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盐欢
“这里是学校,你的这摩托声轰隆隆的,吵着学生学习了。”
“我离得这么远,怎么就吵着学生学习了?”骑车人说道。
“怎么回事?”又一个人从门卫室出来,说道。
“张哥,这有个开摩托的小子。”小何说道。
“这人怎么还在这?”张哥说道,“白天的时候我就看他?在学校晃悠,我还以为他?是附近的居民。”
“走!咱们过去问问。”小何说道。
刚才?小何和骑车人说话的时候,陆云薄总觉得骑车的人说话语气有些熟悉,于是便跟着一起。
高翔原本在车旁等陆云薄回来,远远看着有三个人影冲着摩托车去了,他?也?赶忙跟上去。
张哥几步跑到骑车人面前,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干什么,怎么,你们门卫连别外面的事情也?要管?”骑车人说话很不客气。
“我们是为了保证学生安全,你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我们当然要问你。”张哥说道、
骑车人“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还当自己是警察呢。”
陆云薄和高翔此时也跟了上来,靠着摩托车前刺目的大灯,陆云薄看清了眼前的人。
“冯卓!?”陆云薄满脸震惊,“怎么是你?”
陆云薄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冯卓。几周前他?们刚在L市见?过,自己还差点和这个人起了冲突。
“你认识这人?”张哥问陆云薄。
“认识。”陆云薄答道,“他?是我妹以前的高中同学,现在不上学了,修摩托的。”
张哥和小何看看冯卓的摩托,说道:“难怪开个摩托到处晃。”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陆云薄咬着牙问道。
“L市有好多人都在这所学校复读。”冯卓一副得意的表情,说道,“我随便找个人一打听,就知道云雪在这里上学。”
冯卓这么一说,张哥和小何也?瞬间反应过来。张哥低声问陆云薄:“这家伙是不是缠着你妹妹?”
“是。”陆云薄愤愤地点点了头。
高翔站在后面听到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我一猜就是。”张哥说道。
张哥做启明复读学校的安保工作已经有三年了。来这里全是复读的学生,相比于普通的高中生,复读的学生的问题总是多一些。
家庭问题、经济问题、心理问题,当然还有感?情问题。
被社会闲散人员骚扰女学生的事情,屡见不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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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哥向前一步,对冯卓说道:“不管你小子是谁,我绝对不允许你再?在学校门口逗留。”
“怎么,学校外面也归你管。”冯卓说道。
“不归我们管,但是归警察管。”张哥说道,“我告诉你,离这里一公里就有个派出所,这附近最大的设施就是我们学校,民警对我们周边可是重点保护。”
“你要是再不走,我马上就给派出所打电话。”
冯卓咬了咬牙,明显被这句话震慑住了,没敢再跟张哥叫板。
“冯卓,我妹跟你不是一路人,你别再来了。”陆云薄说道。
小何插话道:“我已经记住你了,你要是再敢来骚扰我们的学生,我们立刻通知警察。”
冯卓没再说话,而是拧了拧摩托车油门,发出阵阵轰鸣,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别拧了!”高翔喊了一声。
冯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问道:“你又是谁?”
“我是他朋友。”高翔说道。
冯卓上下打量一番高翔,轻蔑地“切”了一声。
高翔没有计较冯卓的态度,说道:“你怎么从L市跑到这来的?”
“骑摩托呗。”冯卓没看高翔,歪着头说道,“比你们坐长途汽车快。”
“那你赶紧骑摩托回去吧,跑这么远出来也不容易,回去时候别忘了加油。”
高翔语气中透露着讥讽,惹得另外三人发出一阵嘲笑。
“你们!”冯卓瞪着对面的四人,但却无计可施。
双方短暂僵持了一下,冯卓猛地轰了一下油门,调转车头扬长而去。
“行了,人走了。”张哥说道。
陆云薄舒了一口气,但明显心有余悸。
张哥看出了他?的担忧,说道:“你放心吧,启明中学的安保做的很好,这小子绝对不会影响到你妹妹的。”
陆云薄点点头,这一点他倒是比较放心。
启明复读学校之所以口碑不错,正是因为它是一个封闭学校。
每次有外人出入,在门卫处都必须核对信息。
学校内设施一应俱全,满足学生一切需求。
整个园区用石墙围住,外面的人基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复读的学生最需要的就是专注,如此设置,可以最大保证他?们不受外界的任何干扰。
“好。”陆云薄深呼一口气说道,“我信任你们。”
“嗯。”张哥和小何一起点点头。
“对了,今天的事千万别向别人提起,要是被我妹听到了,会影响她学习的。”陆云薄嘱咐道。
“放心吧。”张哥说道,“这种事情经常碰见?,我们知道怎么处理。”
“好。”陆云薄用力点了点头。
在回去的路上,高翔问陆云薄:“陆哥,你说这小子不会再?回来吧?”
陆云薄也?拿不准,冯卓仿佛是一块橡皮糖,怎么甩也甩不掉。
他?思索片刻,说道:“应该不会了吧……冯卓又不住在B市,他?待在这里,连个落脚点都没有。而且他?还要回去卖摩托车,总不能一直在这守着吧。”
“有道理。”高翔点点头。
陆云薄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现在回红星百货,待不了多久又得回家。
夏荣和冯卓的事情让陆云薄心情烦躁,他?想要休息休息。
“高爷,你直接把?我送回家吧。”陆云薄说道。
高翔把?陆云薄送到目的地,临离开时陆云薄对他说道:“高爷,今天开车辛苦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柜台那有贺飞呢,他?都会料理好的。”
“行。”高翔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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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陆云薄起得比平时晚。
一方面,贺飞拿了他?的钥匙,他?即使早去也?打不开货柜。
另一方面,他?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夏荣。
昨天他?因为有事,走的匆忙,没和夏荣多说什么。
但昨天的事情他?总觉得自己有些愧疚,今天若是遇见?夏荣,他?没想好该说什么。
然而这件事终究无法逃避,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像往常一样,先送儿子去幼儿园,然后自己再?坐公交去红星百货。
他?几乎和高翔同时到达。
两人一齐走上三层,他?们看向?隔壁的柜台——潘凯自然是已经到了,夏荣今天来的准时。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径直向夏荣的柜台走去。
“荣叔,早上好。”陆云薄有些尴尬地问候道。
夏荣还像往常一样,笑着说道:“诶,小陆小高,你们好。”
不过陆云薄能看出来,他?今天的笑容有些勉强。
夏荣一手拿着一张大白纸,另一手提着一只毛笔,一旁还放着一小罐毛笔墨水。
“荣叔,您是准备写什么吗?”高翔问道。
“我楼下也?有个广告位,我想贴个宣传页出去。”夏荣说道。
“您准备写什么?”高翔又问。
“我准备按小陆说的,走低价销售策略。”夏荣回答。
突然说起这个问题,众人顿时沉默,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出复杂的表情。
“荣叔,昨天的事……”高翔说道。
“没事。”夏荣笑了笑说道,“你们能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而且,张老板给的进货价格,总归是比我以前的供货商低一些。”
“荣叔。”陆云薄说道,“其实这事情都怪我,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怎么能怪你呢?”夏荣说道,“反正,我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降价了。”
夏荣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下意识的扫过眼前的两人,又转向隔壁的潘凯。
早上没什么客人,潘凯一直在看武侠小说,但是刚刚陆云薄和高翔去隔壁找夏荣,他?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留意三人。
他?敏锐地捕捉到夏荣一闪而过的眼神。
他?把?小说从眼前拿开,也?偷偷的向?隔壁看了一眼。
通过刚这三个人的表情,再?加上前几天他们的谈话,潘凯已经大概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荣叔,要不我再?帮你想想办法?”陆云薄说道,虽然他也?不知道能想出什么办法。
“算了吧。”夏荣摇摇头说道,“我的规模太小了,在哪都拿不到低价。不像你们……”
夏荣说道此处,陆云薄和高翔两人都仿佛心里被针扎了一下。
夏荣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赶忙绕过这个话题,说道:“成本压不下来,只能降低利润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打算写一个低价的宣传页,一会儿就贴出去。”
“我帮您写吧。”高翔说道。
“荣叔,高翔的小楷特别好看,您可以让他试试。”陆云薄说道。
“诶,好。”夏荣把笔递给了高翔,“谢谢小高,我来说你来写吧。”
高翔抓起笔,帮着夏荣写着些什么,夏荣不住地夸赞高翔的字漂亮。
三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宣传页,边写边讨论。
几人讨论的时,声音比刚才?说话时大。
潘凯听见他?们在谈论新的报价,他?放下武侠小说,站起身来到货柜面前,看着自己货柜里电脑的价格标签,若有所思……
高翔写好了宣传页,夏荣很是满意,拿着墨迹未干的纸就小跑着下了楼。
陆云薄和高翔心里都有了一点安慰——他?们总算觉得帮夏荣做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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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下起了秋雨。陆云薄出发去幼儿园接陆劲,出发的时候还是毛毛细雨,但到了中途却转成了中雨。
陆劲包里有一个儿童用的小伞,陆云薄用伞给儿子挡上,自己则只能冒雨行进。
他?的外套被淋湿,雨水透过衣物沾染到皮肤上,让他感?觉到浑身冰凉。
回到家,他?发现自己体温有些升高,似乎是着凉了。
彭纭从小药盒中翻出体温计,给他?量了体温。
“不算太严重?。”彭纭仔细观察体温计的水银柱子,“应该只是淋了雨,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陆云薄感?觉自己浑身乏力,也?没什么胃口,晚饭只吃了一点点,然后吃了些药,便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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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薄睡了一大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
“纭纭。”他?喊了一声。
“诶。”彭纭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啊?”
陆云薄感?觉自己精神不错,似乎感?冒好了不少,除了身体略感乏力,没有其他明显的症状。
“我感?冒好了。”陆云薄说道。
“那就好。”彭纭说道,“那你起床来吃饭吧,我给你买了早餐。”
陆云薄从房中走出来。
“儿子我早上送去幼儿园了,我还给高翔打了个电话,说你今天不舒服,晚点过去。”彭纭说着早上发生的事情。
陆云薄听彭纭说着话,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咕嘟咕嘟喝下去,终于感觉清醒过来。
“要不早上就别去工作了吧。”彭纭说道,“中午再?休息休息,我给你做点清淡的,下午再?过去。”
“行。”陆云薄点了点头。
他?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有个女人喊着:“彭纭,彭纭。快开门!”
陆云薄一个激灵——这个声音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彭纭也?吓了一大跳,应激反应似得站了起来,两步跑到陆云薄身边,抓住了他?的胳膊。
陆云薄看着身旁受惊的彭纭,深吸一口气。他?紧紧抱了一下彭纭,说道:“没事的,有我在。”
彭纭沉默不语。
门口的人还在喊叫着开门。
陆云薄眼神坚定,说道:“我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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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站着的,正是彭纭的母亲叶红梅。
叶红梅没说就进了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留着寸头,驼着身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走在后面——此人便是彭纭的弟弟,彭纲。
“妈,你们怎么来了?”陆云薄关上门说道。
从叶红梅那里到陆云薄的家,坐公交要倒两趟车,来一趟起码一个半小时。
叶红梅找彭纭也没别的什么事,无外乎就是给自己的儿子要钱。
在她眼里,不管是自己的女儿还是女婿,都特别好欺负。
大多数时候,在她打完电话后过不了几天,彭纭就会把?钱给她。
有的时候她要钱过于频繁,陆云薄和彭纭也?不乐意,她就在电话里给彭纭施压,又哭又闹。
陆云薄不想彭纭为难,也?不可能和她这个丈母娘撕破脸。所以这样的要钱方式,也?总是很顺利。
上次彭纲说想卖BB机,她又打电话给彭纭,让女儿给儿子提供启动资金。
但是催促了几次,彭纭都没有回应。她又试着像往常那样又哭又闹,但不知为何,彭纭这次坚决不松口。
她本打算去彭纭家里,亲自向女儿要钱,但是后来,儿子告诉她,觉得BB机生意没意思,不想做了,此事才?不了了之。
叶红梅看见?女儿,开口说道:“彭纭,女婿,你们可得帮帮彭纲。”
陆云薄知道,叶红梅一般找上门来,基本只为了两件事:一是彭纲要钱,二是彭纲在学校又犯了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跑来找他们。
不知道这回这对母子又想干什么?
“他?又怎么了?”陆云薄问道。
叶红梅看一眼陆云薄,几个月没见,他?感?觉自己的女婿变了很多。
这种变化她有些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陆云薄似乎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而且现在对她说话的语气,也?并不那么客气。
叶红梅一时顾不得想这些,继续说道:“彭纲被学校开除了。”
“开除了?”彭纭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事情发生在昨天,周一。
彭纲上学的地方,是B市二十五中。
二十五中是在六年前新设立的一所公里中学,主要为了解决城南郊区居民,子女教育的问题。
城南这个地方,原本就人口复杂,再?加上二十五中的辐射范围非常广,所以这所中学的生源参差不齐。
一开始这里还是有一些学习优秀的孩子,但是学校逐年扩大招生,又伴随管理不力,生源质量越来越差,口碑也?逐年下滑。
劣币驱良币,学习好的学生都去了别的学校,二十五中剩下的,多是一些混日子的学生。
由于混日子的学生增多,再?加上学校位于郊区,治安水平比较差。所以周围学生打架斗殴的事件时有发生。
学校一直想治理这件事,他?们使用了一些诸如停课,警告,记过的手段,然而效果等同于没有。
大多数心思不在学习上的学生,根本不在乎这些处分。
学校后来想使用一些严厉的手段,开除了几个学生。
但无奈整个学校风气?如此,积重难返,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开除了。
周一的早晨,派出所的人来到二十五中,告诉了校长一件事情。
他?们学校有一个高二的男生,在校外和人发生冲突,被人用铁棍捅伤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学校出了如此重大事件,校长还没来得及向?上级汇报,就先收到了自己的停职通知。
教育局派来了一个调查小组,一方面是要联合公安机关,彻查学生被捅伤的事件。
另一方面,则是要好好对二十五中整顿一番。
调查小组的组长,是市教育局督学办公室的最高领导,二十五中的校风问题,还有学生混日子的问题,他?早有耳闻。
借着这次学生被伤事件,他?决定铁腕整顿,绝不心慈手软。
周一早上他?来到二十五中,两个小时后就向?全校下发通知,所有违反校规的学生,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直接开除。
而彭纲却刚好撞到枪口上。
周一早上他?没去上课,而是在学校附近的街机厅打游戏,所以根本不知道学校里发生了什么。
他?一直玩到中午,吃了饭后发现自己今天带出来的零花钱不多,已经花完了,这才?拖着散漫的脚步去学校。
到了学校门口,他?也?没着急进去,而是找了个角落抽了一支烟,吞云吐雾之后,才?准备进学校。
他?一进门卫室,就被一个陌生的老师拦住了。
那老师一下就闻到了他?浑身的烟味,在他兜里一摸,就找出了打火机和还剩半包香烟的烟盒。
老师二话没说,直接把?彭纲送去了教导处,没过一会儿,彭纲的班主任也来了。
老师向?班主任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彭纲这个学生,旷课、迟到、早退都已经是家常便饭,而且还常和附近的一些社会人员混在一起,抽烟喝酒打架。
老师向?调查小组的领导报告。
领导勃然大怒。他?早上刚下了通知,下午就遇到了这样的学生。
他?作为市教育局的领导,本身就拥有很高的权限,他?直接去了二十五中的学籍处,提了彭纲的档案。
随后领导又给彭纭的母亲叶红梅打电话。
“你的儿子因为违反校规被开除了,你现在过来领人吧。”领导在电话中说道。
就这样,彭纲早上还在街机厅快乐地打着游戏,下午就拿着学籍档案从二十五中滚蛋了。
听完叶红梅诉说事情的经过,陆云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太蠢了!
大早上不上课跑去打游戏,然后恰好遇到了大整顿,突然就被开除了。
整件事情都充斥着一种荒诞和莫名其妙,陆云薄甚至不知道该责怪彭纲不学无术,还是该同情他?运气?不好。
最后只能总结出三个字——太蠢了。
叶红梅说道:“云薄呀,不管怎样,你和彭纭都得帮帮彭纲。”
陆云薄气?愤道:“他?一个高三的学生,最重?要的就是学习、高考。现在他都让学校开除了,我们帮他?什么?”
叶红梅吓了一跳,陆云薄以前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彭纭看看彭纲,问道:“现在没学上,你打算怎么办?”
彭纲歪着脑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没学上就没学上呗。”
“你什么意思?”彭纭质问道,“你不准备继续上学了?”
“早就不准备上了。”彭纲说道,“之前不就告诉过你么,不想上学了,准备做生意。”
陆云薄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问道:“你准备做什么生意?又想卖BB机?”
“卖BB机太没意思了。”彭纲皱了眉头说道。
“那你准备干什么?”陆云薄问道。
“还没想好。”彭纲理直气壮地说。
陆云薄翻了个白眼,他?实在是不想和这种大脑空空的人对话下去。
他?转头看向?叶红梅,问道:“您也不打算让他读书了?”
“不读就不读吧。”叶红梅说道,“反正有他?姐呢。”
这句话,陆云薄和彭纭已经听了无数次。
彭纭咬了咬嘴唇,压抑着心中的愤怒。
陆云薄走到她身边,轻轻拉住彭纭的胳膊,转身对叶红梅冷冷地说道:“我们今天绝对不会管他。”
叶红梅瞪大了眼睛,她真的发现自己的女婿真的变了——以前陆云薄可从来没有这样的表情。
“我们已经管的够多了。”陆云薄语气坚决,“他?高中的学费有一半是我们掏的。”
“这几年一共把别人打伤过三次,不仅医药费是我们出的,连向?别人赔礼道歉都是我出面。”
“他?平时游手好闲的花费,还有每年寒暑假所谓‘做生意’的本金,都是您找我们要的。”
“他?是您儿子,不是我们的儿子。”
“你怎么能这么说?!”叶红梅急了,她又看看彭纭,说道,“彭纭,你也?这么想吗?他?可是你弟呀,你可不能不管他。”
叶红梅没话没说完,陆云薄就打断了她:“正是因为他是彭纭的弟弟,所以这么多年您开口要钱我们都给了。”
“我们给他?钱是出于情理,但这不是我们的义务。”
“怎么不是义务了?”叶红梅喊道,“彭纲还小呢……”
“还小?”陆云薄说道,“他?过了暑假已经成年了。”
叶红梅一时语塞,顿了顿说道:“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我儿子永远是小孩子,彭纭是他姐,就应该管他?。”
叶红梅说到此处,彭纭抓着陆云薄的手紧紧握了一下。
陆云薄一怔,这一握,让他瞬间感受到彭纭的委屈,过去那些彭纭的痛苦,在他脑中飞速闪过。
他?顿了顿,说道:“事情都让姐姐管了,还要你们当父母的干什么?”
叶红梅显然没料到陆云薄会这么说。
“你……你说什么?!”她喊道。
“我说什么您听的一清二楚。”陆云薄说道,“您要是还不明白,就自己翻翻法律,看看到底什么是监护人?”
“你……你……”叶红梅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彭纲在旁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叶红梅哼哧哼哧喘了半天,总算是缓过气?来,说道:“我不管,反正彭纲现在没学上,你们得给他?想个办法。”
“我没办法。”陆云薄双手抱在胸前,淡淡说道。
陆云薄仰起头看着叶红梅。
这么多年,眼前这个女人用各种理由向他?和彭纭要钱。
他?们无论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无奈,最后钱都给了出去。
但是今天,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无休止地进行下去,伤害他?的家庭,伤害彭纭。
“没办法也?得想办法。”叶红梅说道,“他?现在没学上了,总得干点什么吧。”
“这还不简单。”陆云薄说道,“没学上就出去打工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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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打工呢。”彭纲说道,“给别人工作能挣几个钱?”
陆云薄看向?彭纲,说道:“那你就自己做生意去,爱干什么干什么。”
叶红梅抓住了这个话头,说道:“对呀,彭纲就是想做生意,你就给他?些启动资金嘛。”
陆云薄轻蔑地笑了一声,提高了声音说道:“我可就是个机械厂打工的。”
叶红梅还不知道他?从机械厂辞职的事情。
“自己想做生意当老板,结果还得向?我这个打工的借钱。”他?继续说。
彭纲被说中痛处,一脸的不爽。
他?看一眼陆云薄,很快又扭过头去。
“他?连自己想干什么都不知道,我给他?钱干嘛?用来打水漂啊。”
叶红梅见?陆云薄无动于衷,有些着急,对彭纲说道:“你上次不是说,谁家里有生意,还让你跟着他?一起?”
“你说那个呀……”彭纲说道,“那事情还没定呢。”
“你快说!”叶红梅对儿子喊道。
彭纲揉了揉鼻子,脸上漏出一丝得意,说道:“我在校外认识个大哥,他?说他家是做烟酒生意的,每年挣特别多钱。”
“他?说我要是愿意跟他?混,只要投点钱,就能入股他的生意。”
陆云薄难以想象,一个高中生,竟然能把“大哥”、“跟他?混”这种地痞流|氓常用语,这么自然地从嘴里说出来。
“他?让你投多少钱啊?”陆云薄问道。
“一两千就行。”彭纲说道。
“一两千块钱入股?你以为过家家呢?”
陆云薄一阵无语。
果然,“蠢”这个形容词和彭纲非常契合。
他?看一眼叶红梅,又看一眼彭纲,无奈地摇摇头。
他?们一家的聪明基因,全被彭纭分走了,最后只剩下一帮蠢货。
“龙哥说了,我还是个学生,量力而行,少投点就可以。”彭纲说道。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陆云薄说道,“你知不知道开个烟酒店要投入多少钱,谁会看上你一个高中生的一两千?”
“人多力量大嘛。”彭纲说道,“我上周已经投了一百块了,龙哥说,下周就给我分成。”
“一百块!?你做什么梦呢,一百块投进去你能分到几毛钱?好好的生意放着不错,要你这一百块,每周再分你几毛,吃饱了撑的吗?”
“你懂什么呀?”彭纲白了陆云薄一眼,“龙哥说了,只要跟了他?,不管大钱小钱,投进生意,他?都按比例分红。”
“龙哥龙哥,这他?|妈哪里窜出来的无业游民?”陆云薄觉得和彭纲讲道理,侮辱的是自己的智商。
彭纲“嘁”了一声说道:“龙哥可厉害着呢,你去我们学校附近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廖宇龙的大名?”
陆云薄一怔,问道:“他?叫什么?你再?说一遍。”
“廖宇龙啊。”彭纲重?复了一遍。
廖宇龙……这个名字陆云薄好像在哪听到过。
他?猛然惊醒——这不就是那天在长建路分局,那个粉毛的名字吗!?
对,粉毛被民警押来时,宋潇一开始就叫他“龙哥”,后来又叫了他?的大名——廖宇龙。
他?还想起,廖宇龙之所以被押到分局,就是因为他持械伤了一名高中生。
再?结合二十五中学生被伤的事情……
绝对就是他!
“你说的这个龙哥是不是长头发,刚刚染成粉色?”陆云薄赶忙问道。
“对啊。”彭纲疑惑地看着陆云薄,说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龙哥?”
“我认识个屁!”陆云薄说道,“你的这个龙哥已经被抓进警察局了。”
“不可能。”彭纲说道,“我上周才见?过龙哥。”
“你知不知道,你们学校那个高中生是被谁捅伤的?”
“这我哪儿知道去。”
“就是你的那个龙哥!”陆云薄喊道。
“啊?”彭纲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呢?”
“你不信是吧?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证实。龙哥现在关在什么地方我都知道!”
陆云薄说着话,走到电话旁边,拨通了市图书馆的电话,转接过后,接通了贺飞。
他?按了一下免提键,让房间里所有人都可以听到电话。
“贺飞,那天咱们和你妈吃饭,那个粉毛的龙哥你还记得吗?”他?问道。
“记得呀。”贺飞说道,“我妈后来还给我说了这个人的事呢。”
“龙哥捅伤那个学生,你知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
“好像是城南一家中学的学生,二十几中来着……”
“二十五中。”陆云薄提醒道。
“哦对,就是这个中学。”贺飞确认道。
“那个学生现在怎么样了?”
“伤到脏器了,还没脱离危险期呢。”
“那个龙哥现在什么情况?”
“具体我不知道,但人还在分局拘留着呢,根据我妈传授给我的经验,起码也?是故意伤人罪。”
说道此处,陆云薄看了看彭纲。
彭纲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对了,贺飞。你知不知道这个龙哥家里有没有什么生意?烟酒店,或者别的什么。”
“怎么可能。”贺飞笑了起来,“你没听那天我妈说嘛,这人就是一个小混混,无业游民一个,主要就是骗骗周围高中生的零花钱。”
“行,我知道了。”
“怎么了?干嘛突然问这事?”贺飞问道。
“我晚点跟你说。”陆云薄说道。
挂了电话,陆云薄盯着彭纲,对他说:“你听到了吗,你的龙哥,故意伤人罪。还有什么烟酒生意,都是骗人的。”
“不、不可能……”彭纲不断地摇着头。
“白痴!”陆云薄骂道。
他?没再理会彭纲,也?懒得在意叶红梅。
他?拉着彭纭去了一旁,倒了一杯水递给彭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彭纭低头喝水。
陆云薄也?转过身去,透过窗户向外望去,把?门口的母子冷落在一旁。
叶红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直在和彭纲嘀咕着什么。
过了一会,陆云薄对彭纲说道:“你想好了吗?”
“你是去监狱里捞龙哥,还是再拜个大哥,另寻出路?”
作者有话要说:嘤,马上月底了,小可爱们如果有快过期的营养液别忘了砸一砸,1号过期营养液会清空哒~~
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