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璟等人亮明身份后,庄内的蒲辇(niǎn)赶紧将众人迎了进去。蒲辇又作蒲里衍或佛宁,是设于谋克下管理五十户女真民众的职位,集民政军职于一体的职务。
“殿下请看,咱们庄子户户都养有犬、鸡、猪、牛羊。那边是校场,农时晒谷打粮,农闲时操练所用。
那边是储仓,大家每年的余粮都存于此处,哪家有个难事可提前支用,过后再还上。”:有四十多岁唤作术虎曾琪的蒲辇给完颜璟介绍道。
完颜璟点头道:“那你们庄子有多少人口啊?”
术虎曾琪道:“庄子里共有五十户三百二十一人。”
完颜璟听后又问道:“为何庄子里有那么多的汉人?”
术虎曾琪为支吾道:“这个……未曾有汉人。”
完颜璟听后也是气急道:“你个狗奴,当孤眼睛瞎吗!明明有那么多汉人,你却说未有!”
术虎曾琪见完颜璟发火,赶紧跪倒在地为难道:“卑职不敢哄骗殿下,那些作汉人打扮的都是我女直人。”
“什么!”:完颜璟不敢置信,女真做汉人装扮,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术虎曾琪也是豁出去了道:“确实是我女直人,此风气已有好些年了,卑职也曾管教,可到处都这样,法不责众卑职也没办法啊。”
“混账,有此等风气你为何不上报”:完颜璟一脸怒气道。
术虎曾琪委屈道:“卑职也上报了,可是上面说此乃国人修身娱乐之事不必当真,是好事可化蛮夷之俗,礼仪昌盛之现象。”
完颜璟气笑了:“这是哪个腐儒所说。”
术虎曾琪小声道:“是我家千户长术虎雅霖所说。”
“好啊,倒是我女直自己说的了,蛮夷之俗!好!好!好!怪不得皇爷爷三番五次下令要重拾我女直风俗,可见是有多少这等蠢货了”:完颜璟这一刻是彻底明白了。
为何金军国力比蒙古强大之时却打不过蒙古,被人家追着打。可是在丢了半壁江山之后,反而在人数装备都不占优时,多次可以以少胜多在野战中打败蒙古,要不是大势如此,说不定金国还能保持半壁江山了。
现在是彻底明白,之前打不过蒙古是因为金军猛安从上到下都视勇武血性为粗鲁卑贱。
而视“东华门外唱出者为好汉”,视这些人为榜样。跟宋军一个德行,碰上从绝域苦寒中走出的蒙军焉能不败。
而后期金军也反应过来了,礼仪华服这些东西可打不过犹如野兽般的蒙古军队。
便出现了完颜陈和尚,完颜仲元,完颜赛不等一大批名将。专选拔各族野性勇武之人组建忠孝军、花帽军等各支义军,在野战中经常以少胜多打败蒙古军。像蒙古“四杰”之一享有九罪不罚特权的赤老温,蒙古常胜将军速不台都败于金军之手。
从这就可以看出冷兵器军队最重要的还是那股子精神气势,而现在金军猛安视武事为低贱,文事为高贵的话那还有何战力可言。
完颜璟看来猛安女真开始学习汉人的风俗习惯,就代表着这些人已经废了,有几个能骑马开弓,或许种田经商读书他们已经不若于汉人,可是打仗这一方面绝对不是漠北高原上,久经风沙苦寒的蒙古人对手。就像元军一样太汉化了结果打不过明军的骑兵。
完颜璟道:“此处有多少人以习汉俗?”
术虎曾琪道:“有一半多吧。”
完颜璟道:“其他猛安也是如此?”
术虎曾琪回道:“未有差别。”
完颜璟突然用女真话问道:“你会女直话吗?”
术虎曾琪愣了一下,也用女真话回道:“卑职会说。”
完颜璟继续道:“你要是不会说国话,今天孤就要了你的脑袋。”
完颜璟说完这些,这才问道:“庄子里有多少军户?”
术虎曾琪想了想道:“有三十六户为军户,其余的皆为民户。”
完颜璟听到这还算认同,在金国所有女真人都编为猛安谋克。
不过因为女真人口众多,且女真的户口人数都比较多,平均下来每户七人,而三百户为一个谋克,七到十个谋克为一个猛安,而金国全国共有两百多个猛安。
如果都编为军户的话,那光是女真兵就得六十多万,那对朝廷绝对是个很大负担。
所以女真猛安平时都是分民户跟军户,民户跟军户国家都发给一定的田产,跟汉人没什么区别,都要种田交税,不过女真人交的是牛头税,汉人交的是两税。
而女真军户跟明军的军户很像,都是军屯,父死子继兄终弟继。不过女真军户又跟明军户不同,那就是女真军户都有私产,军屯的田地那只是相当于军粮的一部分,跟生产兵团一样。
哪怕是军屯的田地被上面的贵族军官侵占,也不会出现士兵大量逃亡的现象,因为谋客都是每户出一人当兵,侵占的田地那是国家的,自己家里的田产都还在了。
顶多是在军队吃不饱,女真的军屯粮是只养士兵不养士兵的家人,不像明军军屯是要养活士兵一家子,所以明军军田被占就只能逃亡或给军官当细户,不然就得饿死。
女真猛安只有在军户不够的情况下签发民户入军户,不过一旦战事结束就会又退出军户,这就是所谓的女真签兵。所以女真军就会有签兵跟屯田军这两种性质的军队存在。而签兵相当于预备役部队。屯田军就是现役军队。
完颜璟在看过整个女真村庄后,对于下金国的下层社会又有了全新的了解。
完颜璟看到天色不早了,众人也在没耽搁,快马加鞭朝中都而去。而那个猛安千户长术虎雅霖也被完颜璟记于心中。现在自己不易动手,等以后登基后就拿他第一个开刀。
可怜的术虎雅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以后的皇帝盯上了。要是他早知道自己有着一劫的话,打死他都不会说出那些话。这就叫人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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