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目光灼灼直勾勾地盯着苏哲,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似是知道苏哲的本性,她又强调道:“朕可以很直接地告诉你,当年父皇迎她入宫直接做了妃子,又火速封了贵妃,和她绝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这里面牵涉的不只是朝堂,还有江湖,她是一个很麻烦的人,沾上了会有很多麻烦,朕不希望你也搀和进去,让本就麻烦的事情更加麻烦,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苏哲一脸错愕地说:“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见到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的人?”
女帝面无表情。
这让苏哲很受伤,比手上更多的是……心虚。
就在苏哲要为自己辩解两句的时候,女帝却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
“再过两天,是大祭日,按照规矩,朕要携后宫嫔妃去天坛祈福,你代替朕去。”
苏哲错愕道:“众目睽睽之下,我假冒你,你把别人当瞎子啊?”
“既然让你去了,我自然会安排好,到时候不会有其他闲杂人等,而且又是晚上,只要你小心遮掩,不会出问题的。”
女帝似乎很累了,她坐下来疲惫地说道:“苏哲,之前东方行健的事
情,的确是朕做的不对,但很多时候朕在这个位置上,做的很多事情并不能完全根据本心而来,哪怕那个选择朕个人并不愿意,也不得不做出选择,朕很希望你能理解朕。”
苏哲绷着脸没吭声。
见状,女帝轻叹一声,说:“先帝驾崩得急,甚至没时间做出太多安排,朕匆忙登基,如今朝野上下是什么局面你看得比很多人都明白,符氏皇族的担子、父皇的期望、江山社稷,全在朕的身上,朕别无选择,只能走下去,哪怕最后朕真的是孤家寡人,那也是历朝历代的皇帝注定的天命,朕无怨。”
“可有的时候,我和你的利益,并不是冲突的,不但不冲突,还是一致的,要说朝野上下有几个人真正地站在你这边的,只有我,只是你不信任我,这才是本质,所以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是你找出来安慰我,也是安慰你自己的理由。”
苏哲这句话,让女帝一愣。
她抿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次,叹气的是苏哲。
“我为什么一定要掌管这个内务府?难道区区一个内务府总管的位置比我世子爷的身份还好么?不是的,是因
为内务府控制着整个中枢头头脑脑所有衙门和皇宫内外的支出用度,一应琐碎全在内务府之中,见微知著,内务府这种看似并不起眼的衙门,也没有什么行政权力,但光是一份控制其他衙门支出用度的权力,就足够让它成为一张网的核心,只要坐在这个核心上,京城各大衙门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有些什么龌龊,我也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比如……工部已经烂透了,这一点你知道吗?”
女帝眸光一闪。
“朝廷那些大衙门,例如六部等,长年累月下来都有个习惯,就是衙门长官府上的一应支出他们都会把账挂在内务府上,走公账,这是百年来大家都默认的福利了,本来也没什么,但你知道现在的工部尚书陈近廷府上每年的开支要挂多少账么?”
“节日往来,八百五十九两,日常用度,三千六百七十两,府上下人薪水,八千九百二十五两,其他杂费两万四千余两。”
“光是他陈近廷一家,一年就要吃掉内务府近四万两白银,而他自己的俸禄不过几百两,这些银子,都哪里去了?”
女帝勃然大怒。
“此獠,怎敢!?”
“怎敢?”
苏哲乐了,“怎么不敢?”
“陈近廷是乡党核心,和东方行健交情莫逆,又执掌着工部这样油水丰厚的肥衙门,天下工事尽在其掌握,朝廷哪年不需要修缮水利,搭桥铺路,或者兴建土木?这些项目随便一个动辄就是十几万、几十万两的支出,不说别的,劳工们每个人头上克扣一点,土木、石材等建材上用谁家的不用谁家的,稍微收点回扣,这就是多么巨大的好处?”
“自古财帛动人心,这个工部,已经烂透了。”
女帝眸光冰冷,已经动了杀机。
苏哲火上浇油,说道:“就拿重建乾清宫的事情来说,事情摆明了就是乡党阻挠的,东方行健自己躺在家里面装死,陈近廷这个工部尚书也一脸的无辜,朝会上也不冒头开口,可实际上,他不点头,那些乡党敢在朝会上集体驳了皇上你的面子么?他压着乾清宫不同意重建,不是为东方行健出气,也不是为了所谓的面子,而是一旦乾清宫重建,其他的项目,他工部说了算,但皇宫里的建筑,从来都是内务府主持,他
是在怕我,怕我发现他和
女帝凤眸含煞,脸色冰冷,已经怒到了极致。
“这贼子……不可留!”
苏哲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放心,我已经开始着手布置了。”
女帝掀眉看向苏哲。
“此人出身官宦世家,其父当年在吏部尚书任上留任十余年,门生满天下,而其父,是乡党缔造者之一,资格比东方行健还老,在朝中属于真正根深蒂固的中坚力量。”
“陈近廷或许能力不足、蛇心吞象,擅长玩弄权术、搬弄是非,他只有唯一的一个优点和长处,那便是有个好父亲,有个好靠山,他父亲致仕多年,但只要人还在,那么人情世故便在,朝中也有的是大把的人愿意与他凑到一起。”
说到这,女帝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苏哲,道:“此时得罪陈近廷,并非一个明智之举。”
“办法肯定是有的,事在人为嘛。”
苏哲摊手道:“但若是要成事,还需要皇上配合才行。”
女帝笑起来,说道:“行啊,只要你能安安稳稳地把陈近廷除掉,那就是大功一件,朕配合你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