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亲王府后院,苏赵氏满脸愁容的坐在小院之中,手中拿着一双布鞋却无心动针。
苏慧慧见她这般,索性夺过布鞋放下,往她手中塞了一杯热茶:“娘,二哥不但没事还立了大功,您怎么还是愁眉不展的。”
苏赵氏喝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喉咙,听了这话却叹了口气:“哎,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知道娘的担心。”
苏慧慧笑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娘,您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之前咱们提心吊胆的,那是因为担心哥哥,可现在哥哥没事儿了,再过几日便能回到京城,说不定这一次还有大功劳,您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想了想,苏慧慧猜测道:“您是不是想回家了?”
苏赵氏的脸色微微一动,苏慧慧便劝道:“娘,王爷不让我们回去也是有缘故的,哥哥还未回京,王爷又得出发去迎接,这会儿我们回家若是有点事情,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虽说王府不是自家,难免有些不方便,但这里到底是安全一些。”
苏赵氏幽幽叹了口气:“娘何尝不知道王爷是一番好意,只是……只是你说他一个堂堂正正的王爷,为何对我们这般体贴入微的?”
真不怪苏赵氏想太多,毕竟来之前她便知道外界多有传闻,甚至她也曾经因为此事问过儿子,那时候苏凤章是一口否决的。
可现在进了王府,诚亲王但凡是有时间便要过来看看,吃的用的都挑着好的给她们送,说一句实在话,对他们也实在是太好了一些。
有一次苏赵氏在院子里头散步,还听见两个下人在说小话,一个说从没见过王爷这么温柔体贴过,一个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院那两个苏家人才是主人家。
苏赵氏听了只觉得心惊肉跳,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苏慧慧一听,一下子明白过来苏赵氏的担忧了。
她年纪虽小,却是个最为聪慧的性子,见四下无人便说道:“娘,您何必担心这个。”
“王爷对我们好不是好事儿吗,他这是因为看重哥哥才会如此,王爷重视哥哥,才会为他周旋,之前若不是王爷的话,我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苏赵氏也知道这个,却还是说道:“但我总是不能安心。”
苏慧慧抱住她的手臂,笑着说道:“娘,你反过来想想,就算是……但二哥岂是那种被人左右之人,只要他能够安然回来,咱们就不需要担心太多。”
苏赵氏的眼皮子一跳,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怕你二哥他……”
苏赵氏没在女儿面前说出后头的话,自己安慰自己道:“罢了,你说得对,王爷看重凤儿就是好事儿,这样他在朝中才能安安稳稳的。”
苏赵氏和苏慧慧心心念念着苏凤章回京,那一头诚亲王也刚与班师回朝的队伍接上头。
在看见诚亲王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前来迎接的时候,就算是见多识广的苏凤章二人也是一惊,暗道这也是皇帝才能办的出来的事情。
毕竟让诚亲王带着众多官员,走出一百里路来迎接,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在人前的时候,诚亲王客客气气的迎接,摆出皇帝想要的阵势来,势必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帝对这班师回朝的队伍的重视。
但到了人后,诚亲王就拽着这两个问道:“你们快给我说清楚,又是失踪又是投敌,最后还闹出诈降炸营的事情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熙郡王笑嘻嘻的说道:“王爷,这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事情。”
诚亲王没好气的瞪着他们,尤其是发现走了这么一遭之后,眼前两人似乎有了共同的秘密一般亲近,更让他心中不悦。
他扫了两人一眼,冷笑道:“有本事诈降,你们就不担心京城的家人?”
熙郡王摸了摸鼻子,就听见苏凤章笑着说道:“有王爷在,臣等自然安心。”
诚亲王眉头一挑,嘴角便露出几分笑容来:“你倒是相信本王。”
苏凤章便问道:“王爷,下官家中母亲和妹妹最近如何,可是还住在王府之中。”
诚亲王一五一十的说道:“老夫人和苏小姐都好,只是担心你寝食难安,本王劝了也是无用,如今你平安的消息传开了,她们也就安心一些。”
“原本是该让她们回去的,但本王要出京,皇叔也不在京城,心里头到底是放心不下,索性就让她们继续在王府住着,肯定比苏家安全。”
苏凤章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感谢道:“多谢王爷照顾,下官这就放心了。”
几句话的功夫,诚亲王原本兴师问罪的情绪全收起来了,还瞪了一眼熙郡王道:“你怎么就不知道问问何老夫人和和静怎么样了?”
熙郡王无辜回答:“我早就问过荣亲王了,京城里头能欺负她们俩的人真没有几个。”
何家跟苏家比,怎么看软柿子都是苏家,这一点熙郡王对家中两个女人放心的很。
诚亲王叹了口气,又说道:“好了,现在可以慢慢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吗?诈降这么惊险的法子,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云州一出事,我那两位哥哥便坐不住了,若不是捷报来得及时,恐怕连我也护不住她们。”诚亲王是真的担心,比起云州来,他更担心的是这两人的性命。
熙郡王看了一眼苏凤章,笑道:“苏大人口才好,让他跟你说,本王去休息一会儿。”
于是只留下苏凤章和诚亲王两人,苏凤章倒是也不隐瞒一一说来。
他说的简洁明了,但诚亲王还是能听出其中的步步惊险,只要其中差了一步,等待着他们两人的便是万劫不复。
诚亲王叹了口气,瞪着他说道:“苏凤章,你太大胆了。”
“明明平日里最是谨慎之人,怎么每次都喜欢兵行险招,难道就没想过万一失败吗?”
苏凤章也是哭笑:“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下官也不会用这种惊险的法子。”
“这次还得多谢熙郡王,如果不是他拿着当初何家几乎灭门的事情当借口诈降,恐怕我们俩也不容易取信鲜卑,更别提后头的计划了。”
诚亲王还是觉得惊险,尤其是他们炸营一事,一个不好就把自己赔进去了。
苏凤章又说起云州的情况来,低声说道:“经此一事,孟小将军能有时间收服镇北军,不过这一次镇北军损失惨重,朝廷若不重视的话,等到鲜卑卷土重来之日,云州恐怕……”
诚亲王眼神一黯,低声说道:“等我们回去之后,只怕已经尘埃落定。”
苏凤章的心头一跳,再想到方才诚亲王提起过留了苏赵氏和苏慧慧在王府,低声问道:“王爷,您的意思是?”
诚亲王点了点头,又说道:“放心,一切早有准备。”
苏凤章眼神微微一动,诚亲王这才问道:“皇叔呢,怎么不见他人?”
苏凤章道:“在后头,王爷身体不太好。”
诚亲王听了也是担心,便说道:“走吧,一起过去看看他。”
熙郡王苏凤章还未班师回朝,皇帝的两个亲信,一个荣亲王之前被他打发去云州探查真相,一个诚亲王得出门一百里迎接班师的军队。
班师回朝的军队还在路上,他们押送着一万战俘,除非想把这些人折腾死,不然慢慢走的话一百里怎么样也得走个大半天,加上中途吃饭休息的时间,到京城也得是明天的事情了。
事实上,明日清晨也是皇帝定下来真正班师回朝的时间点,就算是提前到了,这队伍也会在城外等到明日吉时再进城。
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时机。
诚亲王带着人前脚刚走,皇宫空虚,大皇子便再也等待不下去了。
值班的侍卫一个个被替换,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整个皇宫对于大皇子而言,便是完全没有设防的存在,而他,就要趁着这一日发动宫变。
楚太傅一直到宫变前一刻才知道真相,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劝阻:“殿下,宫变之事必须要计划周全,如今实在是过于仓促,请殿下三思啊!”
大皇子却冷笑道:“孤就是想得太多,才落到今日这境地。”
“楚太傅,你怕什么,只要孤杀了老四,老九,拿住了父皇和皇后,到时候老五就算是带着大军回来又能如何,难道父皇还能把大周江山交给他吗?”
“或者……”大皇子的眼睛里头满是野望,“在她回来之前,父皇便会下传位诏书,到时候木已成舟,他不得不认。”
楚太傅还要再劝,大皇子却不耐烦的说道:“你的担心孤都知道,现在确实是冒险了一些,但宫中如今都是母后留下的人,孤胜算极大。”
“再者,等到老五真的回来,我们才会丢了这唯一的机会!”
“楚太傅,你只需要准备好帮父皇拟传位诏书即可!”
太子穿上了软甲,信心十足的喊道:“众将士听令,随孤进宫面圣,今日不成功便成仁,待我登上帝位,便是诸位功成名就之时。”
眼看着一群人鱼贯而出,楚太傅却觉得心底发慌不已,宫变真的会那么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