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月开云这边宋琉璃自然也得到了钮祜禄氏有孕的消息, 她倒是没跟福晋一样黑脸, 可心里也很有些不舒服。
“给爷请安。”门外传来许福请安的声音, 更是放大了宋琉璃心里那点子不爽。
她捂着肚子慢慢翻个身, 背对着四爷继续看自己的话本子。
里头那个修仙后带着小师妹回来休掉凡妻的儒生忒是可恨, 也不知道这个年头的作者会怎么处置这样的负心男。
四爷瞧得出宋琉璃这是醋了, 可是守着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大跨步坐到了宋琉璃身边。
“你们都先出去。”四爷吩咐。
木莲和杜若看了主子一眼,都有些担心,主子现在可还怀着身孕呢, 若是跟主子爷吵起来……可别动了胎气啊!
等奴才们都退出去以后,四爷才拉着宋琉璃坐起身:“谁惹你生气了?”
宋琉璃哼哼:“我没生气呀, 我这不是看书呢?哎哟,忘了恭喜爷……唔!”
四爷深谙一个道理, 不想听小狐狸刺人,就得先把她的小嘴儿给堵上,亲得小人儿没了力气,他才能继续解释。
“孩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四爷亲了宋琉璃一会儿,颇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躁动, 直揽着小狐狸缓了好半天,这才凑在她耳边轻声道。
宋琉璃心神微动,避开四爷受伤的地方, 用小手去推他:“爷说什么呐?我才不跟爷一样,小时候玩耍的表哥都能叫爷打翻了醋坛子,后院里孩子也不少了, 钮祜禄氏多生这一个也很正常呀。”
四爷被宋琉璃噎得说不出话,瞪了她一眼,什么叫打翻了醋坛子……咳咳,他不过是恼恨瓜尔佳达辉叫人抓住把柄陷害小狐狸罢了,就是这样。
“爷说了只叫你生,就是只叫你生,那孩子……不是爷的。”四爷叹了口气,可能是叫宋琉璃那哼哼的小动静激的,到底是小声说了实话。
宋琉璃瞪大了眼睛:“……”
钮祜禄氏给四爷带了绿帽子?沃德天,钮祜禄氏太牛逼了!这简直是找死的典范,典范中的战斗范!
四爷瞧着小狐狸眼珠子咕噜噜的转来转去,偷偷瞄他还带着怜惜,心里头那点恶心劲儿倒是消了,脸却黑了
下来。
四爷敲了敲宋琉璃的脑门儿:“不许胡思乱想。”
“那爷……准备那个……”宋琉璃吐了吐舌,“怎么处置钮祜禄氏呀?”
说实话宋琉璃有些想不明白钮祜禄氏一个重生的,怎么会走这样的臭棋?
她一直以为钮祜禄氏是想着夺得四爷的宠爱往上爬,可如今看来,难道是对四爷由爱生恨,只想着报复四爷,并不想往上爬?
这么说来,自打钮祜禄氏入府以来,明明没有多受宠,却没少折腾,前前后后闹出多少事儿来,如今倒是说得通了。
原来她还想着以后若是钮祜禄氏再不老实,她总得想法子下狠手,没想到都不用她下手,钮祜禄氏自个儿就要把自个儿玩儿死了。
这可真是……
“说了不许胡思乱想。”四爷揽着她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两个人都侧躺在了软塌上。
四爷摸着宋琉璃的肚子,没感受到孩子的动静,于是他手一直都没放下来。
“钮祜禄氏有些奇怪,所以爷不准备现在处置了她。”四爷手上慢慢用安抚的力气摸着她的肚子沉吟道,“再留她一段时间。”
四爷没打算叫人知道钮祜禄氏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可他也没打算叫那孩子混淆了皇室血统。
若是眼下处置钮祜禄氏,少不得要叫人怀疑,尤其是眼下各方都盯得紧的时候,更不能叫人发现不对。
可若等到钮祜禄氏生产的时候……难产之下一尸两命就不奇怪了,到时候不管钮祜禄氏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他都能叫人审得出来。
宋琉璃从四爷的声音里听出了森寒之意,她垂着眸子当没听懂,只软软靠在四爷身上:“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呀,爷自己拿主意就好。”
四爷一直对她太好,叫宋琉璃差点儿忘了,他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钮祜禄氏自认为做事天衣无缝,可她并不知道历史上的血滴子前身就很变态,起码四爷府里在粘杆处成了气候以后就没什么秘密了。
她突然想起年氏来访的事儿,估摸着四爷也是知道的,可四爷从来都没提起过这事儿。
“爷,年妹妹前些日子来镂月开云找我来呢,说是镂月开云没有蚊子。”宋琉璃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四爷,“我
没跟她说,可我早叫人制作了驱蚊香,已经叫许福送去九洲清晏了,九洲清晏现在也没蚊子了吧?”
四爷深深看着宋琉璃,见她面上全是坦然,才轻轻笑了出来:“没有,若是好用,叫许福把方子告诉爷,爷叫人做了给宫里送些进去。”
宋琉璃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她早上起得早,这会儿有些困了:“爷看着办吧,别说是我做的就行了,一个侧福晋做这些,叫人知道了要笑话我的。”
四爷眼神里带着笑意,拍了拍她的肩膀:“困了便去屋里睡。”
“那爷陪我一起。”宋琉璃叫四爷拉着站起身,她反手拉着四爷进了屋。
等宋琉璃睡着后,四爷才睁开眼低下头仔细瞧了她好一会儿。
其实他知道这小狐狸也有些不凡之处,比如说九洲清晏是基本上没有蚊虫,可在琉璎园和镂月开云的屋子里确实从未见过蚊虫的踪影,又比如他在宋琉璃身边总会不自觉更放松些,睡得也香。
那方子他叫人仔细看了,确实是驱蚊虫的药草制作的,可宋琉璃一个大家闺秀如何知道这样的方子?
只小狐狸从不惹是生非,还乖巧得叫人心疼,心心念念的不过是叫他平安,叫自个儿过得更舒坦些,他舍不得叫人发现小狐狸的异常,早就吩咐苏培盛替她遮掩着。
退一万步来说,就凭宋琉璃能生得出福娃,就证明她是个有福运的人,与钮祜禄氏那等子只想着算计害人的自然是不同。
现在小狐狸还不肯敞开心扉,他也不急着叫她坦白,总有一天,等小狐狸真的信任他时,自然会告诉他。
四爷绕过宋琉璃的大肚子,轻轻将人揽进怀里,跟着睡了过去。
钮祜禄氏有孕一事,其他人都没露出什么情绪,哪怕是乌拉那拉氏也只是叫人赏了钮祜禄氏一些上好的药材和布匹。
钮祜禄氏感恩戴德收下后,只叫人收在库房里,也不再出门,安安静静呆在上下天光养胎。
四爷带着胤祥和胤祯辛辛苦苦种地,宋琉璃陪着孩子时不时在园子里转悠转悠,圆明园中勉强能称得上是岁月静好。
京城这边却是真真儿的刮起了龙卷风,太子右臂废掉的事儿,哪怕是处置再多嚼口舌的奴才,也没能
制止住从宫里传了出来。
不只是皇子阿哥们震惊不已,文武百官都跟着哗然,好几天功夫,朝堂上的气氛都压抑到好像一拧就能拧出水儿来。
到了夏末的时候,到底有人忍不住当了出头的椽子。
“启禀万岁爷,太子身体有损,担不得储君之位,请万岁爷另立太子!”站出来的是已经快到了致仕年纪的御史劳百奇,他也算是两朝老臣,一直是忠于皇帝一派的御史,素有刚正不阿敢于直谏的名声。
有了他开头,几乎所有文武大臣都站了出来,跪请康熙另立太子。
身体有损无法担任一国之君职责,这本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向来跟个小透明一样的淳郡王胤祐,便是因此一出生就失去了夺嫡的资格。
康熙冷着脸坐在龙椅上,看着跪在地上逼迫他废太子的文武百官,神色中多了些悲凉。
“太子自幼便被朕立为储君,太傅自小传授太子为君之道,太子文武双全,甚合朕意,如今胤礽为太子已有三十三载,如何能说废就废!”康熙狠狠一巴掌拍在了龙案上。
可他的震怒并未叫底下人退缩,尤其是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皇子们。
如今万岁爷说太子‘甚合朕意’,可前头一次次训斥太子,守着文武大臣叫太子没脸的……不正是这位慈父吗?
“启禀万岁爷,祖宗礼法不可违,太子确实清风霁月,极具储君风范,臣建议从太子子嗣中立皇太孙,有万岁爷和太子一起教导,定能为我大清培养出更优秀的储君!”李光地膝行出列,跪地朗声道。
胤褆脸色阴沉地扫了李光地一眼,想起年羹尧给他传来的消息,李光地这老狐狸眼下如此作为,只怕是皇上的吩咐。
他扫了后头一眼,垂下眸子一声不吭,这时候身为皇子他们可以无声的争,却一个字都不能多说。
“万岁爷明鉴!太子并无嫡子,毓庆宫各位阿哥也年幼,如今万岁爷所出皇子优秀者大有人在,如何能立皇太孙?这般作为,只怕会叫皇家多起龃龉,将来不免有征戈之危!万岁爷三思啊!”武英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席哈纳也膝行出列高呼道。
随即有更多的臣子站了出来,不管是立新太子还是立皇太孙都
有支持者,整个朝堂似是成了街巷的菜市场,吵吵嚷嚷个不休。
康熙眼神里闪过嘲讽,随即垂下眸子狠狠摔了个茶盏出去。
“够了!”他铁青着脸冷冷呵斥道,“胤礽无愧于储君之位,如此儿戏般废太子就能对得起祖宗在天之灵了?笑话!朕已经派人去寻找能人异士,待确认……胤礽胳膊无药可医之前,此事不必再提!退朝!”
众人面面相觑,到底天子之怒还是叫人害怕的,大家都各揣着心思出了宫。
而毓庆宫内仰躺在软榻上胡子拉碴的胤礽,听见徐宝儿传回来关于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后,用左手捂着眼睛低低笑了出来。
“皇阿玛这是……不给孤活路啊!你就这么恨不得儿臣废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