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切正中云舟下怀。

云尧说完那句话便怔怔的。

他是云舟的师兄,他该清醒自持,不踏迷途。

可他在干什么?

他的师弟不过一句话,便能让他丢盔弃甲,轻易将隐瞒了多年的心意诉诸于口。

他心中一片混乱,慌忙摇头:“不,师弟,我——”

云舟挑眉:“我听见了,你说好,你答应我了。”

云尧想走,云舟却没有松手,反倒腕上使力,将云尧往怀里拉。

云尧猛地撞上对方胸膛,手忙脚乱要跑,却听云舟侧头在他耳边低声说:“师兄,乖一点。”

云尧一呆。

他终是没有动弹。

安无雪手中仍然握着养魂树精,金光流转,盛满他的双眸。

他看着眼前发生的过往,只觉自己的过往也在冥冥之中被拎到自己面前鞭挞。

冥海之下,不也是那一声“师兄”,让他失了分寸?

他眼睛有些酸,快速眨了几下,无法分清究竟是因为云舟和云尧的过去刺目,还是树枝的光芒刺眼。

可本该涌上心头的窒息感并没有出现。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什么感觉也没有。甚至不及肩骨处被谢折风扔出的冰锥刺出来的伤口疼。

他已经放下了。

可惜啊,但凡放下,必先拿起。

一如记忆中的云尧。

他明知云舟是为了修为进境,却仍然抱着那么一丝希望——既然他和师弟双修了,往后年年岁岁,他总会在师弟心中,多那么一点分量的吧?

于是在云舟掀开他的袖袍,要在他手上印刻下双修印记之时,他任其施为。

印记落下。

安无雪面色一凛。

这个印记他认得!!

就连谢折风都往他手臂上看了一眼。

安无雪立时掀开自己的手袖——那上面有着一模一样的印记!

这根本不是什么双修之法。

这就是炉鼎印。

云舟骗了云尧。

云尧对此一无所知,落印之后,云舟将自身气息引入印记,牵着云尧的手,带他进了屋。

屋内灵气荡开,传来一些模糊的动静。

安无雪“唔”了一声,低下头去,盯着手中金光流转的树枝,思绪飘飘。

他余光之中,瞥到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似乎动也没动。

真不愧是无情入道的谢仙尊。

他闭了听觉,把玩着手中那让云舟筹谋了许久的至宝,思索着炉鼎印一事。

他若是想走,宿雪身上的炉鼎印是一大隐患。他之前以为他可以先行离开,再想办法压制这玩意,可这几次发作下来,他逐渐有所察觉——这印记不是普通的炉鼎印。

云舟不知是从哪得来的。

寻常之法怕是对付不了这炉鼎印。

云尧最后解开印记了吗?

他若是跟着云尧残魂的回忆看下去,是否能看到一些线索?

他思虑间,眼前景色又变了几次。

云舟修为一日千里,没过多久便到了大成期巅峰,差一步便是足以睥睨两界的渡劫高手。

云尧的进境速度却比先前慢了许多。他与云舟开始双修之时,本来已经停滞在大成初期许久,眼看就要突破一个小境界了。可和云舟双修之后,直至云舟修至大成巅峰,他才堪堪进入中期。

有一日双修完毕,云尧走出云舟的屋子。

他站在门前,背对着房门,仰头望着眼前云剑门的巍巍群山,静默半晌。

“师兄怎么还在这?”云舟走了出来,“不是说师父他们有事找你商量,要赶去主峰吗?”

“嗯?”云尧闻声回头,“我……”

云舟笑着走到他的面前,稍稍俯身又抬头,调笑道:“师兄这是舍不得我?”

云尧神色一空。

他其实想问云舟,那个双修印记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修为进境越来越慢,云舟不是没有看到,为什么什么也不说?

他犹豫了许久。

半晌。

他眯了眯眼睛,温和一笑,点头:“嗯。但我还是得走了,时辰不早了。”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问,赶忙转身御剑离开了。

他去了主峰,见了云剑门掌门之后,才知晓,原来云剑门和照水城附近出了个仙祸遗迹,里面出了个铜镜化妖的魔物,似乎在大成初期。

除魔是仙修本分,云剑门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云尧领命,带着几个弟子赶往遗迹。

谁知消息有误,那镜妖当时已是半步渡劫,云尧不敌,以重伤为代价,才带着云剑门弟子安然归来。

重创他的是半步渡劫的魔物,举派只有同样半步渡劫的掌门能为他调理。

掌门探查云尧伤势之时,看到了他手上的炉鼎印。

云尧自小醉心修炼,一生之重,不过只有云剑门和云舟。

他从未见过炉鼎印,可云剑掌门何等阅历?一眼便看出了这是什么。

当时云舟刚刚听说云尧重伤赶来,正巧看见掌门倏地站起,一掌将本就重伤的云尧打在地上。

“师兄!”云舟神情骤变,冲上前扶住他。

云尧伤上加伤,面无血色地突出一大口鲜血,神色茫茫:“师父……”

掌门勃然大怒:“你手上的那是什么东西!?你身为宗门首座,同辈典范,居然给他人作炉鼎?我说你怎么进境越来越慢,还以为是你紧绷太久,偶尔贪玩疏忽也不为过,但是你——!!!”

他似是气极,一口气没顺上来,连着咳了好几声。

云尧懵了。

他看向云舟,一双眼睛雾蒙蒙的。

云舟眸光闪烁,眼神躲闪。最终,他撇开头,什么也没说。

云尧只觉身上的伤更疼了。

掌门斥问道:“你身上炉鼎印的所有者是谁!?”

一片沉默。

云舟没有说话。

云尧呆呆地靠在师弟的身上,连嘴角的血都忘了擦。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等云舟开口吗?可哪怕他现在确定了云舟给他种下的是炉鼎印,他居然还是不想云舟被师父发现。

可云舟这般坦然地站在一边,他又觉得心一扎一扎的,魔物造成的伤、师父暴怒之下的那一掌,都不如眼下胸膛溢满的痛楚来得疼。

他最终一个字都没说。

云剑掌门盛怒,当场定了云尧悖逆之罪,受雷刑。

雷刑之时,云尧身上的伤还未痊愈。

可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从看到云舟眼神躲闪的那一刻起,便没有开过口。

行刑结束,云皖和其他师弟师妹们冲了过来,哭成一团。

云皖当时年纪尚浅,全程看完雷刑,小脸被吓得煞白,面带泪痕地说:“大师兄向来行事端正,掌门怎么如此严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云尧眨了眨眼,看向还站在不远处的云舟。

他惨笑道:“没有。师父所言……一字不错。”

云舟终于缓步走了上来。

他说:“师兄,我送你回去吧。”

回了云尧的卧房,云尧仍旧沉默。

他从前就不多话,若是和云舟独处,也总是默然无声地坐在一旁,偶尔在云舟看过去的时候笑一笑。

可这一回的沉默却让云舟有些惶惶。

云舟坐在床边,抓着云尧的手,手指摩挲着那被雷霆劈过的印记,低声说:“师兄可是生我气了?”

云尧五脏六腑都在疼,云舟的话像是自天际遥遥而来,朦胧而模糊。

他皱着眉听得断断续续的,不答。

云舟又说:“我是意外得到此印的,不知这是炉鼎印,早知如此,便种在我自己身上了。师兄生气,把我千刀万剐了就好,莫要不理我。”

他似乎确实有些怕了,神情紧张,惴惴不安地看着云尧。

“……当真如此?”

云舟猛地点头:“师兄信我一次!”

云尧侧躺在床上,抬眸看着他的师弟。

他想,就这么一次吧,最后一次。

云舟所言非虚也好,他自己自欺欺人也罢,就当是云舟这么说的。

他轻轻说:“好。”

云舟面露喜色:“那师兄好好养伤,其他琐事不必忧心,我会和云皖师妹他们好好商量的。”

“……好。”

此后,云尧因接连受伤又受了雷刑,足足闭门养伤了几个月。

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并不知晓,掌门对他大失所望,已经去了他云剑首座之位,将首座之位交给了年纪轻轻便已经渡劫在望的云舟。

云皖等人不知其中缘由,却被掌门勒令不得多嘴,便没人敢再说什么。

安无雪本以为云舟已经达成了目的,既到了半步渡劫之境,又得了首座之位,将来云剑门都会是云舟的,云尧对云舟已经无用,云舟多半不会再对云尧付诸心神。

可云舟仍然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去看看云尧,给他送上一些灵药灵物,替他疗伤。

云舟还喜欢盯着他给云尧种下的炉鼎印看。

有一次,云舟起了兴致,云尧伤口未愈,他还要拉着云尧双修。

云尧眸光黯黯,赶忙挡住他,说:“师弟,我们还是不要如此了。”

云舟刚才还挂着笑意,被这么一挡,面色蓦地沉了下来:“师兄什么意思?师兄还在生我气?可你不是答应我,之前的事情翻篇了吗?”

“师弟或许误解我的意思了,”云尧一字一顿道,“我不怪师弟,但……师父说得对,我不该如此。我还当你是我的师弟,只是我们以后还是不——”

“我不要。”云舟强硬地说。

云尧终于来了脾气,他顿了顿,无奈道:“你不要便不要吧,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再与你双修了。”

他知云舟脾性,已经做好了应对云舟纠缠的准备。

可云舟只是笑了一下。

云尧一愣,只觉得自己似乎突然不认识他的师弟了。

师弟的嗓音都带着笑意:“师兄,你不会觉得,这是你现在想不要就能不要的吧?”

“什——”

云尧倏地浑身一僵。

炉鼎印所在之处,一股燥热顷刻间流转在他的经脉当中,瞬间抽干了他所有力气。

云舟的灵力似有若无地环绕在他的身周,仿若醉人神思的仙酿,让他不由自主地想离云舟更近一些。

“你……”

“师兄不是已经知道这是炉鼎印了吗?”云舟轻柔地将云尧拉进怀里,“师兄,乖一点。”

云尧颤了一下。

他终于明白了。

他的师弟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知道那是炉鼎印、知道他的进境会越来越慢、知道他无法脱离。

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师弟修炼的工具。

可他已经踏入深渊,回不了头了。

他推不开云舟,只好闭上眼,任其施为。

安无雪眼见云舟落下床帐,赶忙移开眼,和谢折风一道离开了这段回忆的屋子里。

屋内传来了一些暧昧难言的动静,眼前的男人回过头来,突然说:“云舟把你带到落月之时,你身上已经刻了这个印记,必须有人将气息注入印记之中——我只是把气息注入其中而已。”

“……嗯?”

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他见到宿雪长相之后,并不想探究谢折风当初为何留下了宿雪,只在意如何解开这东西。

“我不会与你双修,”谢折风说,“你不必担心我用此印记做什么。”

安无雪低笑一声:“那我还该多谢仙尊。”

他的语气明显不对,谢折风皱眉,却没说什么。

他们两人几句话的功夫,云尧残魂的记忆又过了数月。

云尧伤到了根骨,又总是被云舟磋磨,修养许久才可独自行走。

他好不容易走出洞府,看见门中其他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这才知道,原来大半年过去,门中首座已是云舟,而那个镜妖也被云舟镇压降服,正待送往落月峰,封入苍古塔。

他静坐了整整一日。

最终,他去了云舟洞府。

他想找云舟好好谈一谈。

他之前就总是来云舟洞府,洞府外的结界对他不设防,他无需许可便走了进去。

刚踏入结界,前方便传来云舟与他人交谈的声音。

云尧不愿此时打断云舟办事,便往一旁的树丛中一躲。

他本意只是想等来客离去,不料刚一站定,便听见来者说:“云舟道友此番渡劫在即,又解决了镜妖作乱一事,当真是年少英才,怪不得城主有意让千金和云舟道友结为道侣。”

城主?照水城主吗?

云舟要和照水城主的千金结为道侣……?

只听云舟客套道:“那是城主看得起我,渡劫一事,我还没有把握呢。”

“照水城也许久没有出过渡劫期了,此事若成,照水和云剑两边都会尽力助你渡劫,此事十拿九稳,没什么好担忧的。”

“……”

两人又来回交谈了几句,最终,云舟说:“过几日,我要将镜妖送去苍古塔,届时路过照水城,再与城主府好好商议。”

“好好好,那我便告辞,回禀城主去了……”

云舟陪着那来客行至结界旁,打开结界,目送人离开。

回身之时,他骤然瞧见云尧站在不远处望着他。

一瞬间,他的神色竟是有些慌乱。

他快步来到云尧身前,从灵囊中拿出披风,笑着给云尧披上,说:“师兄怎么来了?身体好些了?山间风多,师兄现在灵力薄弱,小心冷着了。”

“我听到了。”云尧说。

云舟动作一顿。

“那些不过是客套话。”

“你若是与他人结为道侣,我算什么呢?”云尧兀自说着,“一个见不得人的炉鼎吗?”

“师兄!”

云尧轻声说:“师弟,你放过我吧。”

云舟神情狠狠一抖。

“我不过是想借照水城之力助我突破渡劫,没有真的打算和什么人结为道侣。师兄若是不高兴,我回绝了便是。”

说完,他自己都惊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或许是喜欢师兄的,可他眼中,修为进境永远是最重要的。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为了哄云尧,说出这样的话。

可云尧只是重复着:“师弟,你放过我吧。”

云舟怒道:“我都这般退让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这问题问得可真好。

云尧哂笑——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高兴过。

他平静地说:“师弟,动怒于修行不佳,此话我从前便日日与你说。”

“是师兄惹我生气的。师兄休想摆脱我,这炉鼎印是上古秘法,没有解法,唯有师兄修为超过我才可化解,否则的话,师兄至死也无法摆脱我的烙印。”

“真是可惜了,师兄伤了根骨,怕是此生都追不上我的修为了。”

他说着,又抓起云尧的手,掀开他的袖子,看着他亲手落下的印记。

山风吹过云尧没有手袖遮挡的手腕,带来丝丝凉意,连云舟触碰到他的指尖都让他觉得无比冰凉。

他寂寂许久,才说:“我想出去走走。”

“……嗯?”

“我刚才听你说,你要送镜妖去落月封入苍古塔。我修养了大半年,想出去看看了,师弟一同带我去散散心吧。”

“师兄怎么突然想……”

“这点小事也不行吗?”

云舟见他神色怆然,顿了顿,说:“好,师兄想一起那便一起,正好我带师兄一同去照水城拜访,回绝道侣一事——这样师兄可满意?”

云尧笑了。

他是笑云舟这话说的如同恩赐一般,也是笑自己快要得偿所愿。

修真界的几日如眨眼一般快,云尧残魂的记忆当中,一晃眼,他便踏上了出行的马车,同云舟一起来到了照水城城主府门前。

云舟先行下来,伸手扶着云尧。

云尧突然问他:“师弟,那镜妖现在在哪呢?”

“被封在灵囊里,怎么了?”

“可否给我看看?我不想进城主府,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你,正好无聊,你把它给我看看——它先前重伤我,也让我报仇一下不是?”

“师兄什么时候也开始记仇了?”

云尧心想:原来在云舟心里,我就是这般永远不会记仇。

他只是说:“师弟不愿给我?”

云舟这几日都颇为哄着云尧,思虑了片刻,将那封锁着镜妖和大量浊气的灵囊递给他,说:“里面还有大量浊气,师兄小心些。”

云尧笑得眯了眼睛:“好。”

云舟乍然呆了呆。

他有多久没有看到师兄笑了?

隐约之中,他似是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肯放过云尧。

只是他明白过来的时机太过荒谬,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明白了什么。

他说:“师兄笑起来很好看,日后该多笑笑——我不会惹你生气了。”

云尧这时候不知为何变得很乖:“好。”

云舟转身,跟着城主府的修士往里走。

云尧站在门口,突然对他说:“师弟,动怒于修行不佳,你这脾气,往后……还是改一改吧。”

这话没头没尾,云舟摸不着头脑,便点了点头,这才走进城主府。

安无雪看着云尧手中那封锁着浊气的灵囊,想到照水城的天水祭,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城主府门前的修士突然大喊:“浊气……魔物!!他入魔了!!!来人啊!!!!”

安无雪睁眼看到的第一幕,正是云舟从城主府走出来的那一刻。

云舟看着他的师兄站在门前宽敞的道上,站在正中央,侧过头来看着他。

师兄手中拿着那封着镜妖的灵囊。

镜妖仍旧锁在灵囊中,灵囊内的浊气却全都散了出来。

照水城没有被浊气侵扰。

因为这些浊气全都进了云尧体内。

云尧淡淡地笑着,看着自己手上的炉鼎印骤然消失了——他在大量浊气的助益之下突破了渡劫期。

他的修为超过云舟,炉鼎印自然化解了。

修浊入魔者,没有瓶颈,无需根骨,仅凭吸收浊气便可进境。

这是两界所有人都知道的捷径。

也是一条回不了头的死路。

周围乱作一团,惊叫声不断。

云舟逆着人流,跌跌撞撞走到他师兄面前,嗓音颤颤:“……师兄?”

“你说我至死无法摆脱你的烙印——师弟,你错了。”

云舟手都在抖。

照水城已经见到了云尧入魔,木已成舟,他只想着赶紧带着师兄跑。

他要上前把云尧带走,云尧却仅仅只是手袖一挥,将那装着镜妖的灵囊扔给他,把他推至远处。

正值此刻,照水城中心。

沉寂了近千年的照水剑发出一声嗡鸣。

那是四海万剑阵的一角。

千年前,安无雪尚在巅峰之时,亲手在此画下阵纹,合当年陨落的无数仙修之灵剑为冢,又有楼水鸣自刎倾注毕生灵力为基,方才成了这么个替代天柱涤荡浊气的剑阵。

此阵察觉到了魔修。

处于记忆中的安无雪叹了口气。

谢折风却抬头看着那柄安无雪亲手插下的巨剑,神色怔然,不知在看剑,还是在透过照水剑看谁。

浊气汹涌。

照水剑直入云霄,顶天立地,剑身倒映着遥遥远方的东沧海。

一道剑光自巨剑而出,划破苍穹,割碎疾风。

云舟目眦欲裂。

剑光落下,带着凛然剑气,钉入云尧体内。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