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开的药有限，每晚一片，贺婉歆都看着贺涵之吃了。
却不知道，贺涵之其实只是把那些药片藏在掌心，一片一片的，全都攒了起来。
贺涵之每天都会和贺婉歆说很多话，去楼下散步，柳嵩也会来看他，有时候贺婉歆太累了，柳嵩就会替她在医院照顾贺涵之。
出院以后，贺涵之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
他会偷偷跟季颜见面，不让贺婉歆和柳嵩知道。
他现在不和季颜吵闹，什么都听季颜的，比被植入芯片那段时间还要听话。
这本来是季颜最想要的结果，可季颜心里却有点没底了。
当初他在出租屋强了贺涵之，贺涵之可是报了警的。
难道是自己吓到他了？
终于，在一次缠绵之后，季颜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贺涵之看了看时间，“我得回去了。”
他从季颜怀里出来，想走，但是被季颜拉住了胳膊。
“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你不是喜欢我听话吗？”贺涵之看着他问。
季颜哑口无言。
他是喜欢贺涵之听话。
可现在贺涵之太听话了，就像个木偶一样。
他想要的是一个活人。
见他不回答，贺涵之问：“过两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去不去？”
“去。”季颜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
他甚至没问那是什么地方。
贺涵之点点头，把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开，“那我先回去了，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走到门口，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季颜，冲着季颜笑了笑，眼里有着少许依恋。
他说：“我喜欢过你的。”
季颜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问贺涵之这话是什么意思，可贺涵之已经出去了，门被关上。
晚上贺涵之做了一桌子菜，吃完饭又陪着贺婉歆看电视。
两天以后，贺涵之陪着贺婉歆和柳嵩去民政局领了证。
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贺婉歆。
现在贺婉歆有了归宿，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他还给贺婉歆和柳嵩订了行程，让他们去旅行。
送走姐姐姐夫后，他给季颜打了电话，让季颜晚上来找他。
出门之前，贺涵之拿了一瓶水，把在医院攒下来的安眠药全都放进了那瓶水里。
他到楼下的时候，季颜已经在等他了。
这几天季颜联系他他都没怎么回复，也没见面，所以一看到他，季颜立刻过来把他抱住，亲了亲他才问：“你那天那句话什么意思？”
他憋了好几天了，现在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贺涵之知道他问的是哪句话。
从季颜手里拿过车钥匙，贺涵之说：“上车我再告诉你。”
他上了驾驶座。
季颜自觉的去了副驾，满脸期待地看着贺涵之。
贺涵之发动了车子，一边开车一边跟季颜说起了自己和贺婉歆的事：“我九岁那年我爸妈就因为意外去世了，我姐比我大八岁。”
季颜不知道贺涵之为什么会突然跟自己说这个，但也没有打断。
贺涵之于是继续说：
“虽然我爸妈留下了一套房子和一点钱，但是负担不起我们俩的开支，我姐就让我好好上学，她自己辍学打工，赚我的学费和我们的生活费。她那时候还小，高中都还没毕业，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大公司不要她，她只能去打零工，有时候一天要做好几份工作，我们还要去捡废品……”
“我知道。”季颜光听着都能想象得出来贺涵之和贺婉歆那时候过得有多辛苦，不想听下去了。
贺涵之牵了牵嘴角，“是啊，你知道，可你不在乎。”
“我……”
“我那时候的愿望就是好好学习，长大了赚很多钱，让我姐过上好日子。”贺涵之没有给季颜说话的机会，“可是我大三那年，我姐被查出了肾衰竭，为了给我姐治病，我卖了房子，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进了腾飞。”
想起进腾飞的经历，贺涵之有些感慨。
“我知道，按照我的资历根本进不了腾飞那样的公司，就连投简历我也是在碰运气。但是那天，我在面试前见到了你。你这么年轻，毫无根基，自己创业，把一间几个人的小工作室发展成了那么大的公司。当时我就在想，你好帅啊，我如果能有你那样的能力该多好，我能让我姐住好的医院，让她过好日子。”
季颜很少能听到贺涵之夸他，甚至用崇拜的语气说起他，有些得意。
那天的面试是他亲自负责的。
他其实没必要去，但他看到了贺涵之，看到了贺涵之的脸。
“我虽然学历不如别的应聘者，更是没有一点工作经验，但我还是进了营销部。通过面试后，程助还来帮你传过话，让我好好工作，努力升职加薪。”
说到这儿，贺涵之笑了。
“季颜，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把你当成我的贵人。”
却没想到，在一次跟季颜出差的过程中，他跟季颜滚了床单，之后……
他的这个贵人，成了他的噩梦。
只要贺涵之听话不闹，季颜就很好说话。
最近贺涵之这么乖，季颜也是发自内心的想好好疼他，现在看到他这样子，季颜的心里也觉得难受，想安慰贺涵之。
可是他连名字都还没喊出来，就又听到贺涵之说：
“我最开始跟你在一起是被胁迫的，可那次你爸打了你一巴掌，你说没有我你活不下去，我很傻，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
顿了顿，他说：“那个时候，我喜欢过你的。”
贺涵之把车停在了江边，平静地拧开自己带出门的水，转头看着季颜。
季颜也在看着他。
他冲着季颜笑了笑，“要喝水吗？”
季颜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贺涵之笑得那么好看，他却觉得这个笑容似乎透着一种悲伤。
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季颜从来没有后悔过。
可最近他总是会想到程扉和何晔辰的话。
贺涵之不是程泽远。
就算不是他，贺婉歆也不一定就会死。
哪怕贺婉歆真的没得到救治，贺涵之最多伤心一阵，但肯定会带着姐姐对他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而不是被他伤得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