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离篮球场不远,周南和苏甜去到时,医生刚吃完晚餐姗姗回来,他示意周南把苏甜放下。
医生仔细看了一下伤口,找来消炎止痛的药替她清理完伤口后,才告诉周南,“没什么大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苏甜只有右脚受伤了,医生进去药房拿药,周南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你刚刚跟我说两只脚都疼?”
他指了指她完好无损的左脚。
顶着他质疑的眼神,苏甜泰然自若地胡说八道,“痛觉神经产生的认知错了,太疼了,我都感觉不出来到底是哪里疼。”
周南无言以对,单说一个“6”。
苏甜腿脚不便,周南去饭堂给她打了饭在医务室吃。
一顿饭吃完,回教室时,苏甜故技重施,喊着脚疼,周南却不愿意再背着她走了。
苏甜生气,故意像乌龟一样,以一分钟挪一步的匀速度走着。
周南性格向来急躁,行事风风火火的,他最后实在没忍住,倒过头来问她,“快上课了,你不急吗?”
南中的自习是晚上七点正式开始的,今晚是班主任老胡值班,白天生物考了0分刚好被他臭骂了一顿,周南可不想迟到往他枪口上撞。
“快迟到了,赶紧走,不然老胡要骂人了。”周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地催她,好像在给她打气,只求她走快一点。
苏甜却道:“我脚疼,走不快。”
“你是崴了,又不是瘸了。”周南一言难尽,忍不住这么回她,却不知哪里惹恼了她。
苏甜气得当场在校道的花坛边坐了下来,发着脾气,“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
苏甜是班里的优等生,在老师面前有优待权,哪怕是迟到了,也不会被骂,只稍随便解释一下就过了。
但周南不一样,他就是老胡眼里不学无术没救了的大混子,在老胡眼里,他连呼吸都是错的。
周南服了,他认命道:“我背你。”
“上来。”少年微微弯腰,任由女孩爬上他背,嘴上嫌弃地说她,“走得跟蜗牛似的,得走到什么时候。”
苏甜唇边划过一丝笑,最终得逞地趴在在少年的背上,脑袋踏实地枕着他宽阔的肩膀。
晚风徐来,连风都沁着甜意。
走到教学楼的楼下时,苏甜又闹着要下来,死活揪着他的耳朵威胁他把她放下,周南弄名其妙,“又怎么了?”
苏甜理直气壮道:“我怕你背不动,把我摔了。”惹来周南一阵笑,他的声音里满是调侃,“放心,我把我自己摔了也不会把你摔了。”
但苏甜还是执意要扶着楼梯扶手上楼,周南便像清宫剧的太监一样贴身扶着她,右手护在她的身后,以防她摔了。
她左手状似不经意地握着他的掌心,少年的手沉稳有力,任由她肆意地握紧,苏甜唇角弯出了小小的弧度,一脚重一脚轻地上楼。
她上楼的速度比刚才走路的快了许多,没一会儿就到了三楼,周南盯着她受伤的脚寻思着道:“你这脚疼得还挺灵活的。”
苏甜脸色不自然地顿了顿,哼了一声,假装没听见,头一扭,扎得高高的马尾在空中晃荡,风中飘着浅浅的发香。
两人回到教室时已是七点十二分,学生都在自习,班主任也在正坐在讲台上认真地看教案。
周南站在门口,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硬着头皮喊了一声“报告”,老胡冷笑一声,都没看他,直接就骂,“周南,现在都多少点了?还有没有一点时间意识?你还真把学校当你家了,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看你以后干脆都别来上自习了!”
“都高三了,你看看你,像话吗……”
老胡进入唐僧模式,喋喋不休地教训着周南,从学习成绩数落到学习态度,再上升到质疑他糟糕的品行,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
周南痛苦地薅着头,眼睛紧闭着,他仰着脑袋靠在门框上,硬生生被骂了足足五分钟。
等老胡终于停下来,端起讲台上装着茶叶的杯子喝水润喉消气时,苏甜才慢吞吞解释,“老师,我们不是有意要迟到的,我脚受伤了,周南带我去医务室耽搁了一点时间。”
苏甜作为常年稳居班级第一的优等生,所有的老师都对她有滤镜,老胡当即没再追究,但还是对周南道:“班规抄十遍,周五交到办公室来。”
“我……”才不抄,吓唬谁呢?
周南不服地想反驳,苏甜却狠狠拽着他坐了下来,她冷冷瞪他一眼,他才不敢发作,权当没听见。
一坐下来,他就摆起了大烂,和老胡作对似的,明目张胆地趴在课桌上睡起了大觉,把他老人家气得要死。
老胡一个没忍住,又恨铁不成钢地再次骂了他几句,同学们战战兢兢的,周南却跟死了似的没听见。
老胡没眼再看,狠狠剜了他一眼后,就起身离开了教室,去了门外,眼不见为净。
直到九点下了晚自习,离开教室后,周南才心有不爽道:“老胡这也太双标了吧,凭什么只罚我?我就知道,我在他那里,活着就是一种罪过。”
“你活该!”苏甜一点也不同情他,“谁叫你睡觉?考试考0分,作业也不写,你今天还顶撞他,不罚你罚谁?”
苏甜又拿他考了0分的“光辉事迹”说事,周南再次严正声明,“我说了我那是忘记写答题卡。”
他不解释还好,他一解释,苏甜骂得更厉害了,简直就是再版老胡,“这么能耐,有本事你高考也别写!考试不写答题卡,那你进考场干嘛?观光还是睡觉?”
周南轻咳了一声,心虚地没说话。
实在是没敢说他确实是睡了一段时间才开始答题的,那会儿脑子有点不太清醒,等结束收卷了,才后知后觉发现他没把答案抄在答题卡上。
刚好那时监考老师一直催着交卷,跟催魂似的惹人烦,周南最后懒得写了,直接随便填了个名字和班级就交上去了。
结局可想而知。
周南和苏甜是走读生,房子买在学校附近,家里离学校不远,走路上学大约是十几分钟的距离。
苏甜脚受伤了,她再次装可怜,想要他背她回家,周南却拒绝了她的要求,坚定叫了网约车送他们离开。
苏甜气得一肚子火,一路上冷着一张脸,不论周南说什么,她都能用阴阳怪气的调调顶他。
周南被噎了一路,什么也不敢说。
下车后,他十分狗腿地扶着她到家,到头来也没能讨来她一句谢,反倒碰了一鼻子的灰。
“最难猜少女心。”周南看着苏甜毫不留情关上的卧室门,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旋即回房开了电脑,一玩就玩到夜半三更。
苏甜习惯早睡早起,作息规律十分稳定,早上六点就醒了,醒来后一直等周南起床去上学。
但等她不紧不慢吃完早餐,坐在阳台的秋千架上无聊地默背完着一篇英语作文后,周南还没起床。
苏甜终于忍不住了,突然恶从心起,从卧室里翻出了一个不久前刚买的智能音箱,轻轻地放在他的窗边上。
夏日初晨的阳光照在了阳台的花架上,爬在架子上的紫藤花也像染上了浅浅的金光,异常澄澈美丽,像坠入在梦幻的花海。
立在窗边的女孩唇边弯出一抹的笑,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按开关,那智能音箱里突然里面发出一句惨叫,“周南,周南,起床啦!”
宛若尖叫鸡一样凄厉的惨叫声,一下子就把周南炸醒了。
周南垂死梦中惊坐起,眼睛一睁,扭头一看,却见少女纤细高挑的身姿站着阳台的窗前,“起床,上学。”
伪装成尖叫鸡的智能音箱还在循环播放着“周南周南起床了”这句话,炸得周南天灵盖发疼,“你能不能把那东西关了?苏甜甜,少整点阴间玩意儿。”
苏甜慢条斯理地把音箱拿起来,她斜靠在窗边,直接把音量拉到最高,周南崩溃地从床上滚了起来,闭眼痛苦地投降,“我现在就起。”
少年乖乖听话,苏甜这才关上音箱,从客厅绕到他卧室去,站在门口催他,“快点,要迟到了。”
周南开了门,就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换上了南中校服,一身干净清爽,脸上又带着还没睡醒的慵懒,眼睛都是半眯着的,凌乱的碎发散散地搭着额角,素日骄扬混吝的脸看起来有点乖顺。
苏甜跟粘人精似的跟着他到洗浴间去,在旁边给他递毛巾,一遍又一遍地催他动作快点,吵得要命。
周南不敢发作,他讲究地照着镜子去梳理着他那一头特色又难伺候的卷毛,漫不经心地说,“急什么?七点半才早读。”
南中对走读生和住宿生要求不一样,住宿生早上七点钟要到教室提前自习,而走读生则放宽到早上七点半,赶在早读前去到就行。
只不过苏甜是个严于律己的学习标兵,虽然学校不硬性要求,但她还是坚持每天要七点回到教室,周南不想早起,也还是被她卷着不能睡晚。
周南十分痛苦,但不敢说。
他起床急,换衣服随便套着进去,衣领立了起来,连扣子都没扣,锁骨的轮廓若隐若现。
苏甜突然踮起脚尖,替他折好衣领后,才抬起眼睛,正色问他,“你知道你和我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你说说,区别在哪里?”周南懒洋洋地扣着领口的扣子,打着呵欠,声音是说不出的散漫。
苏甜指了指自己,“我,晚上十点睡,早上六点醒。”又指着他说,“你,晚上三点睡,早上睡到十点。。”
“所以?”
“所以我是班级第一,你是倒数第一。”苏甜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作为学渣的自尊心,“但凡你早睡早起认真听课,你也不至于考试吊车尾,天天被老胡指着鼻子骂。”
奈何周南脸比城墙厚,压根没有自尊心这种东西,他轻嗤了一声,满不在乎,直接摆烂,“我就喜欢吊车尾。”
苏甜狠踢了他一脚,他嗷嗷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