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望远,一座黄土小山坡上,配合完颜璟观看绿营八旗演习的武众臣,这会看着下方狼烟四起的山头,与骑兵疾驰趋起的飞扬尘土,倒真有那么一丝战场的气氛。
按照这次兵部拟定的演习规划,从直隶绿营出动六千步兵,一千骑兵,共七千余人作为防守方扮演夏军。
而八旗与山西绿营共三千人作为进攻方,其中扮演进攻防的八旗共有一千余骑兵,山西绿营有两千步兵。
这次演习的地点就在密云山地中,选择了一处环境与西北相似的地方作为双方攻防之地。
这次集合绿营八旗联合演习,就是为了检验八旗与绿营的配合作战能力。
目前作为扮演夏军的直隶绿营,在其直隶绿营提督丁国珍的指挥下,占据两处峰脉,布置壕沟、拒马阵、鹿角、陷坑于半山腰以及山底之处。
六千步兵,分为两部各自占据一面峰脉,以为掎角之势。
最后的一千骑兵被丁国珍布置在后方,作为最后的杀手锏。
而对面负责进攻的一千八旗与两千绿营,则在一名八旗都领的指挥下合军一处,以步军在前,骑兵在后的方式最先对西面的山坡发起试探性进攻。
演习双方的武器均为木制武器,箭头以及枪头上缠有布条,沾上白灰作为记号。
演习双方要害部位沾有白灰者,便会被一旁兵部临时组建的监察员,裁定为阵亡或受伤退出战斗。
尽管这种方式原始麻烦,且漏洞很大,但这也是当前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了。
就在完颜璟等人于山头观看的同时,
参与演习的部队人数加起来多达上万人,庞大的演练场实际上依旧是不足以呈现出真实情况。
作为一场野外攻防战,假定的是双方同时发现了对方的存在,然后金军主攻,“夏军”主防。
金军攻上山头,砍掉“夏军”将旗便为胜利,而“夏军”只要能保持阵地不失,守住阵地四个时辰便为胜利。
此时,将自己军帐安扎在西面峰脉的直隶绿营提督丁国珍,这会背着手,围着眼前简陋的沙盘,对一旁的一众下属道:
“敌人现在合兵一处勐攻西面,光凭西面的三千守军很难守住阵地。
本提督欲派骑兵绕后,等敌军进攻到山腰之时,从侧翼出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说罢,丁国珍环视一圈,看着脸色沉重的下属,说道:“各位觉得本提督此策如何?”
一众直隶绿营军官听到上司所说,各自互相看了看,皆没敢说出不同意见。
就在丁国珍以为众人都赞同,要下达军令之际,人群中的一名年轻游击突然出言道:“大人且慢!”
突兀的声音,让帐篷内的众人皆注意到了这名发言的游击。
丁国珍看着这名出言的年轻将领,心中不满,略微皱眉道:“你叫什么名字?叫停本提督,可是有不同见解?”
那名年轻的游击这时走到沙盘之前,先是对着丁国珍拱手道:“卑职通州游击姜晨见过大人!”
尔后姜晨手指沙盘中代表八旗的军旗道:“刚刚大人所说,卑职确有不同意见。
大人提出骑兵绕后之法,卑职认为不可能成功,甚至会将我部一千骑兵全部葬送在下方!”
姜晨之言,一石激起千层浪,惹得众人皆以震惊的目光看着他。
只觉得此人心直口快,胆子够大,胆敢当众反驳提督大人的决策,不管怎么说,以后肯定没前途。
众人虽然心中嘲笑姜晨的做法,但却不会说出来,一个个紧闭口舌,静看事态发展。
丁国珍勐然听到此人如此反驳自己,面露不快,有心呵斥。
但想起皇帝在观看此战,不想给皇帝留下不听言路,刚愎自用的坏形象。
故,黑着一张脸,打算听他说完,若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过后定要叫他好看。
“哦?既然你认为不妥,那你便说说为何不妥,又该如何部署?”
丁国珍心中的弯弯道道姜晨自然不知道。
在听到丁国珍谦虚纳戒后,兴奋之下,放开嘴角道:“启禀大人,卑职说大人之法不成,是因为我部所遇敌人不同。
若对面是一般之敌,大人之法自无不可,可现在我部遇到的可是女真八旗啊!
虽然只有一千八旗兵,但也不是我部区区一千绿营骑兵可以抗衡的。
请大人试想一下,等我部一千骑兵绕后进攻敌军后方一千八旗时,一对一的情况下,可能敌的过如狼似虎的八旗兵?
不用想也明白,根本敌不过,而敌方前面有两千山西绿营拖着我军,我军无法在一时半会之内赶到支援。
而敌军只要用山西绿营拖住我们,八旗兵便可在短时间之内击溃我军绕后部队!
等我军丧失了这唯一的骑兵之后,我军就在无一点反制手段了。
失去骑兵之后,接下来便只能防守了。
可守久必失,我军被敌军牵着鼻子走,打起来终归束手束脚,无法使出全力!
所以卑职说大人刚才之策不通矣!”
姜晨话音落下,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姜晨,将姜晨看的怪不好意思。
丁国珍不由地对眼前之人刮目相看,刚才被打断的不满早已经烟消云散,这会心中只有庆幸。
今日多亏了姜晨劝戒自己,否则真按自己刚才的思路指挥的话,恐怕一场大败就在眼前。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打了一场败仗,给皇帝与诸位中堂留下一个无能的映像,以后纵是不被重视退居二线,那也别想再进一步了。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因为一场演习而被判了刑,以后无法在进步,这是丁国珍绝不想看到的。
那种没了权利,被别人所遗忘的感觉,丁国珍绝对不允许发生。
这场演习中的夏军主将,可是他费了好大劲,好不容易得来的。
本来用政治利益交换来演习中的夏军主将一职,就是为了在演习中好好表现,让皇帝记住自己,为将来能参加西征南征所做的准备。
可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误造成无法进步,甚至是被朝廷所遗弃,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至于姜晨落了他的面子之事,在大是大非面前都算不得什么。
如姜晨能在此战中助自己得胜,纵是让姜晨再落几次面子都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