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扶着帅毛儿进了急诊室,他已经彻底烧了起来。
可能在车上睡那四十分钟出了问题,伤口处的细菌飞速繁衍,污染了体内的器官,导致本来生龙活虎的小伙儿,浑身滚烫,脸颊眼睛贼红,好像被人煮的大虾一样!
李安心里难受,毕竟毛儿是因为她才受的伤。
而且,刚才他一直在跟自己说话,可能就是因为意识有些模糊才采取的措施,她还不耐烦的让他睡觉,导致他发了这么高的烧。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俩没来医院,而是直接把毛儿送回家睡觉,明天会烧成啥样儿。
所以她带着内疚的心情无微不至的关怀他。帮他开车门,把他的左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托住他的腰,让他大部分力量压在她的身上,小心翼翼带着他往前走,找医生,找护士。
帅毛儿虽然发烧,但不至于意识全无,他的脑袋晕,但心不晕。
他不想丢失了男人的脸面,却无法抵挡她的靠近。
只能出声让她别担心,“我没啥事儿。”
“嗯”
李安应声,表示她知道了!
帅毛侧勾着头,身体往她的身边倾了倾,说,“开点药儿我就送你回去!”
李安抬眸,对视他泛红的目光,告诉他事情的严重性,“你发烧了,估计得输液,等你没事了,我再走!”
帅毛儿放开她,抬起左手腕看了看腕表,此时刚好凌晨一点整。
如果真要输液,个把小时下不来,那还走啥走!
“那你别走了,等我输完咱俩一起走!”
说完又把手臂搭在李安的肩膀上,自然自觉的搂着她往前走,李安没有觉出异常,只是看着他的红脸颊就心生怜悯,“现在有什么感觉?伤口疼吗?头疼吗?”
“不疼,”帅毛告诉她感受,“只是有点儿小晕。”
闻言,李安托住他腰的手加重了些,“靠我身上休息会儿!”
“嗯”
帅毛儿不放过任何跟她亲密接触的机会,他让靠着她,他就靠着她。
脑袋一歪,就靠在了她的脑袋上。
受伤的手也抬起来,放在搂住她肩膀的那只手上,将她的整个人圈住。
他的身高在一米八行列,李安一米六几,在此角度,俩人不匹配,李安的高度达不到,因此,他的整个重量基本压在了李安的身上。
不仅如此,他还半闭着眼睛,脑袋时不时的拱一拱,像只磨蹭人的小狼狗儿。
“”
李安有些无语,让他靠着她,没说让他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让她都没法好好走路。
不过,俗话说,好人不跟病人一般见识。
念在他此时生病的份儿上,她就不特意计较了。
李安用了大劲儿,拖着一个一百七八十斤的大男人在深夜的医院走廊里来回走。
找到急诊室时,出了一身大汗。
告知了值班医生受伤的情况,一量帅毛儿的体温,40度1。
医生迅速给他找了个离值班室最近的急救病房,给包扎伤口,打破伤风针,输液。
帅毛儿估计烧的难受,本来嬉皮笑脸惯了的脸变得有些无力,脸和眼睛红红的,气很粗,很烫,眼睛半合半闭沾床就想睡觉。
值班的医生护士不多,有人叫铃需要换液,护士去了,李安顶上。
帅毛的伤口当时被她简单清理后撒了很多的止血粉,此时都需要全部清理掉,再从新清洗伤口,缝针,包扎。
李安带着医生给的一幅无菌手套给他打下手。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服装厂时,虽然看着帅毛的伤口有些心疼,可并没有怎么样?
而此时,也不知是不是帅毛的伤口恶化,更显狰狞的缘故,她居然有些眼热,心酸。
值班医生感受到她的手在颤,从伤口上抬起视线,见她眼眶泛红,便安慰着,“没事,姑娘,打了麻药了,他不会很疼!”
李安也抬眸,跟医生对视,眼眶的水花快速积攒,点点头,“嗯”
值班医生见她将眼泪快速蹭在肩膀的大衣上,一声不吭,心想这也是个倔强的姑娘,因此,二话不说,动作加快。
直到给帅毛输上液,医生才松了一口气,“你看着输液吧,换药了按铃就行,只要体内的烧控制住了,就没啥事儿,不用担心。”
“好!”
医生离去,病房内只剩下了李安跟帅毛儿。
而此时,帅毛儿已经合着眼睛沉睡。
他的脸颊依旧滚烫,红的不正常,眉头紧锁,睡的不安稳。
李安抬头看了看正在滴的液体,从自己的包中翻出一包湿纸巾。
他的手上还有血迹,李安去厕所把湿纸巾沾上水,回来给毛儿擦拭。
索性他睡着了也看不见,所以李安也不像往常一样在乎男女之别,细心且温柔的给他擦着脸,擦着手,擦去污垢。
做完这些,她就坐在了床边,一眨不眨的看着。
还记得当年她刚调入刑警队时,跟毛儿的第一面。
她这个人不善言辞,也不会喜怒形于色。可是当初调入刑警队时,却异常兴奋,高兴劲儿全都呈现在脸上了。
小时候爸爸不辞而别,抛弃了她和妈妈,所以她从小的志向就是当警察,保护她和妈妈不受伤害。
毕业后考入警局,当了两年片警,调入刑警队的申请被批了,一切顺顺利利。
那天拿到申请表她异常兴奋,抱着资料走在走廊上,仰着下巴浑身透露着骄傲与自豪。
一楼有几个警员年龄特别小,好多警员大姐都喜欢开玩笑叫他们小朋友。
李安从来没叫过,一是跟他们不熟,而是她本性沉默,也不好意思。
可那天,不知道是哪个兴奋点儿出了错,在楼梯上遇见一个高高大大,右耳朵上带着耳钉的男孩儿走在前面挡着道,她居然出声道,“小朋友,让一让!”
虽然她年龄不大,可心思成熟,再加上男孩儿穿着名牌球鞋,潮服背影以及带着耳钉的耳朵,所以,李安就单方面的以为走在自己前面的男孩儿年龄肯定没有她大。
谁知道,他一转头,勾唇嘲讽一句,“小朋友?我他妈都快25了,还小朋友?”
李安永远记得他回头的那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痞帅痞帅的脸,两条浓密弯眉,一双清澈带浅咖啡色的眸子,鼻梁高挺,红唇薄厚适中,五官俊朗帅气,给人一种放肆不羁的感觉。
此时坐在病房的李安,看着帅毛的五官,唇角止不住的向上勾,想到自己当时的意气风发和漏能叫错后的尴尬而无地自容!
李安倾身,凑近病床,看向病床上人的右耳。
他的耳洞明显,但是闪亮的耳钉早已不见了。
何时去掉的呢?她一直都没注意过!
液体换了一瓶,帅毛翻了两次身。
李安怕他碰到受伤的手臂,在他翻身时急忙起身,托住他的右手臂,让他尽量保持平衡。
可帅毛显然在睡梦中很不自在,逃离李安的手,用受伤的右手挠脸,挠脖子。
“别动,”李安喝止。
闭着眼睛的毛儿听不见,他继续挠。
“别再动了。”
李安握住他的手腕。
帅毛儿再次挣扎她的手,闭着眼睛嘟囔一句,“痒!”
接着改用输着液体的左手挠。
李安无奈,又按住他的左手,问,“哪儿痒,我给你挠!”
帅毛儿还在睡,迷迷糊糊的说,“脖子、后背、哪都痒”
李安像个老妈子,将小手伸进他的脖子里,挠了几下。
她有些不好意思,没这样跟男人亲密接触过。
当然,除了之前跟帅毛的几个吻。
不过,大家都是江湖男女,在关键时刻不应该有性别之分,所以她也就不扭捏了。
兴许是小手的力道刚好,帅毛脖子舒服了之后,翻了身,把被子一掀,把背对向她,“后背!”
他的羽绒服脱在了床尾,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线衣,李安隔着线衣给他挠挠。
可毛儿觉得不解痒,抓住她的手腕要她伸进去挠。
男女授受不亲,李安想要拒绝的。
可是帅毛左胳膊在挂液体,右胳膊有个大窟窿刚缝完针,属于半残状态,她要不帮他,只能是给自己找麻烦。
李安只能照他的意思伸进他的线衣里给他抓着。
孤男寡女,在一个病房里,还要挠痒痒有些暧昧。
只是,羞涩能断送人的智商,不好意思能引起人的迟钝,所以,李安一直都没发现,帅毛输着液怎么会浑身痒?
直到他嘴里一直嘟囔着痒,直到他开始抓耳挠腮,直到李安在他后背上摸到几个凸起的小疙瘩。
她觉得不对劲,也不顾俩人尴尬的关系,直接拉起他的线衣去看他的后背。
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怪不得毛儿会觉得痒,他的后背出现了一层小疙瘩,红了一大片。
李安站起身,又去扒拉他让他平躺,这才看到他的脸和脖子也是一层,通红通红的小丘疹。
意识到不对劲,也来不及按铃了,李安直接跑出病房去对面叫医生,“医生,快来,他身上长了很多疙瘩!”
迷迷糊糊之际,帅毛儿感觉到呼吸困难,他咳嗽几声,脑袋晕乎乎的,身体很沉。
伴随着呼吸的不畅还有痒彻心扉,因此也睡不太好,只能眼睛半真半闭的坐起身,靠在床头上,左右手一起开挠。
李安喊了医生,就又返回来,看到他坐起来睡,不顾正在输的液体和受了伤的手在挠身体,赶紧叫停,“你别动,我给你挠!”
说着,两只手直接给他挠脖子、胸膛和后背,左右开弓。
医生走进来时,红疙瘩已经蔓延全身,毛儿的脸也肿了起来。
医生观察了疙瘩的形状,怀疑是药物过敏。
没等医生问,李安就边跟帅毛儿挠痒,边问,“你对啥药物过敏吗?”
“不知道,”帅毛儿迷迷糊糊摇头,眼睛依旧睁不开,被痒的心烦意乱,气息非常重,“从小到达我就没怎么进过医院,怎么知道啥过敏!”
他真挺后悔,早知道不来医院了,手臂上的伤没治好,反倒得了一身病。
快要痒死他了。
其实帅毛儿过敏,也算是医生的过失,李安对医生有些怒气,不过,还是先忍了。
李安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还是有些烫。
黑着脸问医生,“他的烧还没退,敢用药止痒吗?”
医生先把输液管控制器按死,把液体停掉,对李安说,“先不能输液了,我给他打一针,看能不能控制”
说着又离开去拿针,走之前嘱咐李安,“你先看着他,预防他因为过敏休克,我马上回来!”
“好”
李安很焦虑,毛儿这烧还没退,又药物过敏,还是由点滴输进血管里的,她担心他的身体,要出事了应该怎么办?
她的手还在帅毛的胸前和背后给他挠着,看他眼睛半睁半闭,从他的胸膛上伸出手,拍拍他的脸,“毛战松,别睡,听到没有!”
帅毛儿本来是靠着床头,她过来给他挠痒后,就靠在她的腰上。
他的意识不是太清楚,迷迷糊糊的眼睛睁不开,“我难受。”
他咳嗽两声,还想睡,眼睛又闭了起来。
李安给他挠挠后背,又拍着他的脸哄着,“我知道,医生去拿针了,打完就不难受了!”
他脸上的疙瘩越来越密,轻轻一拍就能感觉的到凸起。
此时在医院只有他们俩人,她有责任照顾他,且必须得照顾好他!
所以,这一米大的大小伙子突然没了意识,李安只能把他当成小孩子,认真哄着,耐心伺候着。
医生来的很快,带来药盘,里面放着几支针和几个小药瓶。
“需要臀部注射,你把他皮带解开,裤子往下拉一点儿!”
护士就在旁边,可医生配好药后直接交代李安,想着他们是男女朋友,做起事来比较方便。
李安看见帅毛不好受心里也跟着不好受,因此也不顾他们只是同事关系,在医生说了之后,尽职尽责,第一时间让毛侧身躺下,解开他的皮带,把裤子往下退,露出一小半臀部肌肉让医生打针。
李安很能干,以前要照顾家庭,照顾妈妈,现在在刑警队也是所有人的后勤保障,她办事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也不爱多说话,跟其他女生不同。
陶智媛没有调进刑警队之前,加上李安一共有三名女生,后来全部被调走了,只剩下李安这一枝独秀。
想来,也是她不同于其他女生的性格原因。
因此,医生让干啥她就干啥,不多做解释,直到医生把针打完,她还按着帅毛的屁股,预防针孔流血。
之后医生又吩咐,帅毛的体温还没降,液体不能再输,先用物理疗法,让护士给她拿个冰袋包着毛巾冰病人的胳肢窝和手心脚心,等到体温降下来之后去喊他们,他们也重新配药,把里面消炎药换成别的,等会儿再输。
李安点点头,她走不开,让值班小护士给买个毛巾和盆过来,一会儿给她转钱。
医院超市就在一楼,小护士回来的很快。
帅毛打了针之后再次睡着了,李安端着盆接了点水,把毛巾打湿,先拿毛巾把毛儿的脸,脖子上身擦一遍,把刚才发烧时的汗水擦掉,然后用毛巾包着冰袋,给他冰胳肢窝和手心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