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书房。
“王爷,据手下人这几日跟踪调查得知,那名为连筝的女子,近日一直在暗中打探山河社稷图的消息。”
送走木兮颜和连筝后,叶司聿去了书房,临君北正在等他。
“山河社稷图?”
此为何物,身为一朝皇子的临君北自是清楚。
“没错。”叶司聿肯定。
临君北冷哼,“难怪辜秉侯那老狐狸舍得放出他最宠爱的公主!原来真正目的在此,胃口倒是不小呢!”
所以之前“辜楚玥”夜里偷偷潜入典藏阁密阁,就是为了寻找此物?
“是否需将此事呈报给皇上?”
若是以往,此事报给皇上也就报了,可如今王爷待那飒北公主明显与众不同,叶司聿自得谨慎提问。
不过他也惊奇,王爷之前苦寻的女子竟然会是飒北公主!
而更令他惊奇的是王爷的举动,不仅主动碰了那公主,昨夜救她时还亲了她,更是将她抱回自己的卧房,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要知道王爷可是一个有超高度洁癖之人,因身体原因,从不碰除他们几人外的其他人,更不会让其他人碰到他!
更何况如今那公主已然是六皇妃,王爷这般不避讳,莫非是……动了心思?
“此事暂时保密,”临君北没看穿叶司聿颇为丰富的心理活动,只道:“让提伽暗中安排几个可靠之人去连筝的铺面做工,监视她接触的每一个人。”
“王爷是怀疑……京城中潜藏有飒北暗探?”
叶司聿收起猜测,问道。
临君北:“飒北暗探是一回事,本王是觉得那位公主行为有些怪异。”
“如何怪异?”
叶司聿没看出那公主行为怪在哪儿,倒是自家主子,待那公主颇为反常!
怪!
不过只要是王爷喜欢的,他都无条件支持,哪怕对方是六皇妃!
“本王之前让你调查的那个曾在伶媗阁被人追杀之人,也即连筝口中的‘公子’,可有眉目?”
临君北未答,只问。
叶司聿紧忙躬身领罪,“属下无能,还不曾查得。”
此事上,他确实费了好大的功夫,可就是无所获!
还有那两个杀手,神秘到寻不得一丝踪迹!
“不用查了,”临君北并不责怪,“他就是飒北公主‘辜楚玥’!”
这个女人倒是会乔装打扮,几次三番从他眼皮底下蒙混过关!
还好,终究是逃不出他的火眼金睛!
知得是此,叶司聿惊愕,“是她?!”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那时她初到东凌,却迫不及待地偷溜出宫,女扮男装往伶媗阁那种地方,是要暗中见何人?又为何引来两杀手的追杀?此为一。”
临君北道出心中疑惑。
“第二,既然她领着飒北皇帝的密令嫁入东凌,那她的贴身丫鬟应该就是心腹之人,既是心腹,为何一出宫就摒弃左右,偷偷一人去见连筝?”
“还有第三,她既名为‘辜楚玥’,为何连筝唤她‘颜姐姐’?”
这是今晨他在卧房门外不小心听到的。
还有她的医术,以及她使鞭时的生疏,那不是一个自小以鞭为武器之人该有的状态。
诸多种种,那个女人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
被王爷这般一剖析,叶司聿也觉得那公主行为确实很怪异了!
“所以王爷是要通过连筝查清这些?”
临君北点头,“不止这些,本王还要你安排人去一趟飒北。”
既是要娶她,不出疑惑则罢,出了疑惑,他就得弄清楚!
之后对叶司聿做了细致部署,并叮嘱他此事定要保密!
叶司聿领意后便下去着手安排了。
*
临君北从书房出来后,直接去了北苑。
如今那里是王府重地,只因段卓元被他安排于此,不过自外面看,倒是与别处无异。
经官少郇近一个月的医治,段卓元身上遗留的刀伤几近痊愈,严重的是早已侵入脏腑的剧毒,因时日久远,且已在体内发生了变异,解起来就更难!
因此,因剧毒侵害导致的失明失声,毒未去,再加这类损害本就难以逆转,若想恢复如初,恐是希望渺茫。
至于其残了的腿脚和废了的武功,也是一个难愈的大问题。
临君北虽急于调查当年大皇兄之死的真相,但因段卓元伤势太重,所以这一月他很少打扰,只让他安心疗养。
昨夜傅绾晴跳湖自杀一事触动了他,这件事或直接或间接,牵连的人都太多,有的甚至已经付出生命!
他们都在等一个公道,他不该让这份等待落成绝望,害了更多的人!
所以今日他特意前来,就是想一解当年事的所有细节!
进屋时,坐于轮椅上的段卓元刚好将药喝完,官少郇还在给他包扎刚换了药的眼睛。
自从失明后,他听力反倒更好了,所以只听脚步声,便可辨知是王爷来了。
欲行礼,临君北急忙上前扶他,止了。
“今日,我要了解当年战场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你被陷害的整个过程,可方便?”
闻问,段卓元点头。
他忍辱负重苟活近两年,为的就是这一天!
如此,待其眼睛被包扎好后,临君北亲自推着他去了阳光倾覆的院里,官少郇则拿了纸笔跟上。
*
木兮颜被送出王府后,没行多远便与连筝分道,去成衣店换回女装后直接回了宫。
长熙阁内一片慌乱,六皇子病症加重,六皇妃一夜失踪,宫女太监跪成一片,被禁足的莫静因担心儿子,强行离了自己的寝宫,此时正怒火中烧地斥责一众人等!
这笔滔天大仇积在心底,酿成了对临亦璟钻心的恨!
他敢给自己挖如此大一坑,她就敢将他挫骨扬灰!
她手中有的是把柄!
早朝过后,临柯尧也过来了。
虽阿北是他心尖血,可其他几个皇子也是他身上的肉,十几年来与阿北关系如冰,两年前又痛失老大,都让他痛彻心骨,自是心怕珩儿再有个三长两短。
知莫静视珩儿若命,所以也不曾降罪她擅自破禁,倒是那联姻公主无故失踪一夜……
正待临柯尧责问念夏和拂冬之时,木兮颜及时回来了。
皇帝贵妃均在,虽她早备好了说辞,可心里还是有些惶恐,只是迫使自己从容罢了。
“楚玥参见父皇、母妃。”
脸庞覆上蹙眉忧心,福身作礼。
临柯尧知晓飒北皇帝嫁这公主入东凌,目的不纯,如今她失踪一夜归来,只怕是暗中有作为,遂态度冷然!
莫静面色亦是难看,自己的儿子重病在床,她身为其妃,不在身边照顾不说,反而摆脱婢女,彻夜不归,是有何见不得人的勾当!
久久未得两人宣示免礼,木兮颜猜晓他们应是怒于自己一夜未归。
果然!
“这一夜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珩儿病情严重,身边缺不得体己之人贴身照顾!你倒好,夫君病重,有心过元宵不说,还彻夜不归,你可知自己的身份?!又置珩儿于何地?!”
莫静本就因身陷二皇子奸计而怒气冲天,更何况儿子就是她的命,她哪顾得许多,开口就是一通怒责!
木兮颜颔首未抬,但自己免了自己的礼,站直身子,心底冷哼,临亦珩那般对自己的时候,可有想过她这好儿子置自己于何地?!
她莫静设计陷害自己时,又可曾想过自己的感受?!
果然都不是什么好货!
不过气归气,但都埋在心底,面上只一副淡然。
为了自己的目的,这点气,她受得!
未辩解,只淡言:“宫中御医对六皇子的病症束手无策,臣妾听闻那人称医仙的医缶正好云游至京城,所以昨日特意出宫向他求药。”
说罢,将一直握在掌心的瓷瓶递出,“医缶先生说六皇子的病根并非风寒恶疾,而是经脉错行导致的风寒之状,此药可医。”
搬出医仙医缶,是叶司聿送她出镇北王府时叮嘱的,还交代了些细节,足以应对这些人的盘问。
闻知为此,临柯尧和莫静默然相视,瑟瑟伏跪于地的念夏和拂冬也心底犯嘀咕。
“既是寻药,为何要独自前行,连你的贴身丫鬟都不告知?”
实际上,莫静对这联姻公主并没意见,相反,她不但看重她,更是对她寄予厚望,一是想借助她身后飒北的力量牵制临君北;二来则是希望她能与自己联手,搞垮临亦璟,共助珩儿谋得太子之位!
知刚刚怒责有些过火,遂语气缓了下来,问道。
这般趋利善变,木兮颜心底对其更是反感,只是面上依旧淡然,“听说那医缶性格颇为古怪,仆从伺行者、金银相邀者、以官为威者,他均是看心情来决定医否,六皇子的病再耽搁不得,若臣妾告知了念夏拂冬,她们必然要跟随保护,可若臣妾带了丫鬟前去,便极有可能不得良药,所以为了保险,臣妾才一人前往。”
至此,木兮颜思忖片刻,还是道了更多:“昨夜臣妾求药不得,错过了回宫的时辰,遂在客栈住了一宿,今晨一早继续求了医缶才得药,赶回来便至此时了。”
这番解释让莫静无话可说,医缶这个怪人,世人均晓,确实如此,一药难求。
至于这位联姻公主所言属实与否,其手中的药便可为证,若这药真能治好珩儿,她便可考虑与她联手对付临亦璟一事了。
示意浣溪接过,交给御医刘乾安以作检查,确定药性药症无误后,便可给珩儿服下。
整个过程,临柯尧未发一言,但他对这联姻公主的审视片刻没停,似乎有直觉告诉他,她有所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