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有些为难。
“姐姐手里的活计还没有做完，恐怕不能带你去找小姐。”
赫连瑾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身为皇后嫡子，身份尊贵，从小到大被人捧着，从来都没有被拒绝过。
今天是第一次有人拒绝了他的要求。
赫连瑾大大的眼睛里写满疑惑，歪了歪头。
“可是我想见到顾望舒呀。”
在他的认知里，他要做的事情，宫女太监都会无条件答应，他甚至都不知道被拒绝是什么感受。
对上赫连瑾天真无邪的眼神，婢女心都化了。
“姐姐虽然不能带你去，却可以给你指路，你按照我说的走就能找到小姐的沁馨苑了。”
“真的？”
“真的。”
“可没人陪着我，我要是走丢了怎么办？”
婢女噗嗤一笑，小家伙还挺有安全意识。
“放心吧，将军府很安全，绝对不会走丢的。”
“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穿过前面的月亮门洞，然后向西，直到看到沁馨苑三个字就到了。”
赫连瑾向着婢女指示的方向走去。
他很聪明，果然顺利找到了沁馨苑。
秋池正从顾望舒房间出来，顺便带上了房门，刚一转身，就看到院门处探出个小脑袋。
“谁？”
“我。”
“你是谁？”
赫连瑾迈开小短腿跨过门槛入了沁馨苑，反问道：
“你又是谁？”
距离近了，秋池惊讶地发现这个孩子竟然是小殿下。
秋池以为自己看错了。
小殿下应该在皇宫才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将军府？
“你......你是小殿下？”
赫连瑾眨了眨眼，小胖脸上满是狐疑。
“你认识我？”
秋池当然认识他。
虽然只在宫宴上见过一次，但是那一次的经历让她永生难忘。
她家小姐差点因小殿下溺水一事被温贵妃乱棍打死。
为了救小殿下，小姐选择口对口为他吹气，连名节都不要了。
想到这一茬，秋池就觉得憋屈。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东西，把“人工呼吸”这件事传扬了出去，在永安城闹得沸沸扬扬。
以前别人提起将军府嫡女，人人艳羡。
而今再提起，都连连摇头，虽不至于冷嘲热讽，但也觉得她家小姐伤风败俗，脏了身子。
秋池断定是温贵妃派人散播出去的消息，顾家人和皇后的人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秋池猜得没错，这件事正是温贵妃做的。
眼看着整垮顾家的计策就要成功，却被顾望舒破坏了个彻底。
温贵妃咽不下这口气，便让人毁了顾望舒名声，以解心头之恨。
这些天，顾望舒从未出过将军府，将军府的人也不会主动提这件事，所以顾望舒根本不知道。
见秋池发愣，赫连瑾走到她跟前，扬着头，又问了一遍。
“你认识我？”
秋池回神，赶忙弯下腰，平视赫连瑾。
“奴婢认识殿下。”
“可我为什么不认识你？”
“可能......可能是奴婢的脸长得太普通了。”
赫连瑾在秋池脸上打量了一圈。
“可我觉得你眉清目秀，挺好看的。”
秋池错愕。
感觉面前的孩子和当初在宫宴上看到的时候不太一样。
那时，他安安静静地坐在皇后娘娘身边，年龄虽小，但仪态端正，正襟危坐的样子，颇有气势。
后来他困了，被宫女抱下去，这才被温贵妃抓住机会，差点将他溺死。
据说小殿下不爱笑，也不爱说话，和其他孩子略有不同。
还有传言，说是因为皇后娘娘生小殿下的时候年纪太大，这才导致小殿下先天不足，看着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现下不是挺乖巧懂事的吗？看来传言不可信。
“小殿下怎么突然来了将军府？只有你自己吗？”秋池向院门外看了看，没有发现其他人。
“是三哥带我过来的，我要找顾望舒，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三哥？那不就是太子殿下吗？
秋池立刻激动起来，她家小姐一直都想要见太子殿下，如今太子主动来了将军府，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回殿下，您要找的人，正是奴婢的小姐，此刻小姐就在屋内午睡，奴婢现在就进去把小姐喊起来，殿下稍等。”
秋池说着就要走，却被赫连瑾叫住。
“不必，你且在此等候。”
前一秒赫连瑾还软软糯糯，下一秒就冷淡如霜。
秋池惊呆了，小孩子的变脸速度都这么快吗？
赫连瑾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和她在宫宴上看到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秋池突然有种自己被卸磨杀驴的感觉。
小殿下的主要目的是找小姐，在没有找到小姐前，他对她笑容满面，一旦知道小姐下落，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就可以一边凉快去了。
秋池：“......”
赫连瑾推门而入，还不忘轻轻关上房门，把秋池关在门外。
秋池：“？？？”
还知道关门？似乎挺有礼貌？
入了顾望舒闺房的赫连瑾左顾右盼，最后视线定格在床上。
他脚下步子加快，急不可耐地来到床前，仔细打量床上紧闭双眼的女子。
看着看着，突然皱起眉头。
床上女子面若银盘，柳叶弯眉，樱桃小口，长得还行。
唯一的缺点就是，年纪太大。
没见到顾望舒之前，赫连瑾一直非常好奇自己的救命恩人到底长什么样。
在他的幻想中，救命恩人应该是个漂亮小姐姐。
可真的见到了才发现和想象中相差甚远，救命恩人不是小姐姐，而是个大姐姐。
他的目光落在顾望舒不点而朱的唇瓣上，脸一红。
宫女告诉他，顾望舒利用“人工呼吸”法将他救活。
他不理解人工呼吸法到底是什么方法，便吩咐宫女演示给他看。
看过之后他立刻明白，所谓人工呼吸，就是亲嘴。
原来亲嘴巴还能救命，好神奇。
他年龄虽小，但也知道名节对女子来说很重要，只有成亲的夫妻才可以亲嘴巴。
顾望舒亲了他，那他们两个就是夫妻了。
只有五岁的赫连瑾是这样理解的。
如果他不知道人工呼吸是“亲嘴”的话，他想要报答救命之恩，只需给些银子即可。
可当他知道人工呼吸是亲嘴，意义就不同了。
顾望舒从救命恩人直接变成了未来妻子，他是男子汉，必须要承担起作为男人的担当。
赫连瑾准备好定情信物，决定送给顾望舒。
只是在见到本人后，幻想一瞬间破灭，赫连瑾犹豫了。
他的这种感觉，如同现代网友奔现翻车，虽然不至于那么夸张，但也差不多。
赫连瑾伸出小胖手，戳了戳顾望舒白净的脸颊。
顾望舒睫毛颤动两下，慢慢睁开眼眸。
一大一小，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
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