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菀柳曾见过楚王。
在嫡姐还未出阁时,彼时楚王对嫡姐俞菀音一往情深,曾亲自上门求娶。
俞菀柳偶然间曾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但彼此之间都只是惊鸿一瞥,楚王在她心中并未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唯一的记忆便是。
——嫡姐未婚夫,深爱嫡姐。
及至入宫后,她成了天子嫔御,便甚少过楚王相关的事。
最近一回,还是她生辰时对方送的一副画。
不过被她叫人收起来,至今还未看过。
“王爷请跟小的入殿,陛下等着您。”
楚王在经过俞菀柳身边时却停下来。
“昭仪娘娘安。”
原只想安静见礼,待他入殿便离开的俞菀柳不得不也转过去,对着他微微福身。
“楚王安。”
身为宫嫔,她并不想和对方有太多联系,只想快些回明义殿。
可奇怪的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对她很是冷淡的楚王,这回却有些不同。
“昭仪娘娘瞧着面色不好,近来天冷,娘娘该好生养着才是。”
俞菀柳眉心几不可察地微皱,很快又恢复常态,扬起抹笑。
“多谢王爷,想来今日起得早些,被风吹着了,本宫身子素来强健。”她不欲和对方再多说,身份有别总归不合适,“想来王爷求见陛下定是有要事,本宫不多打扰,这便回宫了。”
说着叫了折月便要走。
“娘娘!”
俞菀柳一顿。
“王爷还有事?”她心中已然有些不快,却还是忍着,面上全然没体现。
楚王知道这样开口已是唐突,可方才见她转身离去的身影又没忍住,下意识便脱口叫住对方。
眼下见对方清凌凌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指尖攥了攥,最终还是说了句。
“娘娘生辰臣差人送的那道贺礼,不知是否合娘娘心意?”
他问这话时,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俞菀柳也是一怔。
“自然喜欢。”片刻后她笑道,“楚王府送的自然是好的,本宫见了很是喜欢,叫人好生收着了,以防碰坏了。”
她话说漂亮,楚王听了后心情却骤然降至谷底。
“娘娘满意便好。”好一会儿,他才说了这么句。
俞菀柳看了眼殿内,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略一点头,示意自己先走了,便离开了紫宸殿。
直到彻底绕开紫宸殿,身后那隐隐约约的视线才彻底消失。
“娘娘,奴婢瞧着,王爷似乎有些奇怪。”回去路上,折月有些迟疑地开口,“楚王似是很关心您……”
“你也看出来了?”俞菀柳并没有显得心虚,她坦坦荡荡,完全没必要遮掩,“本宫也是奇怪,不知王爷为何如此。”
折月有些懵。
“娘娘的意思,您和楚王并不相熟?”
方才见楚王的眼神,她差点以为自家主子和对方是不是曾有过什么,心中担忧,才小心开口问的,谁知听娘娘的意思,他二人似乎没什么关系?
“入宫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罢了。你在宫中多年,难不成没听过,楚王对楚王妃深情一片,亲自求先帝赐婚,又上门求娶?本宫也就尚未入宫时曾与对方见过一回罢了。”
真要问方才楚王为何是那般表现,俞菀柳自己都不知道。
照理来说,楚王应当同俞菀音琴瑟和鸣的。
“奴婢有认识的人,常出宫采买,听得她们说,楚王同王妃似乎并不太和睦。王爷甚少在王府留宿,听得生活楚王妃时常叫人满京城地去寻王爷。”
俞菀柳听后一顿。
“当真?”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这就有意思了。
尚未出阁时,俞菀柳在府上可是听了不少楚王对嫡姐情深的话,若非他如此深情厚谊,嫡姐又怎会心动?
当初楚王大婚,十里红妆,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怎会成婚后二人感情不睦?
这时她忽然想起方才楚王的话。
“折月,先前本宫生辰收的礼是云初登记入册的,后来你可有再去点算?”
折月便说自己去看过,还分类放好了。
“一会子回明义殿了,你替本宫将楚王送来的贺礼拿来。”她说着强调了句,“是楚王送的那幅画。”
她记得,当时生辰楚王府已经送过贺礼。
后来再送来的,听得说是楚王单独送的,是一副画。
彼时俞菀柳并未放在心上,因着陛下忽然到来而将这事抛诸脑后,及至眼下才想起来。
楚王既专程提起那副画,她便有些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画,能让他如此上心?
朱镜殿东偏殿。
先前闹哄哄的情况,在陛下和音昭仪走了后,便也沉寂下来。
淑妃可怜柳宝林,好生安慰了番,因着自己也有事要办,便嘱咐伺候的人好生照看,也就先回了主殿。
而谢昭容原也打算一道离开,却被柳宝林开口留下来。
待淑妃离开后,柳宝林将伺候的人都遣离,只剩下自己与谢昭容。
“昭容娘娘。”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人,柳宝林的眼中生出不少怨怼来,“先前您怎么跟妾说的?眼下妾的孩子没了,陛下却并不在意,不仅不责难音昭仪,还将此事交予她去查。妾的孩子何其无辜?!”
平白没了孩子,还不能扳倒音昭仪,反倒让她意识到,陛下有多看重昭仪。
她的孩子便是白白牺牲。
思及此,她不由地暗恨。
若是当时并未受了谢昭容的蛊惑,此刻孩子只怕还好好在她腹中。
“话不是这样说,陛下不是晋了你位分,选侍到宝林,陛下还是心疼你的。”
“没了孩子,我要这晋位有何用?!”
若孩子能平安降生,她要什么不能有?
“宝林娘子节哀,陛下的心意本宫也不能提前知晓。”谢昭容温声宽慰她,“方才你也听见了,此事不只是让音昭仪查,陛下也亲自过问,有陛下在,音昭仪做不了手脚的。”
“她做不了手脚,我们也不行!”柳宝林道,“人证物证具在陛下都定罪,若再查下去,陛下查到真相,届时遭殃的便是你我!”她的眼神愈发暗沉,“昭容娘娘,若是真的查到妾这儿,妾难保不会为着自保,而说出什么来。”
谢昭容面色滞了滞,很快又笑了开来。
“这是自然,宝林娘子和本宫是一条船上的人,本宫自然会力保。”她说着立了个誓,“宝林放心,此事先前便筹划得密不透风,尚药局那边音昭仪查不出什么来的,你也知道,郑司医和琼枝的关系,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太医署那边……”
“太医署只是小事,宝林安心养着便是,本宫会安排好的。”
好容易将人劝好,谢昭容这才离开了朱镜殿。
往回走的路上,她面色一直很不好。
“娘娘,柳宝林……”一旁的琼枝小心开口。
“不能留了。”谢昭容沉着脸色,半晌才开口,“晚膳后将郑司医叫来,就说本宫身子不适,叫他来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