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知她身份

官少郇连绕木兮颜瞅了三圈儿!

临君北说要带个人来瞧瞧段卓元所中之毒,他没想到竟是这个女人!

木兮颜也是一脸懵怔:我们……认识?

主人被人“盯上”,飒奇护在木兮颜身前,面露凶状地警告官少郇。

还真是个护主的小家伙!

官少郇如是想,亦自觉退了两步,离远些,安全。

知晓颜姐姐疑惑,连筝凑前来轻声解释:“之前姐姐你跳湖救人昏迷,被王爷抱回王府后,便是得这位公子相救。”

如此一言,木兮颜恍然,忙对官少郇福身一礼:“多谢公子相救。”

“小事小事,不必客……气……”官少郇自是不拘小节,然话还未毕,突然触上临君北警意眼神,于是忙补充,“其实你该谢的是他。”

说间,手指向了临君北。

顺指看去,只见临君北点了几个头,一副等着你谢我的样子。

摸准了他的德行,木兮颜懒得搭理,只道:“人在哪?”

临君北也恢复正经,让叶司聿先带连筝和飒奇到侧屋歇息,自己则领着“辜楚玥”同官少郇一道去了正屋。

好不容易才见到主人,飒奇哪会想分开,非要跟着木兮颜。

众人无奈,也都随它了。

段卓元仍是坐在轮椅上,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苦了王爷和官公子为自己这般费心了。

木兮颜不认识段卓元,不过也没多问,得临君北示意后,直接近前去给他把脉了。

临君北的目的是试探这个女人的医毒之术,官少郇则是期望她真的能解段卓元所中之毒,所以两人均紧瞧着正在把脉的木兮颜。

只见她眉头愈发紧皱。

良久之后,木兮颜自官少郇的医疗包内选了一根银针,然后在段卓元后脖颈处扎了好几个穴位,最后一针定在其左侧耳后,随后取了一叠白纱,拔针后有血流出,她以白纱将流出的血集来。

银针已变黑,白纱上的血是极不正常的黑红色。

“如何?”

官少郇问。

当着病人的面,木兮颜不好说情况非常糟糕,不过眼下确定毒种才是关键,于是道:“麻烦你帮忙,以同样的方法采集他双臂、双腿、以及人中处的血样。”

官少郇没有迟疑,忙动手帮忙。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六张白纱,六处血样,一一摆在桌上,只是那血色,竟深浅不一,最深者来自腿部,已成黑色。

“他中毒多长时间了?身体之前可有受过伤?”

木兮颜仔细观察那六份血样,问。

“……”

官少郇在请示临君北是否能答,而临君北一直在观察“辜楚玥”,因有所思,一时不及回答。

木兮颜抬眸看时,正巧捕捉了这两人的异常。

懂了!

顾及隐私,不好透露是吧!

她将手中白纱及银针往桌上一放,行至临君北跟前:“若你真心想让我帮忙救人,那便如实相告;若你嫌他死得不够快,那便一刀给他个痛快,省得他熬着噬骨之痛,还死相难看!”

临君北:“……”

真是个记仇的女人!

答道:“中毒已达两年之久,中毒后又身中数刀,刀伤也是近日才治愈。”

“先中毒,后中刀?”

木兮颜觉得这下手之人也忒狠了吧,这毒已是致命,偏偏还要去补上几刀!

不过这都能活,实属老天怜佑,命不该绝!

“有何问题?”

见她面露凝色,临君北问道。

“待会儿再说。”

木兮颜如此答了,然后另取一枚银针,对段卓元道:“我需要刺骨,有点疼,你忍着点。”

段卓元虽不能言,但听力无碍,点了头。

如此,木兮颜让官少郇帮忙将段卓元裤袍卷起露出膝盖,她择一处稍用力按压,却不见其有任何反应,寻好进针处,快狠准,猛一下刺入近一寸!

并未急着取针,而是看了段卓元一眼,只见其眉头顿蹙,应是觉到疼了。

留针约莫一口茶的功夫,然后拔针。

放下针后,又自医药箱拿起一枚刀片,欲破自己的指尖,却又下不去手。

想了想,她将刀片递给临君北,又把自个儿手指伸过去,然后偏转了头不去看:“弄点血出来。”

临君北自是舍不得伤她,只道:“用我的。”

然正待他要划上自己手指时,木兮颜先一步将自己手指伸过去作挡……

顷刻间痛得龇牙咧嘴!

“你!”

临君北心疼又气恼。

“你的血若有用,我用得着牺牲我自己?”

木兮颜揶揄。

说罢,过去将血滴在那枚刺骨的银针上,静待须臾,只见银针入骨部分竟然渐渐变成了朱红色!

此象惊惑众人!

“他所中之毒名为千砂烙,毒性虽不及鹤顶红,但也是不出一刻钟便会毙命的致命之毒,而他之所以能活两年,应该是他中刀后,毒随血液流出以至毒性减轻的缘故。”

木兮颜给出答案。

“千砂烙?!”闻知为此,官少郇仿若从一团乱线中寻到了线头。

既惊骇又恍然。

“千砂烙为何毒?”

临君北对毒理知之甚少。

“千砂烙是一种由毒蛇与毒花配置而成的剧毒,其中蛇毒好确认,只有烙铁头,难确认的是毒花,此毒有一特性,进入人体后,会根据人的饮食、运动强度、心情、所处环境、甚至身体不同部位等而发生变异,催生不同的新毒,一如其所用的毒花,可以千变万化。”

木兮颜虽跟着师傅学了不少医毒知识,可寒邪山毕竟了无人烟,绝大部分毒她也只是知因知理,却不曾见过。

今日有幸遇上这罕见的千砂烙,也算是开了眼界,只是苦了这中毒之人。

“此毒如何解?”

这才是临君北关心的。

“难。”木兮颜先表明态度,然后解释,“世上毒花千千万,不知制此毒者到底用了多少种毒花,又分别是什么,就难以针对性地配置解药,而且此毒善于变异,就算千砂烙的解药也不一定能解变异后的新毒。”

尽管此番话会让当事人失了希望,但木兮颜觉得他有权知道真相。

这是临君北和官少郇最害怕听到的,反倒是在地狱游走了两年的段卓元无甚所谓。

“你既深谙毒理,定是有办法的,对不对?”

临君北报以希望。

这却让木兮颜为难了:“他中毒时间太久,你看这针,已是深入骨髓,原本的千砂烙在他身体里早不知变了多少个代了,况且……”

况且自己所知毒理多为理论知识,就算有实践,也是一些温和或是常见的毒,对于千砂烙这种罕见剧毒,她根本没有把握!

“况且什么?”

临君北追问。

木兮颜不愿跟他解释这么多,内心纠结小许,再看看轮椅上被此毒折磨得不成样的男子,终究是心软了。

“没什么,我只能试试,但不保证一定可以全清其体内的残毒。”

有这番话,临君北也是高兴的:“需要我准备什么?”

“统一他所处的一切条件,比如餐食的种类和进食量、居住环境、本人心情等等,你能想到的,皆需每日统一,然后按我刚刚的方法,每三日子时取一次血样给我,这期间我会想办法控制他毒性变异的频率,待我分析出此千砂烙中毒花的成分后,先拔除千砂烙的余毒,之后再解决变异的毒,或会容易些。”

她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循着自己所知的毒理去试一试了。

既是有希望,众人皆是高兴。

此时临君北更加肯定,眼前这个女人根本不是生长于飒北皇宫的那位公主!

可她与辜楚玥又有一模一样的面貌,便只有一种解释:她就是那个一出生就被飒北皇帝抛至雪荒的辜楚玥的孪生姐姐!

也即那个活在寒邪山的血眸女!

这也让他忆起了伶媗阁那次,她被人围杀之时,他所见之景皆渐渐泛红,应该就是她血眸即将犯作!

只是不似寒邪山那般万物彻底通红,也不知是她后来遮了眼睛的缘故,还是其他。

更关键的是,她怎会替真正的辜楚玥嫁入东凌?

还有飒北皇帝可知此事?真的辜楚玥又去了哪里?

木兮颜在临君北面前摆了一阵手,自己下大血本相助,他也不至于感动到话都说不出了吧!

临君北收了神思,握下她在面前乱晃的手,看她指尖还在流血,关心道:“疼不疼?”

木兮颜内心是:废话!割你试试!

表现到面上,只摇了摇头,欲抽回手,反倒被临君北更握紧了些,拉着去了医药箱旁,自里面拿出一瓶金疮药,亲自为她上药。

“那个……我自己来!”

木兮颜还是不太能接受临君北待自己的霸道又温柔,更何况还有其他人在场,于是夺过他手中药瓶,自己处理。

临君北也没再强求。

如今确定了她的身份,他对她非但没有血眸灾星的恐惧,反而愈发感兴趣了。

血眸女,那会是一双什么样的眸子?为何发作便会引发天地血红这等诡象?

一旁的官少郇和段卓元将他二人的“亲昵”看在眼里,王爷是何情况,他们皆清楚,从他待这位女子这般独一便可看出,他定是喜欢了。

木兮颜将刚刚的血样收起,然后给段卓元开了一副调理的药方,并交代官少郇这期间要如何照顾此人。

之后将临君北拉至一旁,只道自己不便出宫,给轮椅男子解毒期间,需他的人密切配合。

临君北只让她放心,必然办妥。

料理完这屋的事,木兮颜本欲去侧屋跟连筝做些交代。

然刚启步,飒奇却突然冲出屋子,后一跃蹿上了院墙头!

众人皆不解其这突然之举,木兮颜却是懂了,只道:“有人来了。”

临君北既然将自己带来这般隐秘之所为轮椅男子问诊,便是有意避开外人视线,此时有人近来,也不知是敌是友。

闻知为此,临君北与官少郇相视一眼。

叶司聿和连筝亦闻得风声出来。

“阿聿,去看看。”

临君北吩咐。

叶司聿领令后,忙循着飒奇所蹲方向而去。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便已探查清楚:“是大理寺捕快,十余人,大概还有一里便到。”

所有人皆疑惑,大理寺的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顾不及想太多,临君北拉过木兮颜:“你先回宫。”

说罢,抬手一个响指,便有一玄色劲装男子直直飞落至他跟前,因遮了面,看不清容貌。

只听临君北吩咐:“带她先走。”

此遮面男子便是宁郜,自己如今的任务是监视六皇妃,所以这一路他都暗中跟随,只因不能暴露身份,所以才遮了面。

领命后对木兮颜作请。

见主人又要离开,飒奇似乎有些小脾气了,自院墙头下来后一直缠着木兮颜。

尽管木兮颜也舍不得它和连筝,可如今还不是团聚的时候,时间紧迫,她忙拉过连筝,避开众人给她悄言了些安排。

临走之前,她顿了顿,还是回身给大家道了句注意安全。

之后同遮面男子一道去了隐停在另一方的马车,这是来时官少郇和段卓元所乘,正好可以避开前院视线,从另一条路回京。

“阿聿,你亦带连筝和飒奇回京,走他们赶来的那条路。”

叶司聿明白王爷之意,按吩咐,同连筝一道离开。

待所有人都走后,这小院里只剩临君北、官少郇及段卓元三人,外加院门前一辆普通的马车。

“此处隐秘,今日之事也只咱这几人知晓,怎会有大理寺捕快过来?”

官少郇不觉得这是巧合,心生奇怪。

临君北无言,只是凝眉看向他。

见其眼神,官少郇似有所悟:“你不会是怀疑提伽吧?!”

此地是提伽一手安排,除了她和今日到场之人,再无他人知晓。

旋即立马站到提伽那一侧:“不可能是她!她的秉性我最清楚,绝对不会干这种背信弃义之事!”

尽管自己追了这小妞儿五六年也难得她芳心,但他绝对信任她!

临君北依旧没表明态度,见院子右侧有一组石桌凳,只对官少郇言了一句“喝茶”,便率先过去坐下了。

官少郇:“……”

这荒郊野岭的,哪儿给你弄茶去!

转身进屋将段卓元推至柜侧边的隐秘处:“先委屈躲一下,外面的事交由我和王爷应付。”

段卓元点头。

官少郇再出去时,顺路捡了些小石子,坐到临君北对面后,用石子在石桌上横竖画着:“茶是没有,你要不介意,咱们来下一盘官氏围棋。”

虽事态不明,官少郇倒是很乐观。

小会儿功夫,棋盘画好了,只横竖各九线,他将手中石子分临君北一半,然后自行先走。

第一枚石子落下,他的问也来了:“她是宫中人?”

“是。”

随答,临君北跟下第一子。

“她亦是你一直寻找之人?”

官少郇落第二枚子。

“是。”

临君北紧随其后。

官少郇:“你待她如此特别,为何?”

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对官少郇,临君北并不隐瞒,落下第三子后,道:“因为她能缓解我体内的寒毒。”

闻此,官少郇惊地抬头!

“回京前夜,我去暗查飒北之事时遭遇杀手追杀,寒毒又恰时发作,无奈之下闯入客栈的一间客房,并挟持了房中女子,触上她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寒毒之痛竟渐渐消散,而且还有阵阵暖意渡入体内。”

自生来便受尽了寒毒之苦,那份解了寒毒之痛的舒适和温暖,是临君北从未有过的体会:“世人万千,唯她于我有此特别,我自然想寻到她。”

官少郇细细消化,转而突然欣喜:“这就说明你的寒毒肯定能有办法治愈,何不将她直接留在王府,关键时刻,也能让你少些痛苦。”

“暂时不行,因为她……”

话到此处,临君北止了。

片刻之后,两枚石子自他两人手中同时飞出!

随即只闻“啊”地两声惨叫,便有身体坠地,砸起一阵飞灰!

见清院内之人,所有捕快皆大惊失色,紧忙跪来作礼!

临君北看着跪地的各个面惧之人,质问:“谁派你们来的?”

众人压低了脑袋面面相觑,皆是害怕,他们得罪的可是四皇子!

“怎地?不说?”

临君北把玩着手中石子,似乎没什么耐心。

“回……回四皇子,卑职也是……也是接到有人报案说……说有嫌犯往这方逃窜,所以才追过来的。”

也不知那报案人到底报真案还是闹着玩儿,真是害死他们了!

“你觉得这院里谁像嫌犯?”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怀疑谁也不敢怀疑四皇子呀!

一众捕快将头磕得更低,战战兢兢。

“谁报的案?”临君北追问。

“就是一名普通的百姓,看他说得煞有其事,且大理寺最近也确有嫌犯还未落网,所以属下们才一路查来。”

“为何只有你们几人?”

刚刚阿聿探查过,说有十余人,这里少了一半。

“剩余……剩余人往其他方向追查去了。”

他不敢说剩余人在检查叶侍卫的马车。

事情始末,临君北基本了解,只不过那报案之人到底是无意?还是另有图谋?

“走吧。”

临君北并未为难这些差人。

得了赦令,众人忙忙叩谢,然后惶恐地退下,离开。

待一切恢复平静后,官少郇扔了手中石子,问:“你对此事怎么看?”

“难说,先回府。”

临君北并未多作分析,说罢,仔细观察以确定小院四周无人监视。

官少郇亦没再多问,趁时进屋,推出段卓元坐进马车。

待临君北亦上车后,由属下驾车,一路往京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