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刚才那个士兵被骂的有些悻悻然,就呆在一旁不敢再说什么。那个人走过来,刚要掀开帘子,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伸出的手又停在了半空。
其实我并没有太过担心,且不说那画像与即墨辰本来面目相差甚大,更何况他现在是一副女子的模样呢。
那个人最后还是把心一横,决定要掀开帘子……
此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个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朝身后看去。我也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白衣公子和数名随从策马而来。渐渐地,我看清了那人的脸,竟然是尹浩歌!
他下马朝我们这边走来,刚才那些还在盘查的士兵立刻停下来列队,朝他行礼。
“公子!”
尹浩歌径直朝我走来。
“修,要出城么?让浩歌送你吧!”
看来他的身份不是不简单,而是很不简单。但如果他愿意帮忙,那自是再好不过了。我朝他友好地笑了笑,表示感谢。
刚才那个人见他们的“公子”都发话了,也就不敢再阻拦什么。尹浩歌翻身上马,在前面为我们引路,我驾起马车紧紧跟在他的后面。周围的人群都停下来看着我们,或许他们和我一样都在猜度这位神秘白衣公子的身份,让渔阳守城官兵都要向他列队行礼。
眼看马车就要穿过那扇拱形门,我甚至已经看到长长的甬道那头所透出的光亮,这时却响起另一个声音。
“等一下!”
策马而来的是一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古铜色的铠甲和黑色的披风,刚毅的脸上有着军人特有的威严和沉稳,黑色的眼眸里散发出慑人的光。在他的身后跟着整齐列队的天狼铁骑。只是凭借着他不怒自威的气势,我便可以断定他就是天狼国的镇国大将军——尹文澹。
“叔父。”
尹浩歌调转马头,平淡的叫了一声。
叔父?原来他是尹文澹的侄儿,难怪那些人都尊称他为公子。尹文澹朝他点点头,眼眸里有一瞬间的柔和。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尹浩歌似乎并不怎么待见自己的这位叔父。
尹文澹转向我,问了和刚才那个士兵一样的话。
“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有些紧张地看向尹浩歌。
“修是我的朋友,他是要带着他的妻子去墨逸治病。叔父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尹文澹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又看向前面的尹浩歌。
“浩儿,不可任性。此时正值两军交战期间,万不可放走任何可疑之人。浩儿你还年幼容易被他人利用。”
说这话的时候尹文澹的目光瞟向我。
只见他翻身下马,踱着步子朝我这边走来。他每走一步,我的心也跟着漠然一紧。如果是别人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可如果是尹文澹,那就另当别论了。
世界上有两类人,无论对方怎样改变都能一眼认出对方,一种是情人,一种是宿敌。而他们两个人显然属于后一种。
尹文澹径直走向马车。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种让人窒息的氛围就像一根紧绷的弦,只需再稍稍用力就会砰然断裂。筹划了这么久,还是逃不过么?
这,难道注定不可避免。
我紧紧盯着尹文澹伸出的那只手,就在他撩起帘子的时候,我感到一股强大的冲力从侧面袭来,有人从背后抱着我飞身离开马车。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即墨辰!
诀别
即墨辰抱着我飞身离开马车。
他的武功不是还没有恢复么?难道他一直在骗我?可是这个时候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尹文澹紧紧盯着将我抱在怀中的即墨辰,脸上有诡异莫测的笑。而他身后的天狼铁骑也看出不对,立刻将我们围在了中间。
“即墨辰,我们又见面了。”
“可我根本就不想见你。”
即墨辰淡定自若地说。我知道他是那种泰山崩于前都能不动声色饮茶的人。
周围的人群立刻爆发出嘈杂声,甚至连天狼士兵都开始面面相觑。即墨辰这个名字在这片大陆上就相当于一个神的存在吧,所有人都很好奇天下最完美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大家都争相朝我们这边看来。
尹浩歌看向我,眼里全是疑问的光。我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无论如何,我刚才确是想要利用他。
我猜即墨辰现在一定很后悔我把他的光辉形象搞成了女人形象。我抬头瞄了一眼他的侧脸,似乎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打扮有什么不妥,优雅自若地立于人群之中,由内而外地散发出王者之气。
“即墨辰,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要让老夫亲自动手。”
“如果你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那就放马过来吧!”
即墨辰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显然激怒了同样不可一世的尹文澹。只是一个手势,他身后的天狼士兵立刻一拥而上。即墨辰一手护着我一手与天狼士兵纠缠。
“叔父,不要伤了修!”
尹浩歌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我们这边,见有士兵用刀砍向我,他立刻激动地大叫。
“修?他叫的倒很亲热。不过我的东西不需要别人来关心!”
即墨辰冷冷地对我说。我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想这些。
尹浩歌自是听不到即墨辰说了什么,他一脸焦急地看着我这边,他甚至要冲过来帮我们,却被尹文澹一把抓住,一掌劈昏了过去。
昏吧,昏吧。修离不想欠你人情,这样我的心里反倒会好受一些。
即墨辰突然将我扯进怀里,险险躲开一把刺过来的剑。原来我刚才怔愣的时候竟然傻站在那里,不知躲闪。
“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别的男人。”
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被即墨辰紧紧箍进怀里。
在他的怀里,我能感受到他快速跳动的心脏,我才知道原来他只是强弩之末。只有在他怀里才能听到那沉重的喘息和紊乱的心跳声。
今天是第七天,但他还没有完全恢复对么?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杀进重围。居然是於陵曜带人前来营救!!看那些人的打扮应该是即墨辰的暗卫,虽然只有十几人,但看得出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於陵曜很快就来到即墨辰身边与之并肩作战。
“臣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子都毋须赘言。”
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看的出他们曾有过很多次这样类似的经历。但於陵曜在看到我的一瞬间,那眼神全然是愤怒与杀气。他现在一定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毕竟即墨辰身陷如此险境都是我造成的。可我却从未后悔过我的选择,即使是放火烧掉宸军的粮草,害他们功败垂成。
我不能一生都陷在那片宫墙里不得自由,我不该忘记子言是如何悲惨的死去,而我也该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因为有了他们的加入,情况立时好转,暗卫将我和即墨辰护在中间,他也不像之前那么吃力。可是我的心里总有一股隐隐的不安。
尹文澹依旧一脸镇定地站在圈外,他指挥更多的人守住城门,而我们宛如困兽一般。只要不能突破出去,而即墨辰又不能恢复武功,那么我们就只能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刚才那些人加入的优势很快被疲劳战术消磨掉,他们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已经有人受伤。我知道我是这支队伍里最大的累赘,而即墨辰却始终紧紧将我护在怀里。
如果他这时放开我,对局势更有利。天狼民风剽悍,越是这种流血场面,围观的人越多。而我此时又身着天狼平民的衣服,如果躲进围观人群中,这样反倒不易被发现。
我扯了扯即墨辰的衣襟,抬头与他对视,我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想法。即墨辰迎视着我的目光,似乎也在思考。
这时正好有一天狼士兵用长矛刺过来,即墨辰抱着我旋身躲开,可是他的手臂却被长矛划破了。於陵曜立刻急红了眼,他大臂一挥将那个士兵斩于剑下。可是他那双充血的眼却恶狠狠地瞪向我!我猜他最想斩杀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吧!
即墨辰手臂上的伤口有鲜血汩汩地往外流,浸红了里面白色的内衫。
“请陛下以大局为重,放开他!”
於陵曜一边挥剑一边朝着即墨辰大声说。
可是我却明显感到即墨辰抱着我的手变得更紧了。
“请陛下以大局为重,放开他!”
周围的暗卫开始跟随於陵曜的呼声高声大喊着,那声音整齐而具有撼动力,连我的心也跟着震颤。
放开我吧!放开我吧!我在他的怀里挣扎。这样予我予你都是最好的选择。
“哈哈,陵兰之战以后,晟睿帝沉迷男色,为了一名无盐男宠贻误战机、身陷险境之事早就传得天下皆知!不过即墨一族向来薄情寡性,你不会也和你的老子一样为了利益便可牺牲一切吧?这倒是让老夫大开眼界了,如果你实在不想要你怀中之人,老夫倒也不介意纳入囊中,他虽长的糙了点,但送去军营肯定会很受欢迎的,毕竟是你即墨辰用过的东西不是?”
一直在混战圈外的尹文澹突然开口说。他是怕即墨辰放开我没有牵绊而故意说话激他。可是即墨辰似乎并没有受这些话的影响,他只是看着怀里的我。
“你可以给我承诺吗,承诺你不会离开。”即墨辰看了一眼城门的方向,“等我们撕开一个缺口,你答应我你就会出来,跟我一起离开。”
即墨辰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从那里得到保证。我看到他的眸子里闪烁着光亮,那种光亮里全然是小心翼翼的恳求与期待。我突然觉得这画面像极了男人跟女人求婚的场面,男人小心而又迫切地想要得到那句“我愿意”。
我就像是受了蛊惑一样,轻轻点头,给那个男人他想要的答案。他的眸子里燃起异样的光彩,或者那光彩应该叫做欣喜。
即墨辰挥剑转身,眼眸里早不复刚才的柔情,而是□、裸的杀气。刚才正欲冲上来的天狼士兵立刻止步不前。轻点地面,他抱着我一跃而起。左脚踏在一辆装货物的马车上,右脚踢起一包塞满东西的麻袋。回手一挥,那麻袋立刻在半空中破裂,铺天盖地的白色粉末弥漫在空气中,原来那里面装的是精制的面粉。
周围的人群顿时一片慌乱,即墨辰趁机将我置于人群之中。他在我的额头留下一吻,在漫天白雾之中,我的眼里只有那个人完美的轮廓。
“记住,你答应我的。”
最后望向我的方向,即墨辰飞身远离。
刚才还莫名其妙的天狼军此时才回过神来,立刻又在即墨辰的周围形成新的包围圈。又是另一场厮杀。
我将自己隐藏在混乱的人群中,因为我穿着最普遍的灰色,加上即墨辰又将我抱在怀中,所以很少有人看清我的脸,更妄论认出站在人群中的我了。即墨辰没有了我的束缚,果然大有裨益,天狼士兵根本不能近他的身。而城门口的阻塞也逐渐被清除。
这时突然有一队宸军从渔阳城外攻入,负责把守城门的天狼军此时腹背受敌。城门的防守眼看就要被撕开一个缺口。
我看了一眼尹文澹的方向,情况已经明显对他不利了,可是他的脸上却还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突然我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一队人从始至终都未曾参与围剿。终于我明白开始的不安来自于哪里了——那队人中每个人的身上都背着一把做工精良的兽皮弓和无数箭矢。
原来从始至终尹文澹都是在看一场困兽之斗,那么现在该是他露出爪牙的时候了吧。
城门的防守被撕开,宸军从那个裂开的缺口处涌入,在即墨辰的周围形成一个严密的保护圈。他用剑撑着地面微微喘气,只有我才知道现在的他是多么精疲力尽。
也只是一瞬间,他立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再次加入两军的混战之中,他甚至冲出了宸军的保护圈,一路杀向刚才那个马车的方向。
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除了我。他此时本应该在宸军的掩护下离开这个危险之地。可是他又再次把自己推向危险的深渊。宸军也朝着马车的方向移动,战线被越拉越长。
他一边挥剑一边左右张望,有鲜血溅到他的衣服上,有刀剑割破他的袍子,这是我从不曾看过的即墨辰,如此狼狈。
我知道他在找一个人,可是他要找的人却骗了他,骗他会出现。
或许是意识到那个人不会出来了,他的脸色变得阴郁,他一边挥剑一边叫着那个人的名字,叫他快出来!叫他不要离开!可是就算嘶声力竭,他的眼里也看不到那个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这是我从不曾看过的即墨辰,如此疯狂。
修离,修离,我从来不曾觉得这名字让我如此害怕,因为从那个男人嘴里叫出的这名字如此悲戚。它将很久成为我的梦靥。
我站在人群里像个麻木的看客,看他疯狂的表演。所有的人仿佛都被锐化,这画面里只有我和他,两颗寂寞的灵魂,平行的轨迹,却背道而驰。
即墨辰的目光还在人群里寻找,他不停挥剑,他要斩去所有阻止他找到他的障碍……
“弓箭手准备!”
所有的箭矢都指向一个方向……
快走吧你,求求你快走吧。有没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你体会,这对我也是一种煎熬。
一直守护在即墨辰身边的於陵曜突然从后面劈向他的后脑勺,即墨辰全然不备,顿时昏倒在於陵曜的怀中。
箭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