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昌十年四月初四,位于宋夏前线,兰州榆中宋军大营内,吴曦心事重重的在营中穿梭巡视。
宋军自去年进攻兰州失利后,就一直在榆中休养生息。
直到今年开春,吴曦整顿全军,选拔各部精锐之师,组建了一支五万人的主力部队。
并打算迂回兰州以北,绕过夏军乌龟壳一般的东面防线,打算从北方进行战略突破!
可偏偏事与愿违,宋军本来就不是什么执行力强悍的军队,吴曦原本打算五天迂回的计划,硬生生的被宋军低下的组织力度拖了十多天。
等到十多天之后再去迂回的时候,对面的夏军早就调整了兵力部署,吴曦精心准备的计划,还没实施便已经腹死胎中。
最后将原本快速偷袭,以强击弱的战争,硬是变成了双方硬碰硬的大规模会战。
此战中双方互有攻守,一直打了三了天,最后双方因为各自损失惨重,不得不停战退去。
就这样,双方又重新回到了僵持状态。
这些日子下来,大战没有,而小战无数,双方都拼着一口气,打算通过这种消耗战磨死对方。
原本吴曦还不着急,想着凭借国力也能磨死夏军,最后的胜利依旧归属宋军。
可前天不知临安发了什么疯,突然给吴曦下了一封言辞犀利的督战书。
要吴曦不得延误军情,应在西北快速打开局面,一定要占据战略优势,打破现今僵局。
吴曦收到这封督战书后就一肚子火!
一群屁事不懂的官,帮不上忙也就算了,现在更是扯后腿,躲在临安对前线指手画脚,就差给他送几份战阵图来了。
在吴曦看来,后方的一群官就是没事找事,就嫌西征大军死的不够快。
还快速打破僵局,特娘的,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想一出是一出。
夏军是那么好打的吗?
真有那么好打,战局也就不会僵持到现在了。
虽说夏国国力比宋国弱,一个宋国顶他好几个夏国,就光是四川一地的力量都比夏国强。
宋国人比夏国多,钱比夏国多,粮比夏国多,兵比夏国多,器比夏国多,光看着些纸面数字的话,宋国完全吊打夏国。
可战争不是这么算的,如果单纯的看数据就能赢的话,战争也就不会打起来了。
大家以后直接比谁财大气粗就完了,国力弱的一方直接束手就擒便可。
要真这么算的话也就不用战争了,历史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以弱胜强的战例了。
总的来说战争是不可控制的,国力强大只代表你有优势,却不代表战争必赢。
这些道理吴曦知道,可临安不知道,在临安看来,自己有着压倒性的优势,那战争就必须赢,如果不能赢,那就是前线将领的问题。
所以对临安不懂,却胡乱插手的催战行为,吴曦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尽管吴曦打心里就不服气临安,可临安到底是国朝中枢,王朝法统。
想要摆脱临安的指挥,只能在暗地里进行,如果直接在明面上拒绝,是属于抗旨不遵,是属于逆臣行径。
所以吴曦暂时不能与临安闹翻,毕竟临安催战除了在军事上不妥之外,在其他任何方面来看,吴曦都找不到合理拒绝的理由。
不能拒绝,但对明显错误的命令还要去执行的话,吴曦是显然不愿意做的。
然而当此之时,吴曦面对临安的命令却束手无策,想不到好的应对之法。
这让吴曦在榆中军营中,天天板着一张臭脸,吴曦心中的不快让身边的众人都能感受到。
故,在吴曦巡视军营,抒发心中郁闷之际,吴曦身后的一众官将紧闭口舌,不发一言,唯恐祸及自己。
吴曦一言不发,满身煞气的走在军营中穿梭巡视。
此时正好看到数百名军士排成一个正方形,手持刀枪剑戟,喊着震动人心的号子,在北风中顶着寒冷操练。
吴曦看到这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问身后的一众将领道:“一路巡视下来,其他各部兵卒都在卧避寒冷。
而唯有此部于寒啸之时,迎接西北煞气,熬练胫骨,大展男儿英气,可知这是哪个军司的?”
听到吴曦发问,身后立刻有人回道:“启禀大帅,这是李帅的淮军所部!”
吴曦听到是淮军,不由地眼前一亮,怪不得这般彪悍,是淮军的话便能说得过去了。
毕竟淮军敢号称天下第一,若没两把刷子可当不起这个号称。
“好,今日淮军所部加餐一顿,赐酒水四千坛,让淮军儿郎们好好欢乐一场,以示本帅嘉奖之意!”
吴曦因为淮军今日掌脸,难得大方一次,挥手投足间尽显霸气。
前方正在训练的军士听到吴曦所言,各自欢呼雀跃,在一名准将的带领下齐声高呼“谢大帅赏”的口号!
吴曦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心中郁闷之气不由减少许多,更是露出一副许久不见的微笑。
吴曦一圈军营巡视下来,天色已经逐渐发暗,于是挥退众将,独自回到帅帐。
吴曦在火炉旁将身子暖热之后,便慢慢拆卸身上甲胃,刚刚脱甲完毕,就看到堂弟吴晛及徐景望二人走了进来。
吴曦一边脱鞋,一边说道:“你二人不在营中待着,来本帅这里干什么?”
徐景望虽为吴曦心腹,但到底不如吴晛与吴曦亲,故落后一步让吴晛先说。
吴晛见徐景望有退缩之态,便对徐景望暗自恼怒,面上却不得不对吴曦道:“夏军龟缩不出,营中也无甚大事,今日我与徐兄二人来找兄长是有要事相商。”
吴曦将发臭的鞋子扔到一旁,将双脚放在火炉两侧烤火,听到吴晛的话,抬起头,一副疑惑之貌道:“要事相商?
你二人有何要事,不给本帅惹麻烦就不错了。”
“兄长此言差矣!”吴晛熟练的坐在吴曦身侧,表情严肃道:“听说临安给兄长来令,督促兄长出兵?”
吴曦看着堂弟,奇怪道:“是有这回事,不过此事本帅自有主张,你二人休要多事。
难道你们找本帅就是为了这事?”
“是也不是。”吴晛看吴曦不明白,也不故作玄虚,直接道出目地:“有金国的人来找我们二人,想借我们的关系见兄长一面。”
“金人?见我?”
“是,金人让我给你带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