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涵之在削水果,没有注意到柳嵩,听到贺婉歆的声音才站起来,跟柳嵩打招呼。
柳嵩冲着贺涵之点了点头,又去看贺婉歆。
“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没有,就是伤口有点疼,但是能忍受。”
“刚做完手术,这是正常的。”柳嵩又转向贺涵之,“记得饮食要忌口。”
贺涵之点头。
柳嵩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问了一句:“对了,我经常看到有位先生送你来医院,是你朋友?”
贺涵之被说得脸上泛起了一点点红。
季颜送了他一辆车,可只要是季颜不忙的时候,都会送他来医院,又或者跟他一起过来看贺婉歆。
可是要他向柳嵩介绍季颜是他的男朋友,他又有点说不出口。
他还没有这么跟别人介绍过季颜。
看到贺涵之的样子,贺婉歆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帮他回答了:“嗯,是我弟弟的朋友。”
柳嵩点着头,“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柳嵩一有空就会来看贺婉歆,一来二去的,贺涵之也发现了端倪。
这天柳嵩刚走,贺涵之就问贺婉歆:“姐,你觉得柳医生怎么样?”
贺婉歆不是傻,柳嵩对她那么殷勤,她多少能感觉到一点。
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体,她最终没说话。
贺涵之就自问自答:“我觉得柳医生挺好的,我跟何医生打听过,他也说柳医生为人很好。”
贺婉歆责怪地看他,“你问何医生这个干什么?”
“我也想知道柳医生可不可靠。”顿了顿,贺涵之最后还是说,“你以前一直催我结婚,不就是希望有人照顾我吗?我也希望能有个人照顾你。”
以前贺婉歆为了贺涵之过得很辛苦,贺涵之却都记得。
他会尽自己的能力来报答贺婉歆,但是也希望贺婉歆能有自己的幸福。
贺婉歆也不是没想过。
柳嵩工作好,人也长得好,还细心,她有时候听到医院的护士聊起柳嵩,都是夸柳嵩的。
可是她的身体不好。
哪怕现在做了手术,以后很多事也很难说。
柳嵩既然那么好,那他应该值得一个更好的人。
这件事贺婉歆没跟人说过,但是柳嵩每次过来,她都表现得并不热络,就是希望柳嵩不要继续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可柳嵩好像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还是每天都过来。
这天早上,贺涵之刚出去接水,柳嵩就来了医院,还带来了一个保温桶,说里面是他熬的汤,对贺婉歆的身体有好处。
贺婉歆看着那个银色的保温桶,心里不是滋味儿。
“柳医生,我那天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
可柳嵩却没有继续听她说下去的意思。
“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汤你记得喝。”
柳嵩说完,果然就走了。
贺婉歆一双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贺涵之打了开水回来就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个保温桶,他还以为是孙姐拿来的,问了贺婉歆才知道是柳嵩送来的。
贺涵之有点意外,“柳医生还会做饭?”
贺婉歆对他的重点感到无奈,“小涵,你喝吧。”
知道贺婉歆这话是什么意思,贺涵之赶紧说:“我不喝,这又不是送给我的。姐,柳医生挺好的。”
帮柳嵩说了几句好话,贺涵之又说:“对了,姐,今天我得早点儿回去。”
贺婉歆点头,“嗯,你回去好好休息,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医院守着我,自己都没有休息好。”
听她这是误会了,贺涵之赶紧解释:“我不累,我是……今天是季颜生日。”
贺婉歆微微一愣,“季颜的生日?”
“嗯。”
贺涵之觉得季颜对他太好,他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就想多为季颜做点事,所以特地跟程扉打听了季颜的事。
知道他今天生日,贺涵之就做了一些小计划。
贺婉歆于是也让贺涵之帮她自己跟季颜带声好,祝季颜生日快乐。
看贺婉歆似乎是真的接受季颜了,贺涵之的心里也高兴。
回去的路上,贺涵之去超市买了很多食材,回家做了一桌子季颜喜欢吃的菜,又订了个蛋糕。
可蛋糕到了,天黑了,菜也凉了,季颜还没回来。
贺涵之给季颜打电话,关机了。
他不知道季颜是不是有应酬,就给程扉打了个电话,得到的答案却是季颜今天是提前从公司走的。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贺涵之问。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季总每年生日都会提前走。”顿了顿,程扉问,“他是不是回家去了?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给他爸妈问问?”
贺涵之想到上次季父还因为自己的事打了季颜一个耳光,赶紧拒绝:“不用了,他过生日跟他父母在一起是应该的,不要打扰他了。”
既然贺涵之都这么说了,程扉也就没有多事。
毕竟上次瞒着季颜帮贺婉歆做手术之后,季颜扣了他半年的奖金,并且还警告过他以后不要管他们之间的事。
两人结束了通话,贺涵之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季颜回来。
他以为季颜在季父季母家,可季颜其实在墓地。
季颜已经很多年不过生日了。
他靠着一块墓碑坐着,在抽烟。
墓碑前放了一束白色的马蹄莲,是季颜带来的。
天色渐渐暗了,昏暗的路灯下,季颜唇间的香烟有着猩红明灭,映衬着墓园的氛围,有些阴森。
可季颜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用手指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
黑白照片上的人,和贺涵之有四五分相像。
“阿远,你走了好多年了,以前还会来梦里看看我,最近我做梦都梦不到你了……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我帮你报仇了,那些人我都打残了,他们得在病床上躺一辈子。”
“我经常去看叔叔阿姨,叔叔有了白头发,不过精神还好。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照顾好他们。”
“当年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
一向刚硬的男人眼角流下了两行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在了衬衣上,洇开一团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