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明明早就在一张床上睡过了, 可赫连洲挑起床帷时,林羡玉竟然有些许紧张。

好像赫连洲挑起的不是床帷,而是他的衣摆, 这个奇怪的联想让林羡玉的脸颊略微发烫, 还没反应过来,赫连洲已经欺身而上。

距离一下子贴近了。

赫连洲的黑发还有些湿意, 衬得眉眼格外深邃,林羡玉呆呆地眨了眨眼, 刚想开口想说些什么, 赫连洲就一言不发地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深深吸了一口。

林羡玉发现赫连洲好像很喜欢他身上的茉莉花香, 于是主动扯开一点衣襟,露出雪白肌肤, 大大方方地让他闻,还说:“是茉莉澡豆的味道,我从小就喜欢, 你喜欢的话,以后也可以用茉莉澡豆沐浴。”

赫连洲闷笑。

林羡玉很是不满, 蹙眉道:“笑什么笑?男人就不可以用茉莉澡豆?”

“可以,玉儿想用什么都可以。”

“这还差不多,这可是我们京城里最好的制香师傅, 用上等茉莉花瓣为我制成的澡豆,浓香三日不散, 我只带了两盒来,还不舍得用呢。”

赫连洲只是听着林羡玉的声音, 就觉得全身的疲惫都消解了大半,一整天的腥风血雨, 仿佛都被阻隔在软烟纱床帷外,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就只有他和林羡玉两个人,相互依偎,耳鬓厮磨。

林羡玉身上太软了,让他爱不释手,

抱了又揉了一阵子,最后整个人都压在林羡玉的身上,林羡玉哪里能承受他的重量,很快就哼唧出声,两手推着赫连洲的肩膀,委屈道:“我要被你压扁了。”

赫连洲于是撑起上半身,给林羡玉喘息的空间,见他的眉眼里重新露出喜色,才缓缓俯身,去吻他柔软的唇。

赫连洲接吻时喜欢逗弄似地,攫夺林羡玉的呼吸,每次林羡玉都要喘不过气。

可这一次,赫连洲没有占据主动。

他只是轻轻地吮吸着林羡玉的唇瓣,等到林羡玉主动张开嘴,他才开始。

和下午那个粗暴的吻完全不同。

林羡玉感觉他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身上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痒,他忍不住抬起腿,膝盖胡乱地蹭。

他不知道这个动作是一种暗示,但赫连洲知道,赫连洲很快就感觉到了,在接吻的间隙里轻笑了一声,然后握住了林羡玉的小腿。

林羡玉想起了那晚在军营里发生的事。

可这一次赫连洲竟然没有那样做,还是继续含着他的唇,好像怎么都亲不够,他有些疑惑,可下一刻,赫连洲就突破了他的防线,林羡玉猝不及防地睁大眼睛。

“赫连洲……”林羡玉觉得有些奇怪,他形容不出来,只能求助赫连洲。

赫连洲耐心安抚他,说尽了温柔的好话,可言行却不一致。

林羡玉失神地望着帐顶。

赫连洲的手掌粗粝,所以动作极其小心,不敢多用一点力气,这让林羡玉觉得很是奇怪,像是海上漂泊的小船,随着风浪颠簸,却怎么都靠不了岸。

“赫连洲……”

他总是求助始作俑者。

赫连洲笑着吻他。

赫连洲对自己没什么耐心,平日里即使需要,也只是匆匆结束,不想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可他对林羡玉却是耐心十足,不厌其烦,林羡玉皱一下眉头,他都会注意到,俯身询问林羡玉的感受。

他这样子实在温柔。

林羡玉总是被他轻易蛊惑,祁国传闻里的活阎罗,今日血溅宫门、手刃兄长的怀陵王,在他面前只是一个温柔的夫君。

不止温柔,还体贴得过分。

他轻轻唤他“玉儿”,还夸他乖,说:“玉儿不怕,我在呢。”

林羡玉到了最紧要的时刻,也分不清轻重了,只呜咽着搂住赫连洲的脖子,两条腿胡乱地蹬,再后来,他忽然停住,胸脯起伏不平,额角落下汗珠。

赫连洲望向掌心,轻笑了声。

他想起军营那次,林羡玉的亵裤沾了东西,竟把小家伙羞得哭出了声。

那这一次,应该也算是第一次纾解。

林羡玉后知后觉地害羞,都不敢抬头,两条腿紧紧并在一起,掀起被子就躲了进去。

赫连洲下了床,先洗净手,再拿着帕子,去床上为林羡玉擦身。

林羡玉不让,嗡声说:“讨厌你。”

赫连洲找了个空隙,把手伸进被子里,准确无误地摸到了林羡玉的腿,不顾林羡玉的抗拒,略有些强势地将他前前后后都擦了一遍才下床。

林羡玉整个人都要烧着了,赫连洲回来时,他抓着被子,偷偷露出半张脸。

赫连洲好以整暇地看着他。

“我们……我们现在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是不是?”林羡玉问。

赫连洲挑了下眉。

“是不是啊?”林羡玉很是好奇。

赫连洲站在床边,目光却落在林羡玉露在外面的纤白的脚上,林羡玉吓得连忙缩了回去。

他觉得赫连洲此时有点危险。

他第一次感觉到赫连洲似乎在克制些什么,但这份克制即将溃堤。

“不是,”赫连洲再一次欺身而上,他将林羡玉从被子里捞出来,哑声说:“玉儿,现在还不算真正的夫妻。”

“那怎么才——”

林羡玉话还没说完,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他害怕了,仓惶地望着赫连洲:“不行……”

“为什么不行?”

林羡玉低头看了一眼,瞬间吓得泪眼婆娑,直摇头说:“不行、不行……”

赫连洲有些无奈,只能继续低头吻他,把林羡玉亲得七荤八素,眼神都迷离了,才在他耳边问:“玉儿,试一试,好不好?”

他声音低哑,像是蛊惑。

林羡玉怔怔地点了点头。

可是他太娇气了,还没怎么样就哭着喊他,赫连洲拿他毫无办法,只能半途而废,伸手把林羡玉抱进怀里,轻声哄他,耐心地道歉,林羡玉这才抽了抽鼻子,把脸埋在赫连洲的颈间。

林羡玉本来很是体谅赫连洲的辛苦,他知道赫连洲今天经历很多,很是疲惫,所以已经做好了不管胯骨被顶得有多疼,都不掉一滴眼泪的打算。可赫连洲换了招数,让他毫无准备,林羡玉直哭到现在了还会想起赫连洲的可怕东西,心有余悸,结结巴巴地说:“讨、讨厌你。”

赫连洲还能怎么样,他不想被讨厌,只能忍着,可他到底还是血气方刚。

没过多久,趁着林羡玉在他怀里乱动时,赫连洲又将他压住了,再次哄骗。

林羡玉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这次赫连洲倒是得手了,寻到了温暖的去处,可林羡玉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呜咽着说:“求求你不要动……”

可赫连洲这一次没依着他。

“赫连洲!”

只一声,赫连洲就停了下来。

林羡玉逃出了这可怕的桎梏,气到一脚踹在赫连洲的胸口:“我都喊疼了,你还敢继续,今晚不许睡在我房里了!”

这哭声传出了屋子,止住了陆谵的步伐。

他准备明早回祁国,正连夜收拾行李,检查衣物时竟翻出了恭远侯让他捎来的信,这些日子他震惊于赫连洲和羡玉之间的关系,竟忘了这封最重要的家书。

他懊悔难当,连忙拿着信赶往后院。

正穿过回廊时他听见林羡玉满是骄纵的哭声,连忙停下步伐,此时已是深夜,赫连洲理所应当留在羡玉的屋子里。

他大概是被妒意冲昏了头脑,连分寸都差点失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到厢房。

进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后院。

他心里有种不安的预感,赫连洲的目标应该远不止篡位称帝。

赫连洲的手段、野心和掌控局势的能力,已经在今日的逼宫中展露无遗。

一切发生得太快,恐怕连德显皇帝都还没反应过来,这王朝就成了赫连洲的天下。

若说这一切是为了赫连洲自己,那他不必等到此时此刻,当初太子逼迫他和亲时,他就可以借此逼宫。

很显然,他是为了玉儿。

若是为了玉儿,那成为北境的帝王还不够,因为玉儿想回家,北境和祁国之间的万里之途并不会因为赫连洲成为皇帝而改变。

除非,他想吞祁。

他想成为天下之主。

陆谵心里一惊,不止是惊讶于赫连洲对玉儿的爱,也不是因为赫连洲潜藏的野心,而是他悲哀地发现,如今的祁国,宫中有弄权的太监,外面被权臣、藩王搞得四分五裂,竟无一人能与赫连洲抗衡。

而他甚至只能借赫连洲的兵马,才能制止邓烽的暴乱,简直难堪。

贴身宫仆问他:“殿下,您怎么了?”

陆谵叹了口气,低头望向手中的信,自顾自道:“赫连洲,你若决意如此,将来北祁兵戎相见,你让玉儿如何自处?”

玉儿,你全然不在意祁国了吗?

他抬起头,再次望向后院。

此时的林羡玉还在朝赫连洲发脾气。

赫连洲自知理亏,只能受着,怕他踢疼了,还用掌心护着,让林羡玉的每一脚每一拳都落在他的掌心。直到林羡玉气喘吁吁地钻进被子里,他才回到床上。

林羡玉翻了个身,背对他。

赫连洲以为林羡玉真的生气了,可片刻之后,被子里的小乌龟就翻了过来,幽幽怨怨地瞪着他,赫连洲明白,这是林羡玉在给他台阶,他连忙将林羡玉连人带被子搂进怀里,轻轻揉着他的屁股。

林羡玉泄愤地咬他的衣襟,“真的很疼,你都不知道!你只顾着自己舒服,讨厌你!”

赫连洲很是无奈,他都急流勇退了,忍得快受不了了,还要被骂“只顾着自己舒服”,可他还能怎么办?谁让他喜欢上了一个金尊玉贵、冰肌弱骨、磕不得碰不得的小王妃。

既然享受着林羡玉的柔软,就不能抱怨他的娇气。

赫连洲低头亲了亲林羡玉的额头,说:“我错了,玉儿原谅我,好不好?”

“不好,再也不和你做这种事了!”

“……”

赫连洲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自然想和林羡玉水乳交融,可如果林羡玉实在受不了,他也绝不会强迫,一辈子不做,也没什么。

赫连洲不是重欲的人,他更想让林羡玉舒服,只要林羡玉睡在他怀里,就已足够。

正想着,忽然听到林羡玉发问:

“别人都是这么疼的吗?”

赫连洲望向林羡玉,林羡玉皱着眉头,还时不时抽抽鼻子,他也看向赫连洲,明明是生气的人,又觉得自己把话说重了,嗡声问:“是不是我太不能忍疼了?”

“不是,是我做得不够好。”

虽然赫连洲全程占据主导,但他也没有任何经验,也许是他做得太凶了。

“玉儿不用忍疼。”他说。

林羡玉把手伸进被子里,赫连洲眉心微蹙,片刻后,他听到林羡玉小声嘟囔:“如果是现在这样,也许可以——”

赫连洲失笑,把林羡玉的手抽出来,声音更哑了些:“玉儿,别折腾我了。”

林羡玉抱住他的肩膀:“你很累了,是不是?我不该冲你发火的。”

“一看到玉儿,我就不累了。”

林羡玉靠在赫连洲的肩头,“今天院子里的所有伤兵,我都让乌力罕找来郎中为他们包扎医治,包括三个金甲营的军士,他们受了很重的伤,看着太可怜了,又向我磕头,求我放过他们,我想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北境人,不是真正的敌人,家中还有爹娘妻儿在等着他们,所以我还是救了他们。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赫连洲想起傍晚时他在宫门口交代抚恤战死士兵的那些话。

他们竟不谋而合。

“没有,玉儿做得很好,他们本就不是真正的敌人,如果是我,我也会救的。”

林羡玉翘起嘴角,忽然抬起身子,捧住了赫连洲的脸,对他说:“你做得更好。”

“玉儿不怕吗?我手刃兄长、逼迫年迈病重的父皇退位,我——”

“所有对你不好的人,在我眼里都不是好人,”林羡玉靠近了,在赫连洲的唇上印了一个吻,告诉他:“我一点都不怕。”

赫连洲眸中隐有泪光。

没有人知道强悍无比的怀陵王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刻,只有林羡玉知道。

他心疼地抱紧了赫连洲。

夜过三更,疲惫和困倦纷纷涌了上来,林羡玉躺在赫连洲的怀里,两个人靠在一起,呼吸交融,林羡玉轻声说:“赫连洲,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两个人就这样陷入梦乡。

林羡玉睡得更沉些。

在他的梦中,赫连洲不费一兵一卒,就让祁国称臣,成了天下之主。

正是一个和煦的春日,他带着赫连洲来到京城,来到恭远侯府,让赫连洲参观他自幼生活的地方。

爹娘见此情景都吓坏了,如遭雷击地问:“玉儿,你怎么……怎么和皇上……”

“我们是夫妻。”他对爹娘说。

他牵着赫连洲的手,把他拖进自己的屋子里,他的屋子精致得不像话。

光是屏风,就有三种织物。

他的床更是香气四溢。

赫连洲把他抱到床上,欺身覆了上来,在梦里赫连洲怎么折腾他都不疼。

他有些爱上那滋味,轻哼出声,耳边忽然响起赫连洲的声音:“玉儿,怎么额头上全是汗?”

这声音兀然出现。

他从梦中醒来,看到紫色的软烟纱。

还在北境。

他迷迷糊糊地向旁边看,赫连洲正撑着胳膊,躺在他身边帮他擦汗。

林羡玉眨了眨眼,还是呆呆的。

赫连洲把手伸进被子里,摸到一阵粘湿,弯起嘴角,笑着说:“玉儿真是长大了。”

林羡玉愣了片刻,然后羞得一头扎进赫连洲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