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尸山血海,水晶之棺

“传送……失败了?”

“不对……传送依然在进行……”

“这是通往何处的通道?为何像是坠入地府,步步惊心?”

头昏眼花的夜寒君,尝试睁眼,映入眼帘的却是白茫茫一片。

少顷,诡异的能量光束散作幻影,耳鸣、胸闷、心悸……未知的恐惧攀爬心底。

夜寒君的四肢开始痉挛,肉身随时都要崩塌。

骇然的不适中,似有妖魔鬼怪游荡在头顶,魍魉鬼魅狞笑在脚下。

这扇门,通往的真的是第16层,而不是死神的墓地吗?

夜寒君不解,惟有咬牙对抗痛苦。

终于,极其漫长的煎熬后,失重感淡化,扭曲的空间感知回归灵魂。

不断呕吐的夜寒君,踉踉跄跄爬起身来,浑浊的眸光中,六枚紫色的勾玉重新绽放神采。

“这里是?”

带着三分彷徨、七分无措,夜寒君往前望去。

只见正前方,城墙高耸,壁垒坚硬,砖瓦森严,宛若匍匐在地的巨龙,气势磅礴。

两侧的高塔,如巨人擎天而立,发散着震古烁今的威严与霸道。

夜寒君呆滞,游曳的目光左右徘徊,最终定格在城墙最高处。

那里有一块硕大的牌匾,上面雕刻着“圣灵殿”三个字,字字滴血,乍一看阴森可怖。

可须臾之间,又有通天的圣洁迎面扑来。

至高至伟的气息冲荡下,一个个仰天咆哮的巨兽幻影,如镜花水月般勾勒轮廓。

“嘶!!”

“咩!!”

“吼!!”

掉落在不远处的奇美拉幼崽,同样摆脱空间失控,彻底结束混乱的状态。

平日里,三个脑袋各有各的性格。

此时此刻,它们出奇的一致,全都咧开血盆大口,朝着高大雄阔的城池厉声咆哮。

“大蝌蚪……这是哪里?!”

瓜瓜抗衡异常状态的本领最为强大,第一个醒来的它,早就将一切景象纳入眼底。

但它太吃惊了,入神的望了许久,小脑袋里浮想联翩,思绪飘得极远极远。

“不知道……”

夜寒君摇头,严肃道:

“我从未在族人的回忆录中,听闻大墓中还有「圣灵殿」。”

“和安魂山一样,这又是未知的区域,不知是从未开放过,还是此前开放过,但是碰到它的族人都死了,根本没能带回相对应的情报……”

夜寒君回答完瓜瓜的问题,注意力分散,骤然惊觉,夜隐不见了。

“夜隐呢?他去了哪里?”

瓜瓜脆生生道:“老爷爷没和我们在一起,那道铡刀落下来的时候,强行将我们劈开了。”

“什么?!”

夜寒君惊目咂舌,仔细感应。

果然,能够感知的范畴内,根本感应不到道子的存在。

他要么离自己极远极远,要么被困在特殊的空间内,相关的气息尽数屏蔽。

“只是穿越空间之门,我们两个竟然分散了?”

“这到底是哪里,我们该不会又碰到连续空间裂缝,从第16层掉到第17层,甚至是第18层吧?”

缓和呼吸节奏的夜寒君,尝试在泥土里挖掘。

但他惊讶的发现,这里的土壤极度坚硬,似乎与城池连接在一起。

无论如何拍、砸、铲、戳,他也无法掘出任何一捧泥土。

想要找到楼层对应的碑石,做不到,无计可施。

“吼!!”

已经晋升无量小成的奇美拉幼崽,在狮小懒的统御下,挥出惊天动地的一巴掌。

然而,如撞金石的轰鸣声一晃而过,大地巍峨不动。

余留下来的巴掌印,浅薄如纸,一个呼吸的间隙便被抚平,毫无痕迹留下。

“此地的法则……绝非无量之胎能够撼动!”

夜寒君不苟言笑,若履霜之戒,如临大敌道:

“敢以「圣灵」二字称殿,这个地方必然和至圣之胎脱不了联系。”

“若能谋夺其中的至宝,朝种暮获,收益定然海量。”

“可这样的地方,若不是一步一杀机,何至于埋葬此地,十二万年无人知晓?”

“饶命……饶命呐……”

最后一个醒来的帅人鱼,口吐白沫,下体失禁:

“小鱼无意冒犯圣灵之地,恳请大大大鱼王送我们离开,小鱼定当守口如瓶,绝不提及此间种种奥秘……”

“窝囊货,求这个求那个的,要你何用?”

夜寒君冷哼一声,勾玉眼转动,转瞬间收回帅人鱼,不想再听它瞎嚷嚷。

如此,簇拥身边的只剩下奇美拉幼崽和瓜瓜,耳根清静些许。

“轰隆隆——”

未等夜寒君决断,下一步要如何行动。

坚如磐石的城门忽然洞开,冰凉透骨的寒风从里吹出,灵魂为之惊悚不安。

“来……”

“来……”

“来来来……”

虚无缥缈的呼唤声,彷如层岭叠峦。

刚刚钻入夜寒君的耳朵,他头皮发麻,双腿变得格外沉重。

“瓜瓜,你听到了吗?”

夜寒君凝重发问。

“听到了!”

小瓜瓜板着脸,悄悄握住手手:

“有老怪物在勾引我们,想要让我们进去,然后把我们全部吃掉!”

“咩!”

羊首对着虚空顶角,像是在寻找破碎空间的法门,想要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来……”

“来……”

“来来来……”

机械式的恶魔低语,回荡在灵魂的最深处。

夜寒君皱起眉头,回望背后,空空荡荡,根本没有通行的空间。

这里能够活动的区域,只有正前方。

可一旦往前走,势必步入城门,介时他们将置身不可预测的风险中,生死难料。

“在这里拖到大墓关闭,然后被送出去?”

“不行……最少还有二十年,往长了估算,八九十年也说不准,荒废的时间太多了……”

夜寒君的心里进行着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妥协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始祖不可能设立完全没有出路的死亡秘境,一定有生门。”

“调整好心态,我们进去看看。”

“好啵!”

瓜瓜点头,郑重其事:

“一有不对,本瓜也会提醒你的!”

“狮小懒、羊小奇、蛇小凶,你们先上,探路的工作就交给你们惹!”

“吼……”

一心想要酣睡的狮首,没想到逃过一劫,还会掉进另一个深坑。

但它难以抱怨,此地散发的气息太过于惊悚,胆敢掉以轻心,简直是玩火自焚。

“花烛、鹅大仙、绝弦……”

夜寒君将契约眷灵一个个召唤,明确提及当前的处境,让它们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后,逐一收回。

再然后,他跟随奇美拉幼崽,正式闯入城内。

“呼啦——”

前脚刚刚迈进,体壮如山的奇美拉幼崽就消失了。

夜寒君屏住呼吸,一步落下,便见万丈金光中,脚底出现一座飞速旋转的虹梯,不断下降,下降,搭载着他们坠入地心深处。

“到底去往何处?”

压住困惑,夜寒君同时撑开「至暗深渊」和「疾愈之海」,同时随时准备切换默的支配状态,换取最强的生存抵抗。

俄顷间,虹梯停止。

夜寒君望见了一座山,一座下宽上窄、通体发光的矮山。

其上堆积着无穷的尸骨,或如碗口细,或如古木粗,根根雪白,好似精心淬炼过。

而山的

“这是……尸山血海?家族最古老的异象之一?”

夜寒君惊异,来到这里以后,他再也感应不到惨死的怨气。

这里的空气异常清新,滞留的天地灵气随时都能凝聚成雨水,可想而知浓郁的程度。

而他所看到的尸山血海,有别于深黑之轮中所见。

深黑之轮里那座,用来放置族人的牌位,只要通过夜之试炼,取得夜之姓氏,无论是生者还是死者,都会按照辈分、位阶、贡献、潜力……决定最终的排列次序。

但眼前这一座尸山血海,差异甚大。

不单单是缺失惨烈的煞意和杀戮气息,山上无碑,却有数不清的水晶棺材横列。

从下往上纵览,亮晶晶、水灵灵,漫天都是神光。

透过朦胧的晶壁,往里瞧去,隐隐能瞧见一个个形态迥异的生灵,正以一种平静的、祥和的姿势,沉眠于此。

“哇,这些该不会都是至圣之胎吧?”

“它们是活的还是死的,有棺材保护,本瓜分辨不清啊!”

眼睛瞪直的瓜瓜,好奇心几乎溢出来。

羊首不逞多让,它的核心个性就是好奇,见到这么多诡异的水晶棺材,恨不得抓耳挠腮,跳到山上一探究竟。

“总算是把你等来了。”

有棺材开合的异响,光影一闪,一个约莫十五六岁、身着血衣的稚嫩少年,口吐纯正的人族语言,悬浮在夜寒君的头顶,浅笑吟吟。

夜寒君无法感应他的气息,在他的感知中,那片空间什么也没有,不该存在生灵,亦或是生灵的幻象、投影、假身。

但少年就这么出现了,目光一凛的夜寒君,下意识激活资质鉴定。

然而,权能并没有成功激活。

眼前的少年要么不属于眷灵体系,归属人族。

要么早已死去多时,无法关联正儿八经的冥之眷灵,仅仅只是余留下来的一缕残念。

“你是谁?”

夜寒君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轻声询问。

无论如何,突然空降圣灵殿,又突然遇到一个能够交流的生灵。

这般诡异的经历,足以让他全身的汗毛倒竖而起。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血衣少年明眸皓齿,滑嫩的肌肤胜似白雪,柔软的藕臂纤细如玉。

噙着笑容时,仿佛春风拂面,给人的感觉非常亲切。

夜寒君更加警觉,严重怀疑这是某种具有魅惑能力的魔物。

表面上的温和,必然隐藏着暗处的凶险,极端可怕。

“啪——啪——啪——”

血衣少年合掌三次,尸山血海上的一座水晶棺材,凌空飘落。

轻轻的撞地声,棺材静止在夜寒君的面前。

他低头俯瞰,最上层的棺壁相对清晰,透过这层晶壁后,里面生灵的轮廓隐隐可见。

“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霎时间,夜寒君咬住牙关,目眦欲裂,杀意沸腾。

黑色的长发披在肩头,瓷器般精致的瓜子脸上,鼻梁挺拔,嘴唇娇小,婀娜似花朵。

这张脸如何认不出来?从稚嫩到成熟,从天真到稳重,那些日夜陪伴的生活,点点滴滴烙印在心中,向来是最宝贵、最珍视的记忆。

——夜流萤!

为何夜流萤会被封在棺中,一脸寿终正寝的恬淡表情?

夜寒君想到无数种可能,无论哪一种,他的情绪再也无法平静,下意识攥住拳头,用一种冰冷的、充满杀意的眼神,死死望向血衣少年。

“你猜,她是活的,还是死的?”

血衣少年似笑非笑,玩味的目光宛若顽童。

夜寒君不答,瞪向血衣少年的瞳仁中,只有麻木无情的冰冷。

“有趣,有趣。”

血衣少年不见惧色,对峙许久等不到答话后,摩擦指尖,打出一个响指。

“嗡嗡嗡——”

棺材盖晃动起来,随后缓缓朝着侧边移开。

一道轻轻的嘤咛声,揉着惺忪睡眼的夜流萤,缓缓坐起上半身。

“诶?夜寒君?”

余光注意到身旁的阴影,意识体从浑噩变为清醒。

夜流萤大吃一惊,吓得差点跳起来。

“我……我想起来了,我被吸到了一个漩涡中,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座尸山血海……”

喃喃自语,说着说着,夜流萤望向另一侧。

看到盈盈浅笑的血衣少年后,她立马缩起脖子,又惊又气道:

“你到底是谁?好端端的,为何将我拐走!”

“我在第十层正常历练,蹲点一处宝藏将近三年,眼看就要清扫全部的障碍,顺利拿到最终的宝物,你你你……你让我功亏一篑,浪费了整整三年!”

“我以为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为此,不惜破坏规则,直接将你拉到这里。”

血衣少年散去笑容,脸上不见凶色,唯有宁静致远的眸光,仿佛要将忧愁和苦恼全都抛之脑后: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是假的。”

“真正背负家族希望的,是他。”

须臾间,电闪雷鸣,怪风呼啸。

置身血衣少年的目光下,夜寒君如临冰川,通体发寒的同时,里里外外都被看了个通透。

“家族……希望?”

夜寒君眼皮狂跳,立即明悟对方所言之物。

“你才是始祖之血第一顺位的继承者。”

“至于她,不过是一个载体,仅此而已。”

血衣少年轻轻一笑,冰寒骤然瓦解。

恍如春回大地,暖风熏熏,撩人的春色映入眼眶。

夜寒君心头重重一跳,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它亦或是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些隐秘,若非夜氏族人或者夜氏的死忠附庸,如何得知?

“我之名,夜天子。”

“这里并非大墓的第16层,更不可能是第17层、第18层。”

“这里是第19层,有别于所有的秘境,超然物外,独一无二。”

似是看出夜寒君的困惑,血衣少年的笑容越发灿烂。

“咕噜!”

夜流萤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唾液,喉咙鼓了又鼓,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夜寒君稍微争气一点,但是身体僵硬、眼神茫然,这些无法掩盖。

“第19层……”

“连圣人都明确表示,大墓只有18层,何来第19层之说……”

“夜天子……夜天子又是谁?家族的发展历史上,曾有人冠以这样的名字,威名赫赫,独领风骚吗?”

迷惘、疑惑、困扰,犹如啃食灵魂的虫豸,穿梭在两人的脑海中。

对视一眼,夜寒君和夜流萤还是想不到有关联的线索。

无论是第19层还是夜天子,印象中查无此事、查无此人,远比谜团更加复杂。

“你们不认识我很正常,无需困扰。”

“至于楼层……唔,大概只有夜修罗才知道,祂还设立了隐藏的一层……”

“其他的族人,时机未到,任凭通天的机缘,也不可能洞察这里。”

夜天子露齿而笑,雪白而整齐的牙齿熠熠生辉。

夜寒君和夜流萤更惊悚了,这个族人居然直呼始祖的真名,到底要什么样的身份,才能有这样的底气与资格?

“前辈,你找我……所为何事?”

再三思量,夜寒君主动发问。

显然,对方寻找的是他,而不是替代吸收始祖之血的夜流萤。

“如今应该是新生宙第二个纪元吧?”

“夜修罗的子嗣,倒也争气。”

“能够坚持到现在,家族里应当出过好几个祖选之人,一次次接续家族的气运,方才能够延续十二万年直到第十三万年……夜修罗要是黄泉有知,应该会仰天大笑,震得天崩地裂……”

夜天子有感而言,夜寒君和夜流萤愈发的坐立难安。

这到底是家族隐藏起来的哪位大佬,议论起始祖,怎么一副平辈人的口吻,如此的漫不经心?

“哦,对了。”

“召你来,事情不少,我们要抓紧时间。”

“首当其先的,我对你当前的状态无比奇怪。”

“临近家族存续的关键时刻,这一代的祖选之人,不应该觉醒家族的传承职权,而应该吸收另一种古老的特殊职权,想办法独立成神才是。”

“怎么你的身上,还是有「恶魔支配者」的痕迹,你觉醒了双职权?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