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我打量着站在镜子前的自己:三年前的旧黑色制服穿在身体,还是十分的合适,显得成熟而稳重。

心中还有丝丝的庆幸,从前的旧物还可以拿来一用,并不是不可以去买新衣。

可是,要钱本身就是一种说辞,借着这个跳板我才能够获得机会的话语权。

我实在不想给别人说,要钱我是做不出来,刚刚才下定决心自己去养活自己,再加之要钱并不是说给就给的,少不得要费一番口舌,实在得不偿失,反正也不过是一个过场。

当初穿着制服,不过是小女孩刚出校门时对成熟干练女性姿态的崇拜感,而今看来,只不过是面子工程,已经是工作过的人,都知道,于职场而言,落落大方的姿态胜过任何用外物支撑的场面。

可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现在的人啊,大都开始用外物来评判人才,即便明白这些道理,可是为时势所趋,却还是要顺应。

只是庆幸之后,一想到即便是旧物却仍然用着不错,却不由得悲从中来,我竟然将自己过成这般日子,想到人们常说心宽体胖,想来我结婚这短短数年,也着实过得不好,不然为什么,没有体胖呢?

其实,我是那种很容易就长胖的人,曾经为了保持好身材经过了魔鬼节食法的人,要不是有过饿昏后的经历,想必现在我还在坚持节食,毕竟厌食症也是很恐怖的,当年的一位好友便深受其害。

我们从来不知什么是真正的天高地厚,所以有时候就会说一些自己都难以实现的承诺。

我现在应该承认,生活是被打击下,才知道深浅的。

六月的天气里外出就像带着一个小太阳在身上,不停地炙烤着,我跑过一个又一个人才市场和招聘公司,把自己论斤卖般的,寻求一个栖息地。

可是,得到的都是一个个真实的打击。

一开始我还拿着□□去应聘,指望自己这个上不上下不下的大学文凭能够为我添点彩头。

后来,我也不找什么要求学历经验之类的工作了,只要是工作我都去应聘,可是没有公司愿意用我,客气一点的人事会说好的,我们了解你的情况了,你回去等消息吧,不客气的会直接说,对不起,可能我们公司岗位不太适合你。

大多数人都会怕我近期怀孕请假的问题,也有顾忌我好几年没有工作了,对比应届毕业生的经济价值的问题,觉得还不如一个刚毕业的人,如白纸般可以任意涂写之如此类的事情。

总结来看,就是结婚后的女性顾家了事业心不够又没有后台,他们不愿意去花费时间培养这类人。

资本家的字典里,是从来没有亏本买卖的。

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直接,资本主义的利益关系,讲不得一丝情面,大家都是为了求财。

最后从一家商贸公司出来后,我坐在公司下面一旁的花坛边上,喝水休息,一整天下来,我已经跑了不下四个公司了,无一例外都是被婉拒了。

看着手上的简历,我突然间,回忆起我刚刚做的事情,我在经历过应聘官又一次的委婉拒绝后。

我问应聘官,“请问贵公司解释下为什么不录用我吗?”即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我想知道原因。

我直视他们,在被无数次拒绝后,我仿佛像被揭开了表面上的那种逆来顺受的温和,变得尖锐起来。

他们不应我,只是说对不起,你实在不适合我们公司。职业而公式化,既不得罪人,又合理体贴。

“我怎么就不适合了,难道我一个堂堂大学生来做一个学历不限的文职工作也不适合吗?你们不是说学历不限,工作经验不限,只要求能够熟练操作电脑,我电脑方面的证书和能力都有,我也有大学文凭,为什么我就不是合适的选择?”我知道自己语气不好。

可是,但凡有一点足够的理由可以说服我自己,我都不会用如此粗鲁的态度去对待别人,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去说服自己去接受自己能力还不如稍微懂一点电脑就可以上岗的工作。

难道我这些年,所学的不过是一个笑柄吗?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上大学呢?大学里所学的到底是什么呢?使人能够解惑的大道理,人人都会说。

可是,为什么大家都高喊着,机会均等,却还是要求高低贵贱。

闹剧终究只是闹剧,总会有结果。

末了,大约是他们中间的头,一个中年男人说,“从你的简历上看你仅仅工作过一年就不在工作了,你结婚之后不工作了,为什么这三年来你既没有子女,也没有出去工作,那么你现在是否还具备工作的能力,我实在不希望职场的女性把工作当儿戏,想上就上,不想上就辞职,公司需要的是长期稳定的职工而不是大佛,希望你明白。好了,请你出去吧。”

我只能无奈的出去,我不能说服别人,也不能辩解,时光使人变得连懒都有了借口。

我想哭,却实在不知道,该哭还是笑呢?我确实被养废了,拿不出手了,只能依靠男人生活的菟丝花。

午后的太阳也逐渐被冷却了,只剩余温,仍眷恋着不愿离去,就像是在与情人告别。

我拿着包包在商业街里到处游荡着,街区的铺子里物质都琳琅满目,而我却无比贫穷,人的欲望有时候就是这么被一点点成长出来的。

晚间,我接到了那家公司的人事给我打的电话,他们说我的确不适合他们公司的文职工作,却很适合销售方面的工作,问我是否愿意去,我欣然接受。

这实在是意外收获,仿佛一个落水的人失去了浮木,又抓住了最后救命绳。

回家之后,徐志明向我抱怨诸多,这段时间以来,我的确是因为一直匆匆忙忙而使家里杂乱,徐志明是一个讲究的人,他不喜欢家里乱,作为一个男人而言,结婚前,不管他在外面是如何的光风霁月,在家里就是一个狗窝猪棚他都可以当做没有看到一个,随它脏乱,也不会介意什么。

可是,一旦他结了婚,有了可以收拾的人,他就会随意的怪罪别人,因为,没有人教过他要收拾家务,以前有父母可以帮着收拾,后面,自己一个人的话就置之不理,然后有了老婆后,就有了接盘手。

是啊,一句我不会,一句是你的职责就可以解决一切。

可是,对于很多人来说,男生邋遢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女人邋遢就是不可饶恕的大问题,这似乎成了一种大环境的本能。

徐志明是男人,他喜欢那套虚像,无论去哪里都把自己打扮的像个生活在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般,结婚前,他的母亲是这样任劳任怨的伺候着他,结婚后,这人便成了我,从没有问过我意见。

我呢?

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心头宝,为什么我要如草芥般的任人摆布?

我就不是别人家的小公主吗?

我的父母生我下来不是为了成了男人的保姆的,如果男人需要的话,你可以自己去请啊,我不是生来就是去做你的免费女佣的,我的身份是你的妻子啊。

我心里难受,找到工作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些。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没有,已经是平淡事,只是有些难过。

往日的多番争吵,说什么我并非他的老妈子云云之内的话,早就是些老话题了,不说也罢。

我对他只道,“我找到了工作,这些便已经足够了。”多日来,堵在心口的雾气,慢慢消散。

他有些吃惊的看着我,“是吗?”大概是不相信我能够找到工作,或者说是这么快找到工作,不再我与说家里的杂事。

也是,有了工作,就有钱。

没有什么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

真是纸做的人。

心中一片狼藉,却不能说。

我也想问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我难道非要因为这些琐事而赌气出去工作吗?

真的值得吗?

脑子里很是混乱,口中的话却马不停蹄的说出来。

“怎么,你是觉得意外?还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一定找不到工作”,我吃着饭,却漫不经心的问着,心中却着实有些挑衅的意图,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

中国式的家庭里,饭桌上的故事都可以写好几本谋论。

我的心里,又有两种想法在不停的旋转着,我希望向他证明自己。我不是一无是处,你不必让我如此狼狈不堪,我现在也可以在你那里扬眉吐气的。

可是我又希望听到他反对的声音。

当年,那个男人曾经不停的对我说着的话,仿佛还在耳。

你别工作了,我养你。

工作太累了,我心疼你。

别这么辛苦了,我来照顾你。

情话说的美好而自然,仿佛已经是排练过千百遍。

曾经的他也不是一个会花言巧语的人,可是说起情话来却是数不胜数。

真是可笑。

女人常常为男人辩解,啊,他就是寡言少语的男人,他就是老实,不会说情话,不会讨好人。

可哪里是不会说啊,只是不想对你说。

这么简单的道理,女人怎么就不懂呢?只是想装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