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最后一笔,诚亲王吹了吹未干的笔墨,这才提起私印压下了一个印章。
将装好的书信递给铁磊,诚亲王才问道:“明日拜访要用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铁磊点头说道:“都准备好了,王爷,你怎么确定那赵家童生这次会见你。”
诚亲王笑了一声,说道:“想必他也不会让本王跑第四次。”
铁磊就没再问,暗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朱者赤,自家王爷这说话的口气真的是越发像苏大人了,想到苏凤章,他低头看了看手中信件,忍不住问道:“王爷,咱们办完这些事不就回去了吗,前后也差不了几天,有必要给苏大人写信吗?”
诚亲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本王办事儿还需要你的指示了。”
铁磊连忙跪下请罪:“王爷,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请王爷恕罪。”
诚亲王挥了挥手,淡淡说道:“吩咐你的事情去办就是,废话怎么这么多。”
铁磊摸了摸鼻子,又问道:“王爷,那文家托付的东西可需要一块儿带回去?”
这话还得从前几日说起,诚亲王拜访当年的童生致歉,自然也是少不了文竹。
诚亲王知道文先生乃是苏凤章的老师,文竹更是他至交好友,即使苏凤章入京多年也未曾断了联系,之前苏兰章回乡还特意过来拜访。
因此,诚亲王对文家父子分外宽厚和善,屡屡提起苏凤章,倒是也宾客尽欢,文家父子还写了书信和礼物,托付诚亲王带往京城。
诚亲王一听,摇头说道:“文家的事情不急,等回了京城再给凤章吧。”
铁磊听了就闭嘴了,显然身为诚亲王的侍卫,他对诚亲王与苏凤章的关系也有所怀疑,不过与外界猜测的不同,铁磊是知道这两位暂无私情的。
不过以后有没有他就不确定了,毕竟自家王爷对苏大人这般用心,连带着对他的老师都多有照顾,终归不像是只对臣子的心思。
苏凤章收到这封报平安的书信不久,诚亲王三顾茅庐,诚心悔过,礼贤下士、爱才如渴的名声便从青州传到了京城。
一时间京城也是议论纷纷,毕竟在此之前,虽说在老百姓口中诚亲王的名声不算差,但在文人口中绝对不算好。
诚亲王不出头的时候,对文人就多有轻蔑,与他走得最近的熙郡王更是如此,尤其是对徐家一脉的文人时有为难,怎么看都不像是求贤若渴的。
可现在风向忽然一边,这诚亲王摆出一副大彻大悟的架势,还闹出什么三顾茅庐的佳谈来,甭管他是否真心,都是朝大周的读书人递出了橄榄枝。
就像苏凤章想的那样,大权在握,如今还深受皇帝宠信的诚亲王只要给一个台阶,就有不少的文官上赶着往上走。
诚亲王走这一趟青州,可比他在京城辛辛苦苦的招揽有效多了,可说是立竿见影。
诚亲王还未回京,邀请苏凤章参加文会的帖子倒是不断。
苏凤章向来不是那么喜欢应酬的人,此时却也不再推脱,反倒是频繁的赴宴,面对无数人的试探一副游刃有余的架势。
这一日又是一场晚宴,回到家中的苏凤章身上带着酒气和脂粉的味道,也不知道那主家是太聪明还是蠢,席间居然还有不少女子。
看见他浑身酒气的样子,苏赵氏就是大皱眉头,见他乖乖的喝了醒酒汤才说:“二郎,你出门应酬娘不管,但可不能长这年纪轻胡来,喝酒伤身。”
苏凤章看着倒是清醒的很,笑道:“娘,我有分寸的,其实没喝多少,闻着酒味重其实是身上沾了一些。”
苏赵氏也是无法,转而说道:“白天诚亲王府又送了些新鲜鹿肉过来,那管家说你爱吃,是诚亲王特意嘱咐隔一段时间就送一些过来。”
苏凤章一听,倒是笑道:“王爷有心了。”
苏赵氏抿了抿嘴角,又说了一句:“同时送过来的还有一封信,你不在家,娘就先给你放书房了。”
“有信?那我先进去看看。”苏凤章说道。
苏赵氏一把拽住他,说:“急急忙忙的做什么,肯定没写什么急事儿,不然王府的人不会随意留下就走人了。”
“娘这些天帮慧慧相看了几乎人家,你帮我看看哪家适合。”
苏凤章一听此事只得坐下来,打开名册一看就觉得头疼:“娘,里头也没有我熟悉的人家,不如我派人打听打听吧。”
苏赵氏犹豫说道:“这不大好吧,被人知道了会影响慧慧的名声。”
“哪家女儿嫁人前不打听,没事儿的,我让人小心一些不要传出去就是了。”苏凤章这般说道,又问了一句,“慧慧自己怎么说?”
苏赵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说:“有你这个坏榜样在前面,慧慧有样学样,也说不想早早的成亲,想要在家多待几年。”
“那就多留几年,又不是养不起。”苏凤章笑道。
苏赵氏拍了他一把,骂道:“慧慧是姑娘家,怎么能跟你一样耗下去,男人就算到了七老八十也还能娶亲,姑娘你倒是试试看,过了二十就要被人笑话了。”
苏凤章见状不妙,立刻说道:“娘,我会仔细打听的,到时候打听好了再来告诉你,那我先回房了啊。”
说完脚下抹油直接溜了,剩下苏赵氏叹气不已。
到了书房,苏凤章让人打水抹了把脸这才坐下来看信。
诚亲王的信中果然没有写什么急事儿,反倒是提起青州湿冷的天气来,又提起青州的春天到的早,天气却还冷,后头更是说起文家父子俩的近况,倒是看得苏凤章十分入迷。
只是信件再厚也抵不住看,一会儿功夫就看完了,苏凤章微微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提起笔想要回信,但再一想算时间诚亲王恐怕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摊平了信纸,从头至尾又看了一遍,这才将信件仔细的收好,距离诚亲王去青州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如今春日都要来了,他心底也忍不住有些思念。
也不知道诚亲王适不适应青州那边的天气,有没有去吃自己提过的那家糕饼点,那家的点心甜蜜,应该很合诚亲王的口味才对。
诚亲王的名声源源不断的传回来,一石激起千层浪,甚至连皇帝也在朝上夸他:“朕这个儿子,当年年轻气盛的时候做错了不少事情,不过如今能够迷途知返就是好事儿。”
若是在现代,这种坑你一把再道歉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够体谅,说不定还要被骂,但在大周朝,一个上位者的道歉,而且是亲自道歉是十分可贵的。
青州的事情传回来,不少读书人都觉得诚亲王当年虽然混账,但比太子可好多了,他就是输在年纪小不懂事儿,就算是礼贤下士的四皇子也没见对童生低头道歉的时候啊。
皇子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大部分读书人都是乐见其成的,尤其是朝中文武百官更是觉得这诚亲王似乎也没那么轴,那么倔,那么不近人情了。
前面有苏凤章帮他扫平坎坷,后头有青州的文坛为其保驾护航,一时之间诚亲王的名声彻底的盖过了四皇子。
四皇子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尤其是这段时间皇帝对他越发的不耐烦,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似乎他做什么都是不对。
这一日又被皇帝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回府之后四皇子忍不住摔了东西。
徐尚书急急忙忙的赶来,在外头就听见了砸东西的声响,他示意其他人都在外头等着,这才走进了门。
四皇子见是他才收敛了一些,却依旧是怒气冲冲的样子:“你说老五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一个女人,难不成还想牝鸡司晨?”
徐尚书开口问道:“殿下,您是怎么想的?”
四皇子冷静了一些,摇头说道:“不可能,父皇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我清楚,就算老五心里头想,父皇也绝不会答应的。”
徐尚书点头说道:“正是如此,陛下绝不会传位给一个女子,殿下大可以放心。”
“那她这是打算做什么,他要那么好的名声干什么,还有那个苏凤章,哼,本皇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个农门出来的小子,心机这般深沉,偏偏还有不少人被他骗了,如今到处说他的好。”四皇子恼怒道。
徐尚书却说道:“本官看着,这倒像是诚亲王与苏凤章的自保之举。”
“自保?”四皇子疑惑的看向徐尚书。
徐尚书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诚亲王已经被陛下推到了人前,身上却有欺君之罪这么大的把柄,若是名声再差一些,恐怕将来堪忧。”
这么一想,四皇子倒是也能理解了一些。
徐尚书却继续说道:“当然,在此之外顺势而为掌握更多的权势,不过是低个头道个歉罢了,诚亲王也是不亏。”
四皇子眉头紧锁,口中冷笑:“若只是自保,本皇子就暂且忍下,她若还有其他打算,到时候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哼,不过若有那一日的话,恐怕父皇会比我更难忍受,他可是最好面子之人。”
想了想,四皇子还是觉得不稳当,又说了一句话:“也不能让她名声太好听,你让人将他与苏凤章的风韵事添油加醋的传出去,再添上几把火。”
徐尚书点头答应了下来,左右这事儿之前已经传遍了,如今再添上几把火也算不得什么,相信比起诚亲王礼贤下士的美名来,老百姓对皇族的风流韵事更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