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说完之后仿佛一口憋闷了很久的精气神也散了，他委顿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唯剩下脸上残余的潮红证明他刚才说的话真实存在。
苏哲平静地听完，一直到现在，他的心里都很平静。
没有怒火冲天，也没有暴跳如雷，甚至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说完了吗？”苏哲问。
赵康脸色残留些许过于兴奋和激动的潮红，但此刻更多的还是惨白，他嘴唇蠕动，可最终也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带下去吧。”
苏哲对秦毅道。
秦毅朝着赵康走一步，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小心翼翼地问苏哲，“世子爷，杀了他么？”
苏哲狠狠地瞪了秦毅一眼，脱口而出道：“有时候看你挺聪明的，但怎么有时候跟一头猪一样？好端端的我杀他做什么？送刑部去，就说是我送去的人，不管刑部最终定了他什么罪名，总之他是死在律法之下的，与我何干？一边是滥用私刑擅杀朝廷命官，一边是检举之功，你说要不要杀？”
秦毅闻言闹了个大红脸。
而赵康则是神色诡异地抬起头看着苏哲，惨笑道：“始终听闻苏王世子跋扈不可一世，所以一直没有人
把世子爷当一回事，充其量只是个背景大一点的纨绔子弟罢了，任由着胡闹也就是，总之坏不了什么大事，可如今一看，才知传言误我，世子爷有如此背景又有如此城府手腕，他日整个朝野必将为世子爷而震动，只可惜，我已经看不到那一天了。”
苏哲懒得理会赵康的临终感言，摆摆手，让秦毅拉着他走了。
赵康被秦毅拉走，苏哲一扭头就见到角落里那个叫嚣着要苏哲倒大霉的年轻男子正瞪大了眼泡惊恐至极地看着自己。
见到这货如此惊惧的模样，苏哲乐了，走到他跟前蹲下，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就你是世子爷的人啊？”
孙耀祖被这一个耳光打得差点第二次晕过去。
但这一次他不敢再叫嚷了。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正是苏王世子。
事实上，苏王世子这四个字在京城二代圈子中的威慑力远大于其他任何地方。
因为只有同为纨绔子弟，才能更深切地感受到这位大爷到底有多纨绔多恶劣。
身份高得吓死人，脾气又大，做起恶来无法无天，根本没人能管，拼爹更是别想了，整个晋王朝能跟苏哲拼爹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
“你自己说还是我打到你说？”
孙耀祖战战兢兢的时候，突然听见了苏哲的话。
他困惑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说……说什么？”
“名字。”苏哲拧着眉头，眼神中隐有怒火。
孙耀祖这才老老实实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孙。
苏哲现在对这个字眼格外敏感。
“皇商孙家？”苏哲问。
孙耀祖兴奋地点头，说道：“世子爷，我家的确是皇商，世代给咱们晋王朝的皇室提供粮食，就算是苏王府和唐王府，也时常到我们家里来进货，您看能不能给个面子……”
苏哲一个大嘴巴把他接下去的话打了回去。
“给面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也好意思让我给你面子？就凭你家是卖米的？”
孙耀祖捂着脸，只有恐惧而不敢有憎恨。
“是是是，世子爷说的是，是小人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在世子爷面前，小人就是个屁。”
苏哲冷笑一声，说道：“再皇商，那也还是商，士农工商四个等级，唯你们这些行商的最低贱，一旦入了商籍，这辈子都绝无可能考取功名，连做个百姓都是奢求，你倒好，爬到百姓头上去了？”
孙耀祖被骂得一声
不敢吭。
指着后头发霉的大米，苏哲问：“这些东西都是你家卖过来的，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知道啊。”
孙耀祖居然一脸满不在乎理所当然的语气，“我们不卖那些当官的还不肯呢，一定要这些连猪都不吃的东西，我们家虽然是卖粮食的，但正经做买卖的谁会库存这些东西，一旦发霉变质了就不会有人再要，所以全部都是处理掉的，就这些，我们家里可废了好大的劲才从各地收集过来的，运费比这些发霉的米本身价值都高，但无所谓，我们拿到的利润可比正常卖米要多的多。”
“和你们家接触的官员是谁？”苏哲问。
孙耀祖一瞪眼，“我咋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我爹和我大哥操持的，他们不让我管，我也懒得管。”
“你大哥？你叫孙耀祖，你大哥该不会叫孙光宗吧？”苏哲问。
孙耀祖一脸震惊，“世子爷你怎么知道？”
叹了一口气，苏哲算是发现了，眼前这傻X不是演的，他是真的傻。
“行了，派个人去你家里通知一下吧，要想活命，让你爹和你大哥亲自到苏王府来。”
苏哲站起身，懒得搭理孙耀祖的逼逼赖赖，起身
就走。
走到外面的时候，一名妇女冲出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苏哲面前，把苏哲给吓了一跳。
“恩人，请受俺一拜！”
妇女不住地磕头。
苏哲认出来了，正是之前抱着小丫头片子讨食吃被孙耀祖打了一顿的女人。
一切，也正是因她而起。
“起来吧。”
苏哲等她磕了三个头这才叫她起来，这大礼他不受，这女人估计这辈子心里都难安。
妇女恭恭敬敬地起来，满脸感激。
“你丫头呢？”苏哲问。
“回恩人的话，小妮吃了药又吃了一大碗米饭和两个烧饼，已经睡着过去了，大夫说再吃几天的药就能见好，药也都送过来了，还留了好多吃食，恩人的大恩大德，俺没了牙齿都不敢忘记……”
苏哲眼前一黑。
“你要说的是没齿难忘吧？”
妇人咧嘴直笑，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摆摆手，苏哲说道：“行了，既然小丫头没事就好，你磕头我也受了，现在回去照顾你丫头吧。”
看着妇人千恩万谢地离开，苏哲叹了一口气，离开聚集点。
上了马车，恰好秦毅回来，苏哲想了想，对秦毅说：“你再跑一趟，把白家父子叫到苏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