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抬手握住女帝的手腕,道:“你知道的,我志从不在此,只是不忍见你孤军奋战所以才会走出来,你我之间,本无需分清彼此。”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女帝,她微微撇过头去,说:“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你不爱听么?”苏哲追问。
女帝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似乎不愿跟苏哲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倚梅园。
作为京城景色绝佳之地,这里向来都是京城的公子、小姐们喜欢来的地方,而一些文人墨客,也大多喜欢到这里来三五结伴,吟诗作对。
时间一长,这儿便默认成了京城‘高雅人士’的聚集之地。
家里没个四品以上官员的长辈,或者自己身上没挂个进士的身份,都不好意思来这里。
苏哲陪着女帝来这里时,倚梅园里游人如织。
漂亮的小姐们在丫鬟的陪伴之下,与公子在梅花之下相谈甚欢,还有一些放浪形骸的狂士儒生在饮酒作对,偶有大声吟诵诗作之声,间或一阵热闹的叫好声,倒也热闹不凡。
苏哲与女帝刚到,便立刻有人迎上来,恭恭敬敬地请他们两人到了早已经被隔绝出来的别院之内。
别院中
,其他闲杂人等早已经被清退,唯留下了两人。
年羡霖,苏哲自然是认识的。
还有一名青壮年,三十多岁出头的年纪,身材魁梧如铁塔,国字脸,剑眉之下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极有男子刚强的阳刚魅力,不用猜,这人必然就是镇国将军年羡霖的长子,瑾妃年桃夭的长兄,九门禁军大统领,年海阔。
女帝一到,年羡霖和年海阔立刻起身迎过来,两人同时下跪,恭敬地山呼道。
“臣年羡霖···”
“末将年海阔···”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两人山呼完了,女帝才摆摆手说道:“微服在外,无须那么多礼节,二位平身吧。”
说是说不用那么多礼,但女帝活生生地等到两人跪地磕头山呼完了才说,这一手架子也是摆得足足的。
这看得苏哲老怀大慰。
眼下就是女帝和年家父子俩谈判拉锯的时候,要是女帝表现得太过殷勤,反倒是丢了自己最大的依仗···皇帝的权威。
如此分寸正好。
女帝,真妙人也!
年羡霖从地上起身,抬手引向凉亭处,说道:“皇上,请移驾凉亭,臣特意带来了一壶好茶,还
请皇上品鉴。”
女帝点头道:“善,早听闻年将军是好茶之人,能品尝到年将军的珍藏,朕算是有口福了。”
“皇上折煞臣了。”
正当这君臣俩和和睦睦地走向凉亭的时候,苏哲正要跟上去,年海阔却横身拦在了他面前。
“皇上与家父密谈,你便不要过去了。”
苏哲脚步一顿,抬头看着年海阔,说道:“为何?”
年海阔嘴一咧,说道:“因为你是个太监。”
这吊毛,不知道老子身份?真把自己当女帝的跟班太监了?
苏哲都气笑了。
“他也是太监。”
苏哲指着吴胜,说:“为什么不拦他唯独拦我?”
年海阔看了吴胜一眼,冷声说:“你如何能跟吴胜比?”
“你说我是太监所以我不能去,但他也是太监,他却能去,我为何不能比?”苏哲反问。
被问住了的年海阔面色一沉,语气冰冷起来,说道:“本统领说不让你去就不让你去,你哪来那么多话?还有没有尊卑了?”
见年海阔的话不客气,苏哲也冷下脸,淡漠道:“滚!”
一个滚字,让年海阔的面色涨红。
打小,身为年家长子,他去哪里不是被人捧着,即便
是后来参军,也早就被铺好了路,按部就班地一路升迁上来,根本就没有人敢为难他,因而到目前为止,苏哲还是第一个敢对他说滚字的。
区区一个太监,也敢落本统领的面子!
年海阔的眼神越发不善。
但这还不算完。
苏哲前欺一步,冷声说道:“先不说我是不是太监,哪怕真的是了,跟随圣上出来,我就是皇上的心腹,你拦着我不让我过去,怎么,你一个九门禁军统领,还能管得着皇上身边的人?”
这话,把一顶极高的帽子砸在了年海阔的头上。
年海阔表情一窒,紧接着立刻反驳道:“你别血口喷人,我没···”
“既然没有,就滚开!”
苏哲呵斥道:“有些事,有没有,不是看你怎么说的,而是看你怎么做的。”
年海阔此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被苏哲架在火上极为难受。
退,下不来台。
进···他真不敢。
皇帝,可就在旁边看着。
女帝面无表情,一直等苏哲说完了,才扭头淡淡地对年羡霖说道:“年将军,你儿子出息了,不如明日便来宫里当个大内总管,如此,朕身边用什么人,什么人能靠近,他就能名
正言顺地管一管了。”
这话说得冷淡,但内在的意思不言而喻。
年羡霖内心轻叹一声。
年海阔拦着苏哲,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他授意故意这么做的,但现在看来···自己儿子,还真不是苏哲的对手。
只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儿子说得哑口无言。
“海阔。”
年羡霖淡淡道:“还不向圣上请罪?”
年海阔闻言不但没感觉难受,反而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面对苏哲,而自己父亲在,皇帝也必然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于是他立刻跪在女帝面前,沉声道:“末将逾越,求皇上恕罪。”
“不恕!”
这两个字,惊呆了所有人。
本来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彼此试探。
试探成功了,那是苏哲没本事,皇帝也只好认下来。
试探失败了,那是年海阔不行,年羡霖也要捏着鼻子认。
可无论如何,这件事儿都不值得被上纲上线。
但现在,女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上纲上线了。
“苏哲说得不错,你年海阔当真是禁军大统领做腻了,想要把手伸到大内来管一管是不是?”
女帝盯着跪在面前的年海阔,威严如神祗,一开口便把调子定得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