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今日因为难产, 孩子胎死腹中,若是外头传出半个字跟爷说的不一样,爷要你们九族陪葬听懂了吗”四爷站在门口声音冷得厉害。
屋内的所有奴才和接生嬷嬷都赶紧叩头应是,这事儿谁敢乱说呢, 能留下命来都是佛祖保佑了。
福晋皱了皱眉, 暂时没说话。
四爷并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接生嬷嬷不敢乱说,可清风苑的奴才且等等看吧,若是四爷心软,她会想法子处理了。
宋琉璃听见四爷的话以后, 愣了一下,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怔忪。
乌雅氏本来正低垂着头好整以暇等结果呢,听见四爷的话还没来得及高兴, 就看见了宋琉璃的动作,她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这阵子宋氏可是得宠的紧,凝松堂四爷就去了两次, 也不是每次都叫水,莫不是宋氏有孕了
她这厢思忖着,也就没发现福晋讳莫如深扫视过来的眼神。
这事儿便如此过去了, 等李氏醒过来的时候,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连那样貌怪异的小阿哥都已经被火化后送去了潭柘寺祈福。
李氏醒过来后,只觉得浑身都疼得厉害,可她也顾不得这许多, 生产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儿。
“孩子呢是小阿哥吗”
面对她着急的问题,春巧和春桃都沉默着跪了下来。
还是春巧艰难地开了口“回主子的话,您因为难产,孩子胎死腹中了是个小阿哥。”
李氏眼前一黑,差点儿又晕过去“不可能我从入产房到生下来拢共才几个时辰”
春巧苍只能白着脸干巴巴地安慰她“主子且好好将养身子,小阿哥以后还会有的”
希望吧见过今天四爷那吓人的神色,谁也说不准清风苑还有没有机会再迎来四爷。
好在还有二阿哥在,主子又是侧福晋,日子应当不会太艰难才是。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都往最好的方面去想,可李氏并不知道孩子的情况,却不肯就此罢休。
“我从有了身孕一直都觉得不太对劲儿,只太医和大夫都说无碍才到了如今这境地,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她说着便要坐起身来,“不行赵福成呢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给我查”
春巧满嘴里都是苦涩味道,他们现在也知道定是有人动手了,可生出个那样的孩子,又是在腊八这个当口,四爷怎么可能还会为主子做主呢
见李氏坚持,春桃哭得厉害,只能凑在李氏身边小声跟她说了事情的经过,才哆嗦着叩头不起。
李氏本就是靠着一口气撑着,知道自己生了个什么以后,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又晕了过去。
“让人给我紧紧看着弘昀”
清风苑这边凄惨悲凉,兰柏轩今日里却是喜气洋洋
的,即便因为发生了李氏那件事儿,大伙儿都压着笑,那眼神中的亮光是骗不了人的。
这些时日四爷经常过来,府中下人们对被禁足的兰柏轩那都是殷勤的紧,不管是膳房还是针线上都是紧着正院和兰柏轩先来,连清风苑都要退避一舍之地的。
今日格格能解除禁足,茯苓就已经很高兴了,再加上她的猜测,兴奋之下,她实在是忍不住跟木莲和许福说了格格可能有孕的消息。
许福最是谨慎,先压抑着喜悦冷静问道“你可确定这事儿可不能瞎说万一叫格格空欢喜一场可怎么是好”
木莲也带着希冀看着茯苓。
“我确定你们也知道我负责主子的衣裳,咱们格格自打去年初开始换洗后,日子一直都很固定,从来没有早过晚过,现在已经迟了六天了”茯苓强抑着激动小声道。
许福大喜“那咱们这就去跟格格说,也好叫太医早早诊出来,爷这些时日总来呢”
他们都怕主子爷晚上动静太大,再伤着孩子。
宋琉璃听了他们隐晦的提醒以后,有些囧“我知道大概是有了,只是现在时日还浅,肯定是诊不出来的,等爷来了再说便是,今日他不可能过来,现在提这事儿,岂不是平白招人怨恨”
那人自然是李氏,宋琉璃并不怕她,可也不想招惹麻烦。再说她不用聚阴符也才不到二十天,即便是第一天就有了,现在也摸不出喜脉啊
当然,麻烦也不只是李氏那边。
她正了正脸色“我本来就想着告诉你们的,乌雅氏今天看我的眼神儿不对,李氏那边的情况也透露着诡异,很有可能就是乌雅氏做的。毕竟府里头有这么大能力的,除了福晋也就是她了。”
茯苓一听就急了“那咱们该如何是好是不是要告诉爷”
宋琉璃哼笑出声“爷不护着清风苑吗李氏那般有心计的人不还是遭了算计”
茯苓不经吓,闻言眼泪都要出来了,只许福和木莲若有所思,看着宋琉璃不说话。
她见二人这样子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咱们也不必着急,李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有我给的平安符,她不会有事儿,等她缓过来定会找乌雅氏的麻烦。”
许福愕然抬头“格格您怎么”
“不说这个,我有法子对付乌雅氏,只是这事儿不能由我来办。”宋琉璃直接打断了许福的话,她不想谈自己是不是圣母的事儿。
许福压下心头的疑虑和担忧,等着宋琉璃继续说。
她拿出自己只画成功两回的反转符,捏在手中很犹豫“若是乌雅氏想要算计我,有这个在,必定会算计到自己身上去。可用这个符会有反噬,有可能是身体受损,也有可能是很倒霉,我眼下怀着身孕,倒是不怕倒霉,可
若是”
木莲直接开口“交给奴婢来吧”
宋琉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不是想要你们”
“格格不必多想,即便您想要自己用,奴婢等肯定也不会同意的,若是奴才们出了事儿,还有您护着。可若是您出了事儿,咱们都得陪葬。”木莲没让她把话说完,只很冷静地分析道。
许福也点了点头“木莲说的有道理,奴才来用也行,茯苓也行,唯独不能是格格您。”
宋琉璃沉默了下来,事情确实也是这个理儿。
她也不矫情,直接把其中一张反转符递给木莲“你念着想做的事儿,将此符烧掉即可,不管你产生任何问题,我都会尽全力保你无恙。”
木莲躬身接过符篆,就跪在这屋里捧着符篆双手合十“信女所愿,不管谁对格格起了坏心思,都必将报在自身,信女愿付出任何代价”
说罢她直接将符篆凑到火盆前头点燃,那反转符金光一闪便化作飞灰落在了火盆里。
茯苓和许福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以后木莲也是可以信任的人了。
解决完了这事儿,宋琉璃心里放松了许多,这才摸着肚子有些赧然道“我也是知道自己可能有了身孕,一想到我肚子里有了孩子,这心就忍不住发软。不管李氏有多可恶,孩子没有任何罪过,我实在是难以看着那孩子就那般殁了,可那乌雅氏也是够狠,平安符到底不是万能的。”
当然她也有为自个儿生产保底测试的意思,这话就不必说了。也正因为那孩子虽然生出来还是活的,却一会儿工夫就殁了,宋琉璃才狠下心要用反转符。
府中女人们争斗的手段还是出乎她意料的狠辣,事关孩子,她一点险都不想冒。
许福体会不到宋琉璃这当母亲的心情,他还是觉得有几分不妥“格格,若是以后您再有什么想法,不如叫奴才来做这事儿,您若是被人发现了到底是危险。”
到时候整个兰柏轩谁都逃不过去,这与谁用反转符的道理是相通的。
宋琉璃点头“放心吧,我也不是心慈手软,只人家都说想要孩子健康长寿,在有孕时就得为孩子积福。我这也算是为我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了,以后再不会这样。”
这说法许福倒是更能接受一些,他们这些底层的奴才是很相信这种冥冥之中的保佑的,当即他也在心底多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腊八节以后,府中人人自危了好些时日。尤其是清风苑的奴才,个个儿都恨不能缩着脖子走路,谁也看不见是最好的。
四爷这事儿到底是叫万岁爷心里觉得晦气,在御书房不免就带出几分来。
“你这府里一直就不怎么安稳,眼下好好的孩子还能难产,你也别当你那些妻妾都是省油的灯,该查就查
清楚了,省得叫人笑话堂堂雍郡王连个家都治不好”
康熙还算是给四爷面子,说这话时倒是没有别人在。
即便这样四爷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面无表情跪了下来“儿臣遵命。”
康熙看着自己这个四儿子,见他越大脸上表情越少,颇有几分头疼,他是在老四还年少时说过让他戒急戒躁,可这也有些太矫枉过正了。
因着这一茬儿,他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生怕这老四再想多了。
他表情一整换了个话题“听说朕还没回宫的时候,太子频繁出宫,你可知所为何事”
四爷还没缓过心思,听见这问话,心下又沉了沉“儿臣那阵子忙着打理户部述职的事体,并不知情。”
康熙冷哼一声,直接将一个折子摔到了四爷脚下“你不知道还是不敢知道太子纵容门下大肆敛财,通州通判和知府都是他的人,你那妾室的父亲也参与其中,还是你亲自叫耿静志下令拿的人,你跟朕说你不知道”
四爷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只知道李父贪污行贿,银两数目不算少,查出来的也大都跟通州的官员有关系,可他并不知道是太子门下所为。
“是儿臣管教不利,还请皇阿玛责罚”他也没解释,看过折子后便直接叩头下去。
折子是御史参他纵容妾室家眷仗着雍郡王府名头行贿的,还说他忠心于太子枉顾君命,实为大不孝。
这帽子太沉重了些,叫四爷一时间不敢解释,更不能解释。
见他不辩驳,康熙神色倒是莫名和缓了些“我知道你是念及手足情深,我也心疼你二哥,总有那等子不长眼的奴才打着太子名头肆意妄为,朕早该办了他们以儆效尤”
四爷闻言只感觉手下冰凉刺骨,却叩头在地一动都不敢动。
皇上的意思他很明白,这是又要砍掉太子的臂膀了。不管太子门人是否真的贪污了,或者贪污了多少,若是没有万岁爷的纵容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万岁爷纵容太子这般行径,为的不过是让他成为孤家寡人,让人不敢随意站到太子身后。
到底太子愈发鼎盛,而万岁爷年纪渐渐大了。
“起来吧,过了年户部你也不必再去,且好好在府里反省,什么时候把你府里那摊子事儿管好,把亲眷都处理妥当,再说差事。”康熙爷不逼着四爷说什么,轻描淡写就卸了他的差事。
四爷稳稳的跪在地上应声“儿臣遵命,儿臣告退。”
出了御书房后,他本想去永和宫一趟,可想了想他也没着急,左右小年也要进宫,到时候再说也不晚。
如此想着他便沉着脸出了宫,一回到府里,就听苏宝生说李氏求见。
这会子四爷冷峻的面容已经恢复了深不可测,他也没生气,只用过
午膳后便去了清风苑,倒是叫府中一干奴才都惊讶不已。
正院里
“是李氏请爷过去的”乌拉那拉氏挑了挑眉问道。
刘嬷嬷点点头“老奴见赵福成往外院去了。”
乌拉那拉氏冷笑出声“瞧着吧,前头那事儿还不算完。”
果不其然,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苏培盛就到了正院。
他一进门先麻溜地打了个千儿,才躬身道“给福晋请安,爷请福晋和众位格格去一趟清风苑。”
乌拉那拉氏唇角微微勾起“知道了,我收拾下,这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