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失败了?”
“不对……传送依然在进行……”
“这是通往何处的通道?为何像是坠入地府,步步惊心?”
头昏眼花的夜寒君,尝试睁眼,映入眼帘的却是白茫茫一片。
少顷,诡异的能量光束散作幻影,耳鸣、胸闷、心悸……未知的恐惧攀爬心底。
夜寒君的四肢开始痉挛,肉身随时都要崩塌。
骇然的不适中,似有妖魔鬼怪游荡在头顶,魍魉鬼魅狞笑在脚下。
这扇门,通往的真的是第16层,而不是死神的墓地吗?
夜寒君不解,惟有咬牙对抗痛苦。
终于,极其漫长的煎熬后,失重感淡化,扭曲的空间感知回归灵魂。
不断呕吐的夜寒君,踉踉跄跄爬起身来,浑浊的眸光中,六枚紫色的勾玉重新绽放神采。
“这里是?”
带着三分彷徨、七分无措,夜寒君往前望去。
只见正前方,城墙高耸,壁垒坚硬,砖瓦森严,宛若匍匐在地的巨龙,气势磅礴。
两侧的高塔,如巨人擎天而立,发散着震古烁今的威严与霸道。
夜寒君呆滞,游曳的目光左右徘徊,最终定格在城墙最高处。
那里有一块硕大的牌匾,上面雕刻着“圣灵殿”三个字,字字滴血,乍一看阴森可怖。
可须臾之间,又有通天的圣洁迎面扑来。
至高至伟的气息冲荡下,一个个仰天咆哮的巨兽幻影,如镜花水月般勾勒轮廓。
“嘶!!”
“咩!!”
“吼!!”
掉落在不远处的奇美拉幼崽,同样摆脱空间失控,彻底结束混乱的状态。
平日里,三个脑袋各有各的性格。
此时此刻,它们出奇的一致,全都咧开血盆大口,朝着高大雄阔的城池厉声咆哮。
“大蝌蚪……这是哪里?!”
瓜瓜抗衡异常状态的本领最为强大,第一个醒来的它,早就将一切景象纳入眼底。
但它太吃惊了,入神的望了许久,小脑袋里浮想联翩,思绪飘得极远极远。
“不知道……”
夜寒君摇头,严肃道:
“我从未在族人的回忆录中,听闻大墓中还有「圣灵殿」。”
“和安魂山一样,这又是未知的区域,不知是从未开放过,还是此前开放过,但是碰到它的族人都死了,根本没能带回相对应的情报……”
夜寒君回答完瓜瓜的问题,注意力分散,骤然惊觉,夜隐不见了。
“夜隐呢?他去了哪里?”
瓜瓜脆生生道:“老爷爷没和我们在一起,那道铡刀落下来的时候,强行将我们劈开了。”
“什么?!”
夜寒君惊目咂舌,仔细感应。
果然,能够感知的范畴内,根本感应不到道子的存在。
他要么离自己极远极远,要么被困在特殊的空间内,相关的气息尽数屏蔽。
“只是穿越空间之门,我们两个竟然分散了?”
“这到底是哪里,我们该不会又碰到连续空间裂缝,从第16层掉到第17层,甚至是第18层吧?”
缓和呼吸节奏的夜寒君,尝试在泥土里挖掘。
但他惊讶的发现,这里的土壤极度坚硬,似乎与城池连接在一起。
无论如何拍、砸、铲、戳,他也无法掘出任何一捧泥土。
想要找到楼层对应的碑石,做不到,无计可施。
“吼!!”
已经晋升无量小成的奇美拉幼崽,在狮小懒的统御下,挥出惊天动地的一巴掌。
然而,如撞金石的轰鸣声一晃而过,大地巍峨不动。
余留下来的巴掌印,浅薄如纸,一个呼吸的间隙便被抚平,毫无痕迹留下。
“此地的法则……绝非无量之胎能够撼动!”
夜寒君不苟言笑,若履霜之戒,如临大敌道:
“敢以「圣灵」二字称殿,这个地方必然和至圣之胎脱不了联系。”
“若能谋夺其中的至宝,朝种暮获,收益定然海量。”
“可这样的地方,若不是一步一杀机,何至于埋葬此地,十二万年无人知晓?”
“饶命……饶命呐……”
最后一个醒来的帅人鱼,口吐白沫,下体失禁:
“小鱼无意冒犯圣灵之地,恳请大大大鱼王送我们离开,小鱼定当守口如瓶,绝不提及此间种种奥秘……”
“窝囊货,求这个求那个的,要你何用?”
夜寒君冷哼一声,勾玉眼转动,转瞬间收回帅人鱼,不想再听它瞎嚷嚷。
如此,簇拥身边的只剩下奇美拉幼崽和瓜瓜,耳根清静些许。
“轰隆隆——”
未等夜寒君决断,下一步要如何行动。
坚如磐石的城门忽然洞开,冰凉透骨的寒风从里吹出,灵魂为之惊悚不安。
“来……”
“来……”
“来来来……”
虚无缥缈的呼唤声,彷如层岭叠峦。
刚刚钻入夜寒君的耳朵,他头皮发麻,双腿变得格外沉重。
“瓜瓜,你听到了吗?”
夜寒君凝重发问。
“听到了!”
小瓜瓜板着脸,悄悄握住手手:
“有老怪物在勾引我们,想要让我们进去,然后把我们全部吃掉!”
“咩!”
羊首对着虚空顶角,像是在寻找破碎空间的法门,想要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来……”
“来……”
“来来来……”
机械式的恶魔低语,回荡在灵魂的最深处。
夜寒君皱起眉头,回望背后,空空荡荡,根本没有通行的空间。
这里能够活动的区域,只有正前方。
可一旦往前走,势必步入城门,介时他们将置身不可预测的风险中,生死难料。
“在这里拖到大墓关闭,然后被送出去?”
“不行……最少还有二十年,往长了估算,八九十年也说不准,荒废的时间太多了……”
夜寒君的心里进行着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妥协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始祖不可能设立完全没有出路的死亡秘境,一定有生门。”
“调整好心态,我们进去看看。”
“好啵!”
瓜瓜点头,郑重其事:
“一有不对,本瓜也会提醒你的!”
“狮小懒、羊小奇、蛇小凶,你们先上,探路的工作就交给你们惹!”
“吼……”
一心想要酣睡的狮首,没想到逃过一劫,还会掉进另一个深坑。
但它难以抱怨,此地散发的气息太过于惊悚,胆敢掉以轻心,简直是玩火自焚。
“花烛、鹅大仙、绝弦……”
夜寒君将契约眷灵一个个召唤,明确提及当前的处境,让它们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后,逐一收回。
再然后,他跟随奇美拉幼崽,正式闯入城内。
“呼啦——”
前脚刚刚迈进,体壮如山的奇美拉幼崽就消失了。
夜寒君屏住呼吸,一步落下,便见万丈金光中,脚底出现一座飞速旋转的虹梯,不断下降,下降,搭载着他们坠入地心深处。
“到底去往何处?”
压住困惑,夜寒君同时撑开「至暗深渊」和「疾愈之海」,同时随时准备切换默的支配状态,换取最强的生存抵抗。
俄顷间,虹梯停止。
夜寒君望见了一座山,一座下宽上窄、通体发光的矮山。
其上堆积着无穷的尸骨,或如碗口细,或如古木粗,根根雪白,好似精心淬炼过。
而山的
“这是……尸山血海?家族最古老的异象之一?”
夜寒君惊异,来到这里以后,他再也感应不到惨死的怨气。
这里的空气异常清新,滞留的天地灵气随时都能凝聚成雨水,可想而知浓郁的程度。
而他所看到的尸山血海,有别于深黑之轮中所见。
深黑之轮里那座,用来放置族人的牌位,只要通过夜之试炼,取得夜之姓氏,无论是生者还是死者,都会按照辈分、位阶、贡献、潜力……决定最终的排列次序。
但眼前这一座尸山血海,差异甚大。
不单单是缺失惨烈的煞意和杀戮气息,山上无碑,却有数不清的水晶棺材横列。
从下往上纵览,亮晶晶、水灵灵,漫天都是神光。
透过朦胧的晶壁,往里瞧去,隐隐能瞧见一个个形态迥异的生灵,正以一种平静的、祥和的姿势,沉眠于此。
“哇,这些该不会都是至圣之胎吧?”
“它们是活的还是死的,有棺材保护,本瓜分辨不清啊!”
眼睛瞪直的瓜瓜,好奇心几乎溢出来。
羊首不逞多让,它的核心个性就是好奇,见到这么多诡异的水晶棺材,恨不得抓耳挠腮,跳到山上一探究竟。
“总算是把你等来了。”
有棺材开合的异响,光影一闪,一个约莫十五六岁、身着血衣的稚嫩少年,口吐纯正的人族语言,悬浮在夜寒君的头顶,浅笑吟吟。
夜寒君无法感应他的气息,在他的感知中,那片空间什么也没有,不该存在生灵,亦或是生灵的幻象、投影、假身。
但少年就这么出现了,目光一凛的夜寒君,下意识激活资质鉴定。
然而,权能并没有成功激活。
眼前的少年要么不属于眷灵体系,归属人族。
要么早已死去多时,无法关联正儿八经的冥之眷灵,仅仅只是余留下来的一缕残念。
“你是谁?”
夜寒君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轻声询问。
无论如何,突然空降圣灵殿,又突然遇到一个能够交流的生灵。
这般诡异的经历,足以让他全身的汗毛倒竖而起。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血衣少年明眸皓齿,滑嫩的肌肤胜似白雪,柔软的藕臂纤细如玉。
噙着笑容时,仿佛春风拂面,给人的感觉非常亲切。
夜寒君更加警觉,严重怀疑这是某种具有魅惑能力的魔物。
表面上的温和,必然隐藏着暗处的凶险,极端可怕。
“啪——啪——啪——”
血衣少年合掌三次,尸山血海上的一座水晶棺材,凌空飘落。
轻轻的撞地声,棺材静止在夜寒君的面前。
他低头俯瞰,最上层的棺壁相对清晰,透过这层晶壁后,里面生灵的轮廓隐隐可见。
“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霎时间,夜寒君咬住牙关,目眦欲裂,杀意沸腾。
黑色的长发披在肩头,瓷器般精致的瓜子脸上,鼻梁挺拔,嘴唇娇小,婀娜似花朵。
这张脸如何认不出来?从稚嫩到成熟,从天真到稳重,那些日夜陪伴的生活,点点滴滴烙印在心中,向来是最宝贵、最珍视的记忆。
——夜流萤!
为何夜流萤会被封在棺中,一脸寿终正寝的恬淡表情?
夜寒君想到无数种可能,无论哪一种,他的情绪再也无法平静,下意识攥住拳头,用一种冰冷的、充满杀意的眼神,死死望向血衣少年。
“你猜,她是活的,还是死的?”
血衣少年似笑非笑,玩味的目光宛若顽童。
夜寒君不答,瞪向血衣少年的瞳仁中,只有麻木无情的冰冷。
“有趣,有趣。”
血衣少年不见惧色,对峙许久等不到答话后,摩擦指尖,打出一个响指。
“嗡嗡嗡——”
棺材盖晃动起来,随后缓缓朝着侧边移开。
一道轻轻的嘤咛声,揉着惺忪睡眼的夜流萤,缓缓坐起上半身。
“诶?夜寒君?”
余光注意到身旁的阴影,意识体从浑噩变为清醒。
夜流萤大吃一惊,吓得差点跳起来。
“我……我想起来了,我被吸到了一个漩涡中,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座尸山血海……”
喃喃自语,说着说着,夜流萤望向另一侧。
看到盈盈浅笑的血衣少年后,她立马缩起脖子,又惊又气道:
“你到底是谁?好端端的,为何将我拐走!”
“我在第十层正常历练,蹲点一处宝藏将近三年,眼看就要清扫全部的障碍,顺利拿到最终的宝物,你你你……你让我功亏一篑,浪费了整整三年!”
“我以为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为此,不惜破坏规则,直接将你拉到这里。”
血衣少年散去笑容,脸上不见凶色,唯有宁静致远的眸光,仿佛要将忧愁和苦恼全都抛之脑后: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是假的。”
“真正背负家族希望的,是他。”
须臾间,电闪雷鸣,怪风呼啸。
置身血衣少年的目光下,夜寒君如临冰川,通体发寒的同时,里里外外都被看了个通透。
“家族……希望?”
夜寒君眼皮狂跳,立即明悟对方所言之物。
“你才是始祖之血第一顺位的继承者。”
“至于她,不过是一个载体,仅此而已。”
血衣少年轻轻一笑,冰寒骤然瓦解。
恍如春回大地,暖风熏熏,撩人的春色映入眼眶。
夜寒君心头重重一跳,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它亦或是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些隐秘,若非夜氏族人或者夜氏的死忠附庸,如何得知?
“我之名,夜天子。”
“这里并非大墓的第16层,更不可能是第17层、第18层。”
“这里是第19层,有别于所有的秘境,超然物外,独一无二。”
似是看出夜寒君的困惑,血衣少年的笑容越发灿烂。
“咕噜!”
夜流萤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唾液,喉咙鼓了又鼓,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夜寒君稍微争气一点,但是身体僵硬、眼神茫然,这些无法掩盖。
“第19层……”
“连圣人都明确表示,大墓只有18层,何来第19层之说……”
“夜天子……夜天子又是谁?家族的发展历史上,曾有人冠以这样的名字,威名赫赫,独领风骚吗?”
迷惘、疑惑、困扰,犹如啃食灵魂的虫豸,穿梭在两人的脑海中。
对视一眼,夜寒君和夜流萤还是想不到有关联的线索。
无论是第19层还是夜天子,印象中查无此事、查无此人,远比谜团更加复杂。
“你们不认识我很正常,无需困扰。”
“至于楼层……唔,大概只有夜修罗才知道,祂还设立了隐藏的一层……”
“其他的族人,时机未到,任凭通天的机缘,也不可能洞察这里。”
夜天子露齿而笑,雪白而整齐的牙齿熠熠生辉。
夜寒君和夜流萤更惊悚了,这个族人居然直呼始祖的真名,到底要什么样的身份,才能有这样的底气与资格?
“前辈,你找我……所为何事?”
再三思量,夜寒君主动发问。
显然,对方寻找的是他,而不是替代吸收始祖之血的夜流萤。
“如今应该是新生宙第二个纪元吧?”
“夜修罗的子嗣,倒也争气。”
“能够坚持到现在,家族里应当出过好几个祖选之人,一次次接续家族的气运,方才能够延续十二万年直到第十三万年……夜修罗要是黄泉有知,应该会仰天大笑,震得天崩地裂……”
夜天子有感而言,夜寒君和夜流萤愈发的坐立难安。
这到底是家族隐藏起来的哪位大佬,议论起始祖,怎么一副平辈人的口吻,如此的漫不经心?
“哦,对了。”
“召你来,事情不少,我们要抓紧时间。”
“首当其先的,我对你当前的状态无比奇怪。”
“临近家族存续的关键时刻,这一代的祖选之人,不应该觉醒家族的传承职权,而应该吸收另一种古老的特殊职权,想办法独立成神才是。”
“怎么你的身上,还是有「恶魔支配者」的痕迹,你觉醒了双职权?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