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术鲁阿鲁罕看着苏珍昌远去的身影,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心中忧心仲仲,皆是对未来的担忧。
从未想过,一个小小的走私案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唉!一群蠢货,竖子不与为谋!
这一刻孛术鲁阿鲁罕躬着身子,神情恍惚,犹如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一般,无助彷徨。
“老爷该回府了!”
一直到旁边下人的提醒,才将孛术鲁阿鲁罕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
“唉,走吧。”孛术鲁阿鲁罕语气低落的朝马车走去。
……
就在孛术鲁阿鲁罕回府的途中,位于外城北的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魏安家中,此刻魏安一家人都感觉寒风刺骨,天要塌下来了。..
魏安四十有几,是世宗大定年间进士,此人平生为官清廉,万事与民为主,在官场中博了一个“爱民如子”的称呼。
其一生中只有早年糟糠之妻一人,一生不纳妾不养外室,名声道德清雅,夫妻二人恩爱有加。
现今育有三子二女,最大的长子已经在大兴府做個佐官,最小的儿子已经习文多年,打算明年科举。
原本今天一家人在魏安下衙之后,和和睦睦,正在用晚膳。
可不成想,一家个饭还没吃完了,家里突然闯进一群人,其中领头的是一名都察院右革佥都御史。
都察院御史是干什么的?
用百姓的话来说,那就是抓贪官的。
可魏安身为官场皆知的清廉之官,如此嫉恶如仇之人居然迎来了都察院的人,这让魏安一家人心中皆感觉大事不妙。
没有官宦人家喜欢都察院的人来坐客,不管是清管还是贪官,都不喜欢都察院的人,因为当都察院的人来找你的时候,那一定是出事了。
果然,都察院的人一来,就阴阳怪气的问东问西,让魏安一家人如坐针毡。
……
魏安放下手中的蒜,看着这名姓侯的年轻御史,面露不快道:“侯御史,你在我家检查半天了,问的也问了,我该回答的都回答了,现在我家就这么大的地方,你看也看过了,光秃秃的有什么脏物吗?
大晚上的你问的也问过了,如果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别打扰我家人用餐。”
那姓侯的御史听到魏安话中的不快,倒也没生气,反而轻笑道:“是,看的也看了,你这确实是没什么。
不过问的嘛,你虽然回答了,但我不怎么信。
对于打扰到贵府用餐,这倒是我的不对了,可这不也是为朝廷办事嘛,还望魏大人理解。
话说魏大人身为吏部文选司郎中,掌握着天下文官的秩铨任免之事,听说给个侍郎都不换啊。
如此高贵之人,却吃个面条就蒜,这么贫苦,这不是对不起大人的身价嘛。”
“嗨,你这说的。”魏安将筷子拍在桌上,指着侯御史道:“就你这为官之风还做御史了,让你做御史这不是祸害百姓,祸害朝廷嘛!
官大官小,权大权小,那都是为百姓为陛下为朝廷做事,啊,做大官就必须吃好的啊,你这种风气可要不得!”
侯御史呵呵笑道:“你少给我戴高帽,是我来查你,还是你来查我的。”
魏安不屑道:“那你查出什么了吗?
我告诉你,你今天若查不出个什么,我明天定奏明陛下,上书弹劾你们滥用职权,颠倒黑白!”
“好,随你怎么弹劾。”侯御史满不在乎道:“不过在你弹劾之前了,先随我们去一趟都察院。”
魏安听到要将他自己带去都察院,立刻炸毛道:“你们凭什么带我去都察院,我身为吏部郎中你们有什么权利带我去都察院!”
“就是!”魏安的长子,在一旁听了半天了,刚才一直没有插嘴的机会,这会听到父翁要被带走,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我父身为吏部郎中,无特令,你们无权带走!”
“要特令是吧?”侯御史说着,就从怀中掏出左都御史开具的刑名书,放在魏安桌前,尔后微笑道:“特令给你了,现在你必须配合我们去都察院例行调查问话。”
魏安看到眼前的白纸黑字,差点眼睛一黑吓昏了过去。
如果说刚才魏安还借助身份,不将御史放在眼里,可特令一出来,魏安就知道自己完了。
按照都察院的调查问话,共分为两种,一种是证据不足或捕风捉影下与嫌疑官员谈话。
这种情况下因为证据不足,都察院无法出具刑名书。
想要官员去都察院问话,而官员有两种可能,要么接受问话,要么不接受问话。
不管接不接受都属于自愿性问话,都察院无法强制官员遵守,不过大部分官员遇到这种事情时,都会选择自愿接受调查问话,以示清白。
而第二种调查问话就是属于强制性调查问话,而这种问话对官员来说也是最为危险的一种问话。
因为都察院想要强制性问话就必须开具刑名书。
而想要开具刑名书就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其一必须由都察院左右都御史才能开具此书,其二必须有部分证据证明嫌疑人就是犯事官员,才能开具刑名书。
只有满足了这两个条件,都察院才可强制官员接受调查。
这也是魏安看到刑名书差点吓昏过去的原因,能给他自己开具刑名书,就代表着都察院已经掌握了自己部分犯罪证据。
且自明昌维新以来,凡是被都察院强制性带去都察院问话都官员,十个进去九个出不来,最后能出来的一个,最少也是个罢官免职的待遇。
反正被强制带去都察院的,最后都得完蛋。
正是因为魏安明白都察院这个潜规则,所以这会已经放弃了抵抗,低着头颤颤巍巍,不说一句话,等待最后的结果。
魏安官职高所以明白都察院这些潜规则。
而魏安长子只是一个大兴府的佐官,眼界小,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所以看到刑名书后并未当回事。
反而对这一众都察院官员威胁道:“有特令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父翁在都察院住几天就是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七天过后你们不放我父回来,我定上皇门击鼓擂冤,告你们一个屈打成招,颠倒黑白,逼良为娼的罪名!”
侯御史对于魏安长子的威胁并未放在心上,如无确凿证据,左都御史又怎么敢担着种天大的干系,给魏安开具亲笔刑名书。
“好了,别吃了,走吧,都察院不差你那一口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