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查清楚了都有谁的人动手”康熙在晚膳后, 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口道。
李德全像是个木桩子似的, 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垂着头站立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随即从烛火照不到的地方站出来一个黑衣人恭敬跪在地上“回主子, 是十二阿哥动的手,八阿哥和大阿哥都有推波助澜, 太子知道, 但是并没有阻拦, 借此清理了毓庆宫的几个钉子,其中有暗卫里的一个奴才。”
康熙轻轻一笑, 那笑声中说不出的讽刺“朕这些儿子啊都恨朕活得太久了些, 朕一直以为老十二被苏麻喇姑养着,会更淡泊些, 倒是料不到最狠的竟是他。”
前头直郡王福晋的事情, 太子只是叫人给伊尔根觉罗氏身上下了轻微的夹竹桃粉,不过是不希望直郡王有嫡子罢了, 毕竟太子妃到现在也没能生出嫡子来。
可那个向来在所有场合都不起眼的老十二,竟然叫人换了伊尔根觉罗氏的药,导致直郡王福晋一尸两命。
现如今又对老四的福晋和嫡子下手, 左右身份尊贵些的皇子,在老十二眼中都是阻碍, 他难不成以为所有人都没了嫡子,自个儿便会选择他
哼,痴心妄想,自打将胤裪被送给苏麻喇姑起, 在康熙心里,他便没了继承皇位的资格,即便太子康熙眼神更幽暗了些。
“还有什么”康熙声音特别淡然地问道。
黑衣人继续回话“奴才查到有关弘晖阿哥的事情,四阿哥府里有人里应外合,不过人带着面具并未暴露身份。四阿哥府里还有人联络宋府的一个奴才,那奴才被奴才等控制起来了,他只知道有人叫他撺掇宋大人给四阿哥府里的宋侧福晋写信,信纸是糯米水泡过的,里头写了什么他并不知道。”
“嗯,继续。”康熙想了会儿,才想起那宋侧福晋是他亲封的灵毓侧福晋,神色里多了几分不虞。
“四阿哥府里养了些人手,盯宋侧福晋所在的琉璎园很紧,奴才等进不去,所以一直也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而那奴才也不知道联络他的是谁,只知道是个太监,而后他趁看守不注意,撞在墙上自尽了。”黑衣人冷静地回答道。
康熙
冷哼一声“写信给老四,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他说,看他如何做。”
他这个四儿子,手段有,心计有,可惜夫妻两个都太仁慈了些,才会叫人给多番算计。
不过就算是不仁慈,如老大那般,不也被算计了他以前倒是小瞧了胤裪。
“等等,把老十二摘出来。”康熙眼神闪了闪吩咐道。
如今他年纪大了,儿子们却都越发身强体壮,连心里的欲念都快收不住,尤其是太子,此次下江南,有多少学子写了文章送到了他所在的行宫。
胤礽明知道不妥,却仍是把文章都留下了,连使人告诉他一声都不曾。
虽然老十二心思阴狠,却也不是不能利用,他倒是要看看,他这些儿子到底能折腾成什么样子
京城里
福晋因着大出血,又为了弘晖夜夜垂泪难以入眠,月子里身子就差了许多,做了双月子才勉强能起身。
在这初夏的时节里,几乎人人都热得开始穿上了轻薄的便袍,只有福晋穿着夹层的厚旗装,有时那手脚仍然凉得跟死人一样。
“爷那边可有消息了”她喝了口热水,将水杯捧在手心里暖着,冷淡地问道。
刘嬷嬷屈膝恭敬地回话“回主子的话,主子爷说晚上来正院用膳。”
乌拉那拉氏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那就叫人按照琉璎园上次伺候的膳食进上来。”
“主子”刘嬷嬷欲言又止,这时候却是不太敢跟主子顶着来。
这两个月若说变化最大,当属福晋了。她再没有过往的温和和慈软,整个人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看起来越发云淡风轻,说话也还是温和柔婉,却叫人从心底冒着寒气,不敢有丝毫懈怠。
正院里死了十几个奴才,换上来的人全是福晋从乌拉那拉府选过来的人,那些人沉默的很,只安静做事,轻易没有任何存在感。
可以前正院里谁也不知道四爷在琉璎园时竟然用膳格外香一些,也不知道四爷在外院时几时回府又几时入睡,现在竟是都知道了个清楚。
福晋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倒是对着四爷敷衍起来,每每四爷过来,上的膳食必定是四爷在琉璎园用过的菜色。
四爷黑着脸用过几次膳,倒没对正院里多了些
陌生的奴才说什么,只是有大半个月没再进正院。
乌拉那拉氏知道刘嬷嬷要说什么,但她却并不在意,见刘嬷嬷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眼皮子都没抬,只是又喝了口热水。
即便喝着热水,也暖不了她冰冷彻骨的心,对四爷她再没有过去的期盼,若是四爷这次给她的交代不能叫她满意乌拉那拉氏眼神更幽暗了些,那就别怪她狠辣了。
“主子,五格格瞧着倒是胖了不少,您可要看看”刘嬷嬷想了想到底还是试探着问道。
别的不说,五格格自打出生开始,福晋问都没问过一声,奶嬷嬷也从不敢抱到福晋跟前来。
刘嬷嬷知道福晋大出血后再也无法生育,这恐怕是正院里唯一的子嗣了,她叫人仔仔细细看着,如今也养得白白胖胖的,看着喜人的紧。
她是想着让孩子的天真安慰一下主子,别叫她太苦了。
“让人仔细照看着,不用抱过来。”乌拉那拉氏眼神略浮动了一下,随即云淡风轻吩咐道,“我再歇会儿,爷来了叫我吧。”
她如今夜里无法安睡,每天都困倦得很,可是躺下又睡不着,人都熬得瘦了不知道多少。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不行,毕竟弘晖的仇还没有报,所以但凡有点困意她就愿意去睡会儿。
“是,老奴伺候您更衣。”刘嬷嬷内心叹了口气扶着福晋进了内室。
被福晋等着的四爷,正好收到了万岁爷派人送回来的信件,他浑身冰冷地在书房坐了一下午,直到苏培盛提醒,才僵硬地起身。
他没有先去正院,先去了琉璎园一趟。
“爷,您来啦”宋琉璃正拿着半个苹果喂大宝和小宝吃苹果泥呢,听见许福请安的动静,将苹果和勺子递给木莲后,起身带着笑意蹲了蹲身子软软道。
四爷见到她干净的眸子眨巴着看自己,心底的寒意才稍微少了些,可心里的酸涩和复杂却又涌上心头。
“宋府可给你来过信”四爷等奶嬷嬷抱着孩子出了门,坐在软榻上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
宋琉璃心头一个咯噔,面上却不动声色“春分那会儿,嫡额娘是给婢妾来了封信,说是想叫婢妾问问大哥和二哥参加春闱的事情。后来婢妾看爷忙着,再者
婢妾的大哥和二哥那点子学识实在婢妾就没烦扰爷。”
解释完以后,她给四爷满上茶,状似不解地笑了笑“结果您猜怎么着我大哥名落孙山,可二哥竟然中了二甲的末名,两个人都叫我阿玛给胖揍了一顿。”
说完她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漂亮的眸子微弯,就着傍晚这昏暗的绯色,像是有星空在里头闪动。
四爷跟着扯了扯唇角“那信拿出来给爷看看。”
宋琉璃心下更沉,却毫不犹豫地吩咐“木莲,信你收在哪儿了,去给爷拿过来。”
木莲木讷着一张脸,眼神带着几分不明显的担忧屈膝道“是,奴婢这就去。”
四爷对着苏培盛使了个颜色,苏培盛便带着点子笑意跟在了木莲身后。
宋琉璃在四爷这里表现出来的形象也不是个傻子,见苏培盛跟上去,她才起身不安地坐在了四爷身边,双手不安地绞着四爷的袖口“爷怎么了我害怕”
四爷摸了摸她头顶,眼神中的复杂和悲凉一时没忍住“你乖乖的,跟你没关系。”
宋琉璃像是被四爷眸中的难过影响了似的,眼眶中浮现出泪光来“爷您到底怎么了我瞧着您的眼神,心里特别难受您,您骂我吧,打我两下也行,您别这样”
四爷听着她哽咽的声音,知道她的意思是打她骂她都行,不要难过。
哭笑不得的情绪倒是叫他心里不停冲撞的悲愤稍微减轻了些,四爷捏住宋琉璃的手,安抚似的握了握。
“爷没事儿,你别害怕。”
他确实没事儿,不过是知道不管是府里府外,他的兄弟,他的女人都满肚子算计,恨不能叫他断子绝孙,也恨不能从他身上撕咬下来几块肉,最好是叫他苟延残喘,对别人再无威胁才好。
而他遭遇这些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是皇子,也是孝懿仁皇后的养子,除了太子和老十,就数他身份最为尊贵。
老十是个混不吝的性子,绝无可能当皇帝,而太子被所有心里带着野望的兄弟们往深渊里拽,他们仿佛是肯定太子一定能掉下去,所以要提前把他这个威胁给解决掉。
至于府里他眼神中的嘲讽更深了些,以前他曾为了麻痹
直郡王和老八装过无能,他以为自己对府里是算无遗策的,即便是后院他也掌握的清明。
可实际呢到现在为止,他都没能查出那个太监到底是谁,府里的太监不知几何,总不能每个都大刑伺候。
宋琉璃眼泪掉了下来,靠在四爷怀里吸着气尽量叫自己说话正常些“爷心里难受我知道,爷难受我也难受”
四爷眼神稍微暖了些,到底是有人真心在乎他,即便可能是因着他的身份,可宋琉璃是他这么久以来,唯一能够多信任些的人。
“你这样就很好,以后不要变。”四爷紧紧揽住她,盯着她头顶的眼神异常认真,“若是有一天你变了做了坏事,爷会亲手掐死你
”
宋琉璃“”好好的感人剧情你总有本事变成惊悚走向。
她心下微哂,却更加紧地抱了回去“我不会变,永远都不会变的”
这大概是最感人的谎言了,可四爷相信就行,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跟刚进府时已经变了太多。
四爷摸着她脑袋没说别的,苏培盛拿着一封开了口的信走进来,后头木莲上手拿着一个烛台,脸色有些苍白。
她毕竟是从正院出来的,也曾被教导过一些手段,听到苏培盛吩咐拿着烛台,她心里就有些不好的推测。
“你们都出去。”四爷接过信,等苏培盛点燃烛台后,对着他吩咐。
宋琉璃有些局促地站起身,脸色也跟着苍白起来,可她却不肯出去,只安静跪了下来。
“起来。”四爷把她拽起身,“爷说了,跟你无关。”
万岁爷的暗卫调查得很清楚,时间都说得条理分明,恐怕宋逸之也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那宋琉璃就更不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点信任他还是有的。
宋琉璃虽然脸色不好看,这会子却没有再撒娇卖萌,只安静站在了四爷身边看着。
四爷把信打湿后在烛火上烤,在原本的内容空隙之间,出现了几行更小的字体。
“雷公藤已经入府,可以按计划行事,定要小心谨慎,早些生个小阿哥宋海铭”
宋逸之的表字便是海铭,宋琉璃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雷公藤是做什么用的,可这并不妨碍她眼神冷下
来。
这是明晃晃的陷害,当初弘晖死时,她并非平白担忧了,可当时她是用了反转符的
“爷”她震惊又无措地抬起头看着四爷,甚至那点子茫然也表露无疑,“雷公藤是什么这绝对不是我阿玛写的,求爷明察”
说完她就要下跪,但四爷直接揽住了她,还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爷知道,跟你和宋府无关,爷会仔细查清楚,你不必担忧。”
宋琉璃泪珠子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爷相信我”
“爷信你,你以后也要对得起爷的信任。”四爷深深看着她道,他没告诉宋琉璃万岁爷的发现,却并不妨碍他敲打一下宋琉璃。
宋琉璃眼神中立马浮现出激动和坚定,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会的呀我永远都不会伤害爷的孩子”
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弄死要害她的大人
四爷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眼下也没心情跟她多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你乖一些,爷最近有些忙,好好照顾孩子,等爷忙完,就过来陪你。”
宋琉璃面上浮现出不舍和强迫自己懂事的乖巧“那爷不管多忙,一定要记得好好用膳呀一定要多吃一点”
四爷没什么温度的笑了笑“好。”
等出了琉璎园,四爷脸上又恢复了冰冷,他带着几分与初夏不符的寒气轻声吩咐“顺着爷给你们的线索去查,哪怕府里翻个底朝天也给爷查清楚”
苏培盛赶紧接过信躬身道“喳”
四爷去正院陪福晋用了顿晚膳,全程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福晋等着四爷开口,可四爷却不知该怎么跟福晋说。
明明是曾叫自己胃口大开的膳食,四爷却觉得怎么都难以下咽。
“爷就没什么想跟臣妾说的吗”在四爷要走之前,乌拉那拉氏到底抬起头慢条斯理问道。
四爷皱了皱眉“还有些事情没查明白,等查清楚了爷会告诉你的。”
乌拉那拉氏脸上浮现出讽刺“那爷查清楚了什么可否告诉臣妾。”
四爷沉默地站在屋里,没有开口。
“还是说,查到了爷想保的人,弘晖便是白死了”乌拉那拉氏到底忍不住声音冷了下来。
四爷皱眉“爷说过,会给你一个
交代”
“什么交代死几个奴才就算了还是爷在想着该如何敷衍我”乌拉那拉氏起身冷硬道。
“乌拉那拉氏”四爷脸色难看地低喝一声,“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这几个月他怜惜福晋丧子,毕竟那也是他的孩子,他心里的难过不比福晋少,所以不管是她从乌拉那拉府带了死士奴才回来,还是她总无声挑衅,他都忍下了。
但这并不代表四爷能一直忍受下去,她是自己明媒正娶的福晋,这府里是姓爱新觉罗的,若是她记不清楚这一点,那四爷不介意叫她清醒清醒。
乌拉那拉氏更尖锐的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反驳了回去“我当然记得自己的身份可爷记得自己的身份吗爷还记得您是弘晖的阿玛吗您可知道他为何非要出府他是因为自己最喜欢的短剑被赐给了别人,他以为自己没做好,想要讨爷的欢心才出府的可爷呢他出事的时候您在哪里您那时在与李氏和其他的儿子一起共享天伦”
四爷闻言楞了一下,对福晋顶撞的怒火都猛地消散了去,心头也升起一股尖锐的疼痛,那是他给了最多期望,几乎是手把手教导的儿子,就这般没了,他如何会不心痛
可他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从没有一刻,四爷觉得自己如此的无能过,他的兄弟害死了他的儿子,他却不能杀了他们。
他闭了闭眼睛,将眼神中的水汽逼回去“爷定会把弘晖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府里任何一个人,爷都不会包庇”
至于府外的那些人他悲凉的心一点点冷硬下来,他会慢慢的,一点一滴的替弘晖讨回公道
乌拉那拉氏说完刚才那番话已经哭得站不稳,听完四爷的话,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只眼前一阵阵发晕。
她躺在刘嬷嬷的怀里,闭着眼睛眼泪长流“希望爷说话算话,臣妾等不了太久,若是爷没办法给臣妾公道,臣妾就自己去取”
四爷闻言直接黑了脸,可看着福晋这样子,他没说什么,只冷哼一声便拂袖出了门。
扶香院内
“格格,您再吃几口吧”玉霜苦着脸劝钮祜禄氏,可她这话一如往常,说了也是白说。
钮祜禄氏只是神色淡淡地放下了玉著,一声不吭地转身走向博古架后头。
她在西厢房的外间博古架内侧摆了一尊小佛台,佛台前还有一个已经被跪出痕迹的垫子。
她从佛台上把佛米端下来,低着头开始捡佛米。
玉霜和玉霜面面相觑后,也只能叹着气将不见一丝荤腥的膳食给收拾了。
“格格既然如此难受,为何还要”玉梅年纪小些,出了门在抱厦里,没忍住低声问。
“闭嘴你想死别连累我”玉霜赶紧捂住她的嘴。
她也想不明白,可那又怎样
格格眼下看着是慈悲,可不管是大阿哥出事的日子,还是琉璎园的信件,亦或是福晋的生产,都是格格算计的,她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
到现在为止,除了她们几个和正院那位,所有知道实情的人都死了个干净。
即便格格心下不落忍又如何即便再是慈悲心肠,那也是沾了满手鲜血后,她们这些伺候的,只需要把眼睛和嘴巴给扔了,安静做事便可。
玉梅小心翼翼伸头看了眼西厢房,这才苍白着脸冲玉霜讨饶地屈了屈膝。
厢房内正忍着肩颈酸痛一颗颗捡着佛米的钮祜禄氏,并不知道自己的两个丫头心里如何想,她只知道自己后悔了。
曾经弘晖被害死,她夜夜流泪到天明,后来她成了钮祜禄氏,因为不甘心就此成为一个地位卑微的格格,她做了曾经她最痛恨的事情。
她原来想的很好,动手前她是说服了自己的。
凭什么她的孩子早早就死了,这个乌拉那拉氏却能够母慈子孝,到时候说不得还能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凭什么这个四爷对她敬重有加,还愿意再给她一个孩子
既然都曾是四爷的福晋,那她受过的罪,这个乌拉那拉氏也当然要受一遍
如此想着,她一步步看着弘晖走向死亡,得知弘晖死掉的那一刻,她心痛得恨不能自己给自己一刀。
她错了,那是她曾经向佛祖求了千万次,只盼着能再续一次母子缘分的孩子那是她无数年里都悔恨不曾好好保护的儿子啊
她怎么能下得了手她如何能叫他成了自己的踏脚石
这种后悔日夜折磨着她,即便她活得
跟苦行僧一样,也依然解不了她内心的折磨。
可就算是如此,又能怎样
该作下的恶已经作了,弘晖不能白死,她付出如此多的代价,这条路已经是一路荆棘和黑暗,她,没有后悔的权利。
如此想着,两行清泪慢慢顺着她瘦削了许多的脸庞落下,可她盯着佛米的眼神却坚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