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有一只鬼被当场击杀, 但是那只诡异的手的主人,显然还活着。鬼杀队一行并不知道那只鬼究竟想做什么,只能先暂时轮番在车厢里巡逻, 每次至少两人一组。
“鬼是有预谋的啾。”红阎魔拿出一张铁路站点图,这是阎魔亭自己绘制的, 任何一家阎魔亭分店为了提供更好地服务, 都会先掌握周围地形。红阎魔碍于规则,在对方不威胁自己性命或者破坏自己产业的情况下, 无法拔刀出鞘, 不过这种辅助性的东西, 属于规则之外,可以灵活变通一些。
他将地图上的站点指给炼狱杏寿郎看。
“我们现在正处于旷野之上,周围没有人烟, 而且啾,”他停顿一下,之间在两个站点间划过, “刚刚的那一站和下一站之间,是整趟旅途相距最远的一段。”
也就是说, 鬼是有心设计的, 特意选在这个不被打扰的时间段动手。
红阎魔把站点图给了炼狱杏寿郎,就连整列火车的内部结构他居然也有, 这份情报能力,令炼狱杏寿郎十分惊叹。
仅仅为了开店营业而已, 简直是按照战争态势进行准备。
车厢里的乘客一开始十分慌乱, 不过由于红阎魔牵线,鬼杀队与政府机构的合作早已开始,乘客很快就被安抚下来, 等列车到站,会有专门的人处理。
红阎魔起身,他现在的主要目的不是售卖货物,但推着小推车在车厢里移动,无疑是个隐蔽又高效的巡查手段。他于是与鬼杀队分头行进,太宰治蹲在小推车上,提醒了一声。
“老板,水箱。”
“炭治郎会守着那里啾。”红阎魔应道,鬼杀队也很提防鬼在饮水中投入催眠药物。对方的面貌现在越来越清晰了,应该是需要人进入睡眠之中,才能发挥能力,那么尽可能规避这点就好。
红阎魔把免费提供的茶水烧得更浓了一些。
“对了,老板觉得整列火车哪里奇怪啾?”太宰治问道,红阎魔的感知绝对是正确的,幻术都迷惑不了这只带刀麻雀,他需要这个准确的情报进行分析。
红阎魔想了一想,再次感知确认了一下,有些困惑的摇了摇头。
“全部啾。”
“全部?”
“对。”红阎魔点头,“红感到整辆列车都有古怪之处,之前甚至考虑过不登上来。不过,红并没有被威胁的感觉,所以可以上来啾。”
言下之意,红阎魔知道这车很奇怪,虽然不知道哪里奇怪,但是再怎么搞幺蛾子他也能一刀解决问题。
太宰治:“……”
所以说有时候他跟红阎魔出门,就像开着星际飞船去村子里,真有什么问题,一炮轰掉。
也听说了鬼怪之事,惊魂未定的列车员仍旧尽职尽责的进行检票,可能也有确认乘客安全的意思。红阎魔当然是有票的,太宰治抓着票给列车员核对一下,又卖了一会儿东西,他突然发现有名靠着过道的乘客睡着了。
“!!!”
红阎魔也看到了,面色顿时微微一沉,连番摇晃也无法叫醒对方之后,他站起来,眼神锐利。
“到底是什么时候啾……”
他把小推车放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里,哒宰啾揣进怀里,提高警惕向可以接热水的地方走。他看到炭治郎依旧守护在那里,这个孩子有着非常灵敏的嗅觉,任何与鬼有关的事物都逃不出他的鼻子,水箱应该没有被下什么药物。
他把情况告知了炭治郎,炭治郎顿时双目圆睁。红阎魔接他的班保护这里,炭治郎就飞快的向后面的车厢跑去,他要通知炼狱先生!
一路上,炭治郎果然发现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乘客睡着了,越来越多的乘客困倦不堪。他试着去唤醒熟睡的人,然而没有用,往往是他刚让一个满梦半醒的人勉强睁眼,旁边又有人彻彻底底的睡下去了。
水明明没有被动手脚的,究竟是什么,能够短时间内让一车的人渐渐睡着?
炭治郎的视线渐渐转移到车窗上,窗子都是关上的,车厢中的空气稍有混浊。
“红老板,是不是能够在空气中散布药物的血鬼术?”太宰治猜测到,这也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了,列车内是相对封闭的空间,如果有催眠物质借助空气传播,全车的人都会中招。血鬼术就像异能力一样,千奇百怪,难保没有这种能力的鬼。
红阎魔闻言,一把拉开一扇车窗,霎时间狂风扑面,他的红发在风中上下飘飞。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太宰治感觉自己昏昏欲睡的大脑也清醒了许多,不过他并未因为打开窗而感到高兴,而是微微睁大眼睛。
“老板,糟了!”
“不是空气!我们还没有参透对方的手段!”
如果他是这只鬼,在空气中散布催眠药物的同时,要么将整辆车都封闭起来,至少车窗不能打开;要么派出手下进行骚扰,尽可能剥夺他们安静思考的时间。
而对方什么都没有做。
对方的手段究竟是什么?能够短时间内令一车人熟睡的手段究竟是什么?太宰治飞速思考着,然而他却感觉自己的大脑越来越迟缓,睡意朦胧袭来。
他也中招了吗?什么时候……
红阎魔也发现了他的异状,试图阻止他入睡,无济于事。太宰治迟缓的思考着,眼帘已经渐渐要合上了。
“老板……”他低声问道,“你想睡吗……”
“红不想!”红阎魔急促道,“别睡啾!对方这么希望所有人都入睡,可能能力与梦境有关,要是进入了对方搭建的世界……”
为什么老板不想睡呢?
因为是强大的剑士吗?
彻底陷入梦中之前,太宰治终于抓住了那一闪而逝的灵光。
“检票……”
他睡过去了。
红阎魔胭脂色的红瞳慢慢睁大,刚才列车员的检票过程在他面前回放,是哒宰啾抓起票给对方看。非密闭空间,气体随时会散去,水箱又有人守卫,能够接触所有乘客而不被怀疑的就只有——
列车员。
是他在检票过程中给每一个乘客下了药。
红阎魔维持半蹲的姿势静了一会儿,把沉睡的哒宰啾塞进怀里最安全的地方。然后他起身,瞥了一眼旁边的水箱。
在这里守着没意义了。
因为除了他之外,这辆列车上已经没有人还清醒了。
“噌”,轻微一声,是拇指将日轮刀推出一小截,三色羽的阎雀面无表情。
迷晕他的伙计,危害他的客人……
只凭着两个,就足够他拔刀了。
* * *
太宰治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梦境。
因为他不是麻雀的形态,而是人形。
但是似乎又有哪里很奇怪,他正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他认出这里是横滨繁华的市中,这只鬼所构建的梦境世界倒是因人而异,十分真实。太宰治漫不经心的这样想,视线扫视周围,旁边的一面橱窗刚好映出他的身影。
他并未穿自己经常穿的那身沙色风衣,也并非黑之时代那典型的Mafia装扮,与这两者全不相同的,他穿了一件款式简洁而挺括的黑色大衣,手臂下夹着一个文件袋,绷带依旧缠到脖颈处。大概因为天气冷,浅色羊绒围巾随意搭着,这幅对身体的敷衍的假装爱惜,是他,没错。
然而略宽的袖摆和颇有垂坠感的衣料,令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文气?
他摸了摸自己的衣袋,摸出了手帕、眼镜盒、一支钢笔以及喝咖啡的票据,咖啡店的名字就是武装侦探社楼下的“旋涡”咖啡厅。
他抖了一下文件袋,不算沉,也不算轻,装的大概是文稿一类,摸起来很整齐。在外面不方便看文件袋里的内容,太宰治想着刚才看过的票据上的日期,确定自己今天还没有喝过咖啡。
他不动声色的走进旋涡咖啡厅,店长仍是原来的店长,表情却很宁静的样子,像是未曾见过险恶之事。他又留意了店长的手,完好的,像是没发生过被拔掉指甲的恶行事件。
对方依旧认识他,却不提防他会赊账,让店员把他引到了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热腾腾的咖啡很快就端了上来。太宰治用冰冷的指尖触碰一下咖啡杯,没喝,转而打开文件袋。
果然是文稿,他把文稿倒在桌上,刷啦啦,洁白的纸张花一样散开,上面是手写的稿子。
是“太宰治”写的吗?
太宰治觉得有趣,正要阅读文稿,突然停顿一下,从口袋里拿出眼镜盒来。他戴上眼镜,定睛看纸页上的墨字。
《摘肉瘤》《浦岛太郎》《噼啪噼啪山》以及……
《拔舌雀》。
这是《剪舌雀》的另一种说法,两者可以等同。这些故事早有古老传说,可见梦中的自己将它们进行了整理和重写,使之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面貌。
太宰治扶了扶眼镜,他还不太适应戴这东西,但他的视力显然很适应。他暂时放过前面三个故事,从最后一个故事读,那个《拔舌雀》的故事。
仙台的郊外,爱宕山的山脚,广阔竹林便扑面而来。灵巧的麻雀小姐飞上老翁的书桌,口吐人言,殊不知她的悲剧从这一刻就开始了。
很快,麻雀被拔掉灵巧的舌头,痛苦的飞回麻雀之乡。老翁在落满了雪的竹林里寻她,一声声,唱着寻找麻雀的儿歌。
【没了舌头的小麻雀,你的小窝在哪里?】
就在他凝神读这一段时,书写歌谣的黑色墨字之后,突然有斑斓红影闪动了一下。那种闪动如一只雀轻盈掠过,洁白的纸页像道屏障,本已将书内书外隔绝,可是有墨字,墨字就是一道道崎岖的窗,那些笔画横着竖着,斜着躺着,硬是让他窥见了纸后的世界。
太宰治若有所思,他继续向后读这一则故事,终于,老翁与麻雀姑娘又见面了。
【这么说来,“阿照”就是她的名字了?】
故事里的老翁向另一只麻雀确认道。
【阿照】之后,红影再闪,这一次,太宰治却不会放这只雀掠走了。
他取出钢笔,果断的,在【阿照】周围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红影一头撞到了圈上。
“噗……哈哈哈哈哈哈!”太宰治试图忍住,最终还是不能,捶着桌子大笑起来。
圈里墨字间若隐若现的红影,气得毛都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