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好几声，季颜好像从噩梦里醒过来了，双眼慢慢睁开，神情却有些呆滞。
看到面前的贺涵之，他愣了愣，似乎想抱贺涵之。
可出口的话却是质问：“怎么是你？”
不是阿远吗？
贺涵之和程泽远虽然长得有几分相像，但是也能看出不同。
刚醒来的时候，季颜确实有一瞬间的恍惚，可是也不过几秒钟，他就能认出来，这不是程泽远。
这是贺涵之。
贺涵之被问得一懵。
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放轻了语气问：“做噩梦了吗？”
是做噩梦了，却是个不能对贺涵之说的噩梦。
季颜什么都没说，只是抱住了贺涵之，抱得很紧。
贺涵之觉得今天的季颜很奇怪，“季颜……”
他想问，可刚喊出两个字就被季颜打断了：“叫我阿颜。”
以前阿远都是这么叫他的。
贺涵之张了张口，没叫出来。
太肉麻了。
他就只是轻轻拍着季颜的后背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季颜抱着贺涵之躺回去，“睡吧。”
嘴上让贺涵之睡，可是实际上，他却一晚上没睡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想到程泽远当时被欺负的样子。
是他不好，他没保护好阿远。
目光落在怀里人的脸上，季颜的指尖轻轻抚摸着贺涵之轮廓分明的脸颊。
他要把贺涵之留在身边。
一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季颜总是很忙。
以前他很喜欢和贺涵之亲热，可自从他生日过后，在这档子事上就没那么热衷了，基本上每天都让贺涵之自己先睡，他则是在书房忙到很晚。
贺涵之问他，他就说在写程序。
贺涵之看他人都憔悴了，有些不忍心，小声嘀咕：“这种事还要你亲自做吗？”
季颜的手还在敲着键盘，听到这话，他停了下来，微微转头，看着贺涵之的眼神里有着难掩的热切。
到底还是没忍住，扣住贺涵之的后脑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吻了许久才将人放开，嗓音低哑：“这个程序只能我自己写。”
贺涵之不明白，但想了想，以为这是什么机密的项目，不方便让公司的人做，于是也就不问了。
好不容易有一天，季颜似乎没那么忙了，也觉得最近忽略贺涵之了，就说陪陪他。
为了给贺婉歆看病，贺涵之卖了家里的房子，后来他又搬到了季颜那儿，租的房子也退了。
贺婉歆现在快出院了，贺涵之在季颜住的那附近给贺婉歆租了一套房子，想趁着贺婉歆出去之前好好布置一下。
正好今天季颜有空，贺涵之就让他去帮自己一起选。
季颜没有拒绝。
两人到了家具市场，看贺涵之挑的都是些价格不高的，季颜把他拉回来，“给姐姐买好一点的。”
贺涵之有些窘迫，“可是我……”
“刷我的卡。”季颜问，“我不是给过你一张卡吗？”
贺婉歆做手术以后，季颜确实给过贺涵之一张卡，贺涵之推脱不掉就收下了，但是从来没有用过里面的钱。
他已经欠了季颜很多了，不能再继续用季颜的钱。
这些话贺涵之没有说出来，但是季颜也大概猜到了。
他不管这是在外面，也不管身边还有导购，双手捧着贺涵之的脸，眼神里带着几分责怪问：“跟我还这么见外？”
一旁的导购识趣地假装在检查店里的家具，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可即便这样，贺涵之还是红了脸。
他慌张地把季颜的手拿开，小声说：“有人……”
季颜看他害羞，心情好了不少，又说：“耍我的。”
贺涵之点了点头。
季颜满意了，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刚把人放开，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妻，人都僵在了原地。
贺涵之因为在外面被亲了，担心被人看到，整个人都不自在，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本来以为季颜会取笑他，却没听到季颜说话。
他觉得奇怪，抬头一看，就见季颜正看着不远处。
他于是也跟着看了过去。
那对夫妻看到贺涵之的脸，满脸的震惊，手里的东西都掉到了地上。
“阿……阿远？”
贺涵之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
季颜却已经走了过去。
“叔叔，阿姨，你们怎么在这儿？”
程母的一双老眼已经湿润了，指着贺涵之问：“季颜，他是……他是不是……”
现在的距离毕竟太近，季颜领着两人走远了一些，这才说：“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不是阿远。”
程母的眼泪掉了下来，忍不住又往贺涵之那边看了一眼，“他和阿远……长得好像……”
季颜知道她难过。
夫妻俩就只有程泽远一个儿子，可偏偏还中年丧子。
程父扶着程母微微耸动的双肩，也是一脸的悲伤。
哪怕儿子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但是他们的痛苦却没有减轻过。
季颜问：“你们是来买东西的吗？”
他想帮二老转换一下注意力，至少能不那么难过。
这些年季颜帮了他们很多，程父也不想让自己影响到他，点了点头，“嗯，家里有些家具太旧了，我们就来看看。”
“应该的。”季颜说。
接下来，季颜陪着他们挑家具，又付了钱，让店里按照时间给他们送到家里去，并且负责安装。
程家夫妇走之前，又往贺涵之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是不舍。
不过那不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不能给别人造成困扰，所以最终也没有过去和向涵之说一句话。
贺涵之看着季颜为了那对老夫妻忙前忙后，反倒是把自己忘在了一边，心里有些失落。
但他一直没有过去说什么。
一直到那对老夫妻走了，他才去了季颜面前问：“是认识的长辈吗？”
季颜好像这才想起来还有贺涵之这么一个人，却避开了贺涵之的目光。
“我爸妈的朋友，他们儿子前些年去世了，就剩老两口相依为命，我就帮着照应一下。”
贺涵之“哦”了一声，想起那位女士看自己的眼神，还有她喊出来的那个称呼，没忍住又问：“阿远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