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章一回来,整个月溪村都变得热闹起来,如今别说月溪村了,就是整个湖山县,一提到苏凤章的名字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苏凤章上京赶考之后就一直未能还乡,以至于许多人都没办法跟苏家搭上关系,如今苏凤章的亲弟弟回来了,上门拜访联络一番自然是难免的。
苏凤章委托苏兰章带回来的礼物也不少,不只是苏二叔家有,村里头走得近的人家都有,还有文先生一家的,若不是当年的知县大人已经换了地方,恐怕也会有。
对于哥哥的交代,苏兰章是万分上心的,第二天就赶紧将东西收拾出来,亲自带着人一家一家的拜访送礼。
只是后头陆陆续续上门拜访的那些人,他倒是不耐烦招待了,毕竟他这一次可是回乡赶考,而不是来跟他们联络感情的。
这时候白姨娘倒是站了出来,虽然一开始心中犯怯,但为了不让他们打扰到儿子读书,白姨娘拿出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来招待。
慢慢的,她倒是发现这事儿也不难,来的人一个个穿金戴银的看着富贵,在她面前却都是客客气气的,话里话外也不会看不起她是个妾室出生。
白姨娘也不是蠢人,自然知道他们这般客气是为了什么,她常年帮着苏赵氏处理家事,也知道招待客人要做什么,什么礼物该收,什么礼物是绝对不能收的。
一段时间下来,白姨娘倒是也搭理的井井有条,让一直提心吊胆的苏二叔放心了一些,毕竟是哥嫂,还是个妾室,苏二叔心中有顾忌,上门次数也不多。
倒是张氏心中犯嘀咕,但她被苏二叔三天两头的敲打,这会儿也不敢做的太明显,这些年来张氏都是有些害怕自家男人的。
这一日,白姨娘把人打发之后倒是沉默起来,苏兰章出来见她如此,便奇怪问道:“姨娘,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那人说了什么难听话?”
白姨娘摇头说道:“他们哪里敢说什么难听话,恨不得什么好话都往我身上扔。”
苏兰章拿起一个招待客人的果子尝了一口,咂摸了一下味道才问:“那是怎么了?”
白姨娘笑了一声,说道:“只是他们夸得太厉害了,姨娘怕时间久了,将来都要不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了。”
一辈子过了三十多年了,白姨娘还第一次知道自己能被这么夸,简直是要把她夸出各种花样儿来,她算是长见识了。
这倒是也不怪她觉得新奇,往常苏赵氏也会带着她招待客人,但有苏赵氏在,那些客人就算是傻也不会当着正房的面夸一个妾室不是。
苏兰章一听,哈哈笑道:“姨娘,那你得早些习惯,等将来我入朝为官,你也能成为诰命夫人,到时候夸你的人肯定更多。”
白姨娘听了也笑,瞪了他一眼说道:“行,那我可就等着那一日。”
两个人这会儿倒是亲亲热热,白姨娘又有些想念女儿,儿女落地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女儿这么久,心里头思念的很:“也不知道你妹妹现在在做什么?”
苏兰章却说道:“我不在,慧慧说不定开心的很。”
远在京城的苏慧慧也正惦记着自家亲娘和哥哥呢,苏兰章不在,她确实是挺开心的,主要是他在的时候老师喜欢招惹她惹她生气。
不过到底是亲生的,就算在的时候惹人厌,走远了也是想念的很。
不只是苏慧慧想,就连苏赵氏也忍不住说道:“三郎在的时候还不觉得,他一走家里头都安静多了,哎,咱家就是孩子少了一些。”
苏慧慧笑了一声,挽住苏赵氏的手说道:“娘,咱家还有阿能在呢。”
苏赵氏却叹了口气,说道:“阿能白天不要读书啊,他一走,家里头就只剩下咱们娘俩,安安静静的连点声音都没有。”
苏慧慧笑着问道:“娘,你想听动静还不简单,不如我让丫鬟们进来唱曲儿,不然咱们一块儿打叶子牌也可以。”
苏赵氏点了一下他的脑门,笑道:“你啊,就会帮着你二哥说话,二郎也真是的,这几日忙的差点连家都不回了,生怕我逼着他娶妻。”
“娘,二哥是真的忙,他在做大事儿呢。”苏慧慧笑道。
苏赵氏叹了口气,说道:“娘也不是不理解,但这人生大事总也得放在心上吧,他倒是好,弄得我是个大恶人,天天想着要给他娶一个母夜叉似的。”
苏凤章倒不是真的有心避开亲娘,而是真的有事情要做,这段时间他忙的脚不沾地,别说人生大事了,连吃喝拉撒都恨不得争分夺秒。
徐尚书不知道带着什么心思,陆陆续续将户部的事情都交到苏凤章的手中,如今丁大人那个左侍郎倒像是给他找个右侍郎打下手的。
丁大人甘心不甘心苏凤章不知道,但他却要抓紧找个机会掌握户部,为将来的计划做铺垫,徐尚书既然愿意给,他撑死也得塞下去。
户部的事情繁杂凌乱不说,还牵扯到整个朝廷上上下下,人人都觉得户部是大周的钱袋子,是油水最多的地方,但这里同样也是麻烦最多的地方。
别看徐家在户部经营了那么多年,往常看起来一副一言堂的样子,但这里才是大周局势最为复杂的地方,钱财动人心,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
苏凤章倒是不怕这个,人有缺点才是好事,正因为如此才能各个击破。
他能迅速的掌控户部,靠的可不只是徐尚书明面上的大方,还有他私底下会做人,会招揽,背后还有诚亲王等人的支持。
人事关系倒是也罢了,苏凤章不喜却能驾驭,户部却有一事让他万分头疼。
那就是依旧空虚的国库,当初为了抚恤金一事,他们不惜推动四皇子与太子对峙,得罪了不少的达官显贵,这才把那些银子收回来。
可那时候收回来的银子都用的差不离了,如今的国库依旧还是空空如也的国库。
苏凤章翻阅账本的时候,都对皇帝的大方和奢侈感到无奈,不只是皇帝,是整一个宗室都处于这种入不敷出的状态。
若是现在他已经大权在握,苏凤章想做的就是削减皇室,甚至直接砍掉这一部分的支出,但现在是绝不能做的,他不能在一切尘埃未定之前得罪了所有皇室宗室。
不能缩减开支,那就只能开源了,苏凤章翻着账本,心里头闪过几个年头。
就在此事下人走了进来禀告:“苏大人,熙郡王来了。”
一听见这名字苏凤章更加头疼,捏了捏眉头说道:“行,让他进来吧。”
熙郡王何隽走路生风,把后头的下属都甩在了后头,一进门就自顾自灌了一杯茶,这才说道:“苏大人,还是你这儿的茶水好喝。”
苏凤章无奈的抬头看他:“熙郡王,您这新婚燕尔的不在家里头陪着新娘子,来我这边喝什么冷茶?”
熙郡王笑嘻嘻的靠在他椅子上,问道:“苏大人,你就别跟我兜圈子了。”
“苏大人,这法子可是你想出来的,年前这会儿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那是咱们招揽人心的好机会啊,总不能错过了是吧?”
苏凤章抬头看着他,反问道:“那熙郡王知不知道,现在也是国库穷得叮当响的时候。”
熙郡王理直气壮的说道:“我知道啊,所以才来找你。”
苏凤章没好气的把他的手拍开,骂道:“早前不是给了你一笔银子,钱呢,被你吃了吗,熙郡王,你以为国库是本官开的,想用多少就能用多少吗?”
熙郡王摸了摸鼻头,无奈说道:“不是我手头太松,实在是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了。”
熙郡王耍无赖的楼主苏凤章的脖子,说道:“苏大人,这可是你给我支的法子,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你瞧瞧,就因为你一句话,本王可是差点跑断腿了,那些退伍的军士一个个朝不保夕的,我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苏大人,你就再想想办法,咱们总不能事情做一半就半途而废,你说是不是?”
苏凤章忍不住给了他一肘子,把人推开了一些才说:“对,主意是我出的,但最后好处可都是你的,我既没有得名,也没有得利,凭什么让我帮你收拾烂摊子。”
熙郡王却是个厚脸皮的,继续扒拉着他说道:“那你就可怜可怜我,我这放着刚过门的媳妇不管就为了帮你们办事儿,这样吧,你这儿银子实在是不凑手的话,那我先拿和静的嫁妆对付一下,你看……”
苏凤章差点没被他气笑了,瞪了他一眼无奈说道:“行行行,过三日再来取银子,但这是最后一次,你若是再一股脑儿都花光了,别指望我再帮你想办法。”
熙郡王立刻乐呵了起来,“苏大人,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说完这话,熙郡王又压低声音说道:“你帮我给顾家带一句话,他们这会儿雪中送炭,我跟王爷也会记着他们的好,皇商那事儿你尽管放手做,我们把你兜着。”
等他走了,苏凤章无奈的叹了口气,法子是他想的法子,但是没想到一开始就有些收不住,熙郡王那边招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花费的银钱也是成倍的增长,不过从长远的看,若是能持续下去的话对他们来说也是极好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苏凤章虽然心中有怨念,但也不得不想办法把这缺口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