡过去,他才慢慢的一点一点挨过去,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找到舒服的姿势,虞歌睡得更沉了。耳边是她绵长的呼吸声,盛景闲心里一片宁静。
“你是她男朋友?”
盛景闲抬头,医生正饶有兴味的盯着他瞧,“刚才这小姑娘说是自己来的。”
“就算吵架也不能让女朋友大晚上一个人来挂急诊啊。”医生调了调滴速,“看着点,不用二十分钟就能挂完。”
“麻烦了。”
盛景闲将滑下去的毯子拉好,顿了顿,指尖轻轻撩开遮挡脸颊的发丝。
头发柔软又丝滑,飞快从他手中溜走,这莫名带来一丝恐慌。
盛景闲垂眸,视线落在她脸上,挣扎片刻,指尖轻轻落了上去。
……
这一觉虞歌睡得很沉,在梦里好像被人抱在怀中,格外的有安全感。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发现针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拔掉了,身上还多了一条薄毯。
“急诊待遇这么好了?”
虞歌起身,正要将?毯子还回去,却见迎面急匆匆走来一个人。
“虞小姐你睡醒了?”
虞歌微微一怔,“你怎么……”
展名?扬神色自若到:“我探病下来看见你坐在这里睡着了,就多呆了一会儿。”
所以……毯子和针头都是他做的。
虞歌把薄毯还给他,若无其事的问:“就你一个人吗?”
“呃……对,哈哈就我自己。”
“哦。”
“那什么,我现在要回去了,顺路送你吧?”
虞歌缓缓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将?近十点,街道上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国庆都在休假,所以比平时还要热闹一些。
车里却十分安静,展名?扬贴心的想病人肯定不喜欢吵闹的声音,所以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你刚才说你来探病,是?”
“哦,是盛总的父亲。上次从松县赶回来就是因为盛董突发心脏病。”
虞歌微怔。脑海里瞬间闪过那日盛景闲来找她时那张憔悴的脸。
当时她以为是因为熬了一夜,现在想来,应该是几天没好好休息造成的。
心像被刺了一下,猛地一缩,“现在怎么样了?”
展名?扬到:“需要静养,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车内沉默下来。
虞歌抠着手指头,低声问:“那……盛景闲这段时间过的还好吗?”
展名?扬没立刻回答,而是回忆了一下刚才盛总离开时交代的话。
再三确定自己没理解错后,他笑了声:“好的不得了。每天不是忙工作就是去缪斯,前几天还被一个经常来的客人表白了。”
虞歌眼皮一跳,别开脸,“那确实挺好的。”
这语气怎么听不出来是喜是忧。展名?扬侧头看了她一眼。
“虞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
“没有,我只是饿了。”虞歌面无表情,“我请你吃饭吧,就当谢谢你的照顾。”
.
书房内光线昏黄。盛景闲放下钢笔,捏了捏鼻梁,第三次看向时钟。
十一点半。
怎么送个人要这么久?
拿起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敲门声响了。
展名?扬神采奕奕的走进来汇报:“已经把虞小姐安全送到家了。”
盛景闲放下手机,状似随意:“怎么这么晚?”
展名?扬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虞小姐饿了,顺便请我吃了顿宵夜。”
“嗯。”盛景闲瞥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她有没有说什么?”
“虞小姐问我去探谁的病,还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低着头随手翻了一页文件,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你怎么说的?”
展名?扬一脸求表扬,“盛总你放心,我一点没敢透露你也?在医院的事。还让虞小姐放心,你过得特别好,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根本没心思想别的事。”
盛景闲眼皮一跳,恍然抬头,“还有吗?”
展名?扬被这目光看的一颗心不上不下,差点把话吓忘了。
“还、还有你被一个常去缪斯的女客人看上了。”
“虞歌什么反应?”
展名?扬努力回想了片刻,眼睛灯泡似的亮了起来,“她说挺好的。”
啪嗒。
盛景闲将钢笔扔到桌上,眼神冷冷的瞟了眼门口,“滚出去。”
展名?扬一呆,“啊?”
盛景闲扯唇,笑容仿佛来自阴曹地府,“展助理恭喜你,本年最后一季度的奖金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