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料理完了周氏的事,便准备着去拂云寺见妙心。
才打发人去寺里约了时间,景泰就说世子与世子妃来了。
素馨忙迎到门下,只见宋湘与陆瞻匆匆跨门进来,看到珠帘这边的王妃,径直就走进来了:“母妃!”
“怎么样?”
晋王妃也起身迎了两步。
“有些收获。”陆瞻点着头,从怀里把沈宜均给的那张纸条拿出来:“原来沈楠去洛阳那几日里,除了我派去的侍卫,还有别的人在盯梢。这是对方私下留在沈楠马车里的字条!”说着他把来龙去脉也复述了一遍。
晋王妃拿着这张纸条,皱眉道:“这字不是承运殿的字。他也不可能会是投字条的人。而能够发现侍卫的人一定是有好的身手的,若只是一般的侍卫护卫,便不可能会修习得一手好字。这字写的不错,笔锋苍劲流畅,不是一般人。”
“正因如此,沈楠才将它带回来给了沈宜均,而沈宜均又一直保留着,直至方才给了我。”
晋王妃反复地看着这纸张:“即便有了这纸条,也不能证明什么,还是说承运殿养着的是些超乎想象的高手?”
“我觉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是王爷的人,他提醒沈楠的目的是什么?”宋湘解了披风,将手拢在薰笼上道,“从事后看来,沈楠拿到了纸条,紧接着就回了京,那么他的目的是不是要赶走沈楠?”
“没错,”晋王妃目光闪动,“沈楠是冲着查找柳纯如的遗物去的,既然先前沈宜均没有否认宁王进京揣着的卷宗可能跟柳家有关,那么,沈家十成十也是为了找这份卷宗。暗中这人使得沈楠苍惶回京,柳家也就不必被盯着交出遗物了,那么此人会否是柳家的人?”
“纵然不是柳家人,也必定是冲着这份卷宗来的。”陆瞻凝眉拿回这纸条,仔细看着上面的笔划,“不管此人是不是承运殿的人,可以肯定的是,他肯定跟宁王府的事情有关,他也很想得到这份东西。总之,此人非友即敌了。”
除了关心宁王以及谋害宁王的人之外,不会有人再为一份将十八九年前的东西运筹帏幄,换句话说,还在关注这件事的,除了心有不甘的想为宁王翻案的人,就只能是心虚不安的凶手了。
“这么说来,我们这是已经落到明处了。”烤着火的宋湘收手,“知道这么清楚的,按理说只有王爷。而倘若此人不是王爷,那他又是怎么会把咱们这边行动掌握得如此详尽的呢?”
到底凶手就是晋王,还是说他们身边有奸细?
……不管怎么说,这么一通梳理下来,至少又摸索出两个可能,一是凶手还是有可能就是晋王,二是晋王不是凶手,但是王府里一直都有凶手的耳目。
否则不能解释王府的侍卫居然能让人轻易发觉行踪,而且,根据过往的种种事件,如果没有人留在陆瞻身边,或者说在晋王他们身边,前世她和陆瞻落得那样下场,这人又是怎么操纵得这么周密的呢?
想到这里她忽然转向王妃:“关于阿湳的事情,母妃是不是还有些疑问没向王爷问清楚?”
晋王妃看过来。
“比如说他是怎么确定阿湳身世的?这点也很重要不是吗?”
晋王妃回神:“你说的是。”
那天夜里听到消息太多,思绪太混乱,必然漏下很多事情没顾得上理会。
正如宋湘提出的这个问题,可不就很关键么?除夕宴上臣子们随口的一句话,固然也可能使他疑心,但疑心到笃定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如果仅是疑心,他犯得着就开始向陆瞻下手么?
她朝窗外瞅了一眼,随后就跨步出去。
陆瞻也要跟过去,宋湘一把拉住了他:“你去做什么?”
“陪母妃一起去呀。”
“你真傻,咱们跟着去,就未必能听到实话了。”
宋湘睨他说。
她虽然不知道王妃与晋王之间将来究竟以什么结局收场,或许查出来是晋王是凶手,皇帝要拿他的罪,王妃被连累得贬为庶人,回复心安就这么过完一生;或者晋王不是凶手,王妃调整心情接受他,与他珍惜剩下的几十年时光;又或者依旧这般,与他不咸不淡地继续往下过,熬到黄泉路口分道的那一天……
但宋湘却知道,晋王对王妃还是存着希翼的,这个拧拧巴巴的男人,放不下这个早就在他心里落地生根的女人。
他对着王妃,总归会有几句真话,对着陆瞻和她宋湘,就未必了。
晋王妃是奔着找晋王而走进承运殿的,一路心无旁鹜,径直到了承运殿门下。
景安看到她来,慌得进殿通报:“王妃来了!”
歪靠在炕桌上听杜仲春禀事的晋王如同身体里立刻插入了一根铁杆子,瞬间抻直,朝门口望来。
果然门口光影浮动处,晋王妃跨进门,消瘦身影立刻在地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她立在门下目光略顿,随后就也看向了罗汉床上的他。
晋王身子没来由地绷了起来。
杜仲春瞧着这气氛,知趣地躬身退出门槛,并且贴心地把房门给掩上了。屋里没有了人,这时候晋王也下了地,立在床下道:“你来找我?”
王妃看着面前地上自己的影子,折步走向他这边。
自从上次俩人吵完之后还没有再见过面,就连周氏死,晋王也没有跨出过门。王妃的到来令他有些无措,直到王妃在帘栊下的凳子上坐下,他才想起来坐回罗汉床上。
屋里有短暂的静默,接着王妃就开了口:“我还有些事不太明白,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什么事情,你说。”晋王搁在腿上的十指蜷着,目光一刻不离她脸上。
“你是怎么笃定瞻儿身世的?”王妃直截了当道。“你问也不曾来问我,直接就遣人在兴平向他下了手,难道就没有想过你万一杀错了人,他真的就是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