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宫女颤颤巍巍走到潭雪跟前,潭雪只是看了一眼,便问向安德心:“安公公,潭雪一直以来都是待在东宫,这东宫以外的宫里其他地方的事情都不大了解,潭雪想问问安公公,这几年来,全宫上下是都在传着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的谣言吗?”

听着潭雪的问话,宫女的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安德心呵呵笑着:“宫里的这些下人们,可不就是没事整日的传着主子们的谣言吗。以前,皇后娘娘还在的时候,我跟在陛下身边,那也是听到过不少的传言呐,那个时候我但凡见到他们私下里嚼舌根是一定会说他们几句的,可现在,陛下一直闭在广明宫里,奴才得好好照顾陛下,也就很少管他们这些宫人了。”

是啊,安公公这些年也一直只在广明宫照顾陛下,断没有心思管制其他宫人的,斜眼看了一眼那个宫女,潭雪的心里更加觉得难办了,都几年了,任由他们这些人乱传!

安德心看的出潭雪心里的想法,道:“其实,潭雪姑娘可以告诉殿下的,宫人们平日里的传言当不的真,也就随他们去吧,以前我还管着他们的时候常常是我当面说完,等我转个背儿谣言又四起了来。不过殿下的手段是一定比奴才高明的,可你管得了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管得了成百上千人的嘴吗?何必花心思在他们身上,浪费功夫呢?”

潭雪为难道:“安公公,您知道只要太子殿下想管的,就一定会管到底。何况,此谣言关系到公主清誉……”

这下安德心明白了,也就只有公主的事,殿下才会这么放心上:“潭雪姑娘这么说,我可就明白了,不过,殿下既然身在东宫,又想管着皇宫里的其他地方,倒不如直接搬到启明殿去,这也是陛下一直以来的意思。”

启明殿……怕是全天下没有人不知道这座宫殿意味着什么,陛下的意思也早在六年前言明,可主子的态度……潭雪点了点头:“安公公放心,潭雪会把安公公的建议告诉太子殿下。东宫还有事,潭雪就先带人回去了。”

“姑娘慢走!”看着潭雪的背影,安德心不得不感叹这丫头实在是聪明,她知道殿下与陛下父子之间的隔阂,所以才会说是他的建议,这样就算殿下心中不快,也不会把怒气撒在陛下身上了,不愧是才子国君的女儿。

关于潭雪的身份,这宫里除了陛下、皇后娘娘、高护卫外,就是他最清楚了,虽然这事陛下没有和他说,但他一直跟在陛下身边,就算陛下不说他也能知道。当年只见过一面的老臣可能早就不记得了这个小娃娃了,可是那段日子他伺候在陛下身边常常见到三位国君,能不知道潭雪就是文嘉公主吗?又何况,皇后娘娘生前待她与宫里的其他宫女不同,他便更能肯定潭雪的身份了。每每想到这里,安德心都不得不感慨,他家这位太子殿下真的是胆大!

东宫。

潭雪回到东宫,正巧见着一众朝臣从里面出来,回头对着身后跟着的宫女催促道:“快点,别让太子久等。”

“是……”宫女这一路上都是让潭雪一催再催才走到了东宫,一想到太子会罚她,她心里就止不住害怕,昨日乐宁公主和姚小姐的事早就传的是满宫风雨了,而她才是害公主的罪魁祸首。

“潭雪姑娘!”

寻声看去,潭雪又见着邢允侥向她走来,蹙着眉头潭雪向他行礼:“邢中庶子。”

“都说了,对我潭雪姑娘不用拘礼。一早就见你出了东宫,怎么现在才回来?”邢允侥问道。

潭雪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和他在这闲聊:“邢中庶子找潭雪有事吗?若是无事,潭雪便先去回主子了。”她不是之前都告诉他了主子命她去办事吗?怎么这会儿又问她了?

潭雪迅速从邢允侥身边走过,邢允侥回头本想唤住她,问她昨日在水瑶台的事,今日一早遇见她的时候忘了问,他是一点也不信筠倾说的,潭雪一个柔弱的女子,怎么可能就一手废了姚嘉纾的手,又将姚嘉纾的脸扇肿的呢?看她匆匆的步伐,邢允侥算了,日后总有机会问的吧。

潭雪将宫女带到颐华殿,却没让她进院子:“你先在这待着,哪也不要去,也不要动,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去问话。记住,不要在这儿大吵大闹,扰公主休息太子更加不会放过你,明白?”

“明……明白。”

嘱咐完她后,潭雪随意指了两个太监来看守,安排好这一切后,潭雪才步履轻慢地进了院子。

主子还站在殿门外,松音、苏叶端着早膳在一旁候着,紧闭的殿门,看来自她走后,公主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见人,也没有用膳。

常禄是第一个看到潭雪的,连忙来到潭雪身边求助:“潭雪姑娘,你快劝劝两位殿下吧,总不能看着两位殿下把身体熬坏吧!”

潭雪把手里的画像递给常禄:“禄公公,这宫女安公公帮忙找来了,现下就在院外,禄公公先带她去正殿候着,一会儿主子亲自去审。”

常禄回头看了承玙一眼:“殿下现在的心思全都在公主身上,一会儿我去审好了。”

潭雪连忙拦下道:“禄公公,解铃还须系铃人,主子只道公主现在这样是因为姚小姐,可我刚刚去其他宫都探了情况,姚小姐也只是据实说了宫中谣言,并不是她随意捏造,公主如今这般,究竟是因为姚小姐还是因为宫中谣言,或是因为主子?又或是这三者皆有其因?所以,主子要想解开公主心里的心结,必须主子他自己了解这整件事。”

常禄细细想着潭雪的话觉得有理,可难题又来了:“但殿下现在这副样子,能放心的下公主去行云殿吗?”他刚刚可是跟着殿下身后一路跑过来了,幸好颐华殿离着行云殿不远。

“这个禄公公就不用担心,一会儿我去说服公主用膳,主子就能安心去审人了。”

“那好,这便拜托潭雪姑娘了。”得到了潭雪的回复,常禄安心的出了院子。

一出来,常禄就看见站在一旁的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宫女,拿起手中的画比对起来,慢慢走到宫女的身边:“抬起头来,让本公公仔细看看!”

宫女吓得浑身一哆嗦:“常公公……”

常禄看着手里的画像,又看看宫女的模样:“就是你了!快说,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婢麦……麦冬……”

“麦冬?”常禄绕着麦冬走了一圈:“也不丑嘛,怎么松音那丫头画的跟女鬼一样难看?走,随本公公去行云殿,等着太子殿下问你话!”

听到院外常禄的声音后,潭雪才来到承玙身后,小声地回禀:“主子,您交待的事情潭雪已经办好了,昨日混进东宫的那个宫女也已经找到了,常禄现在带她去了行云殿,主子可以去问话了。”

“让常禄去审吧,孤留在这里。”承玙隔着殿门继续和里面的璇宁说话:“小宁儿,你开开殿门好不好?你已经把自己关在殿里一天了,我很担心你,开开门让我看你一眼,一眼就好,我不会打扰你很长时间的……”

长长的等待,承玙也还是没有得到他期盼的回答。

潭雪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劝道:“主子去行云殿审人吧,公主这里就让潭雪来,潭雪保证会让公主把早膳用了,请主子相信潭雪。”见承玙还站着不动,潭雪又开口道:“公主现在不愿见主子不单单是因为姚小姐,还请主子亲自去审人,最好从公主进宫那年开始审,将整件事情前后都了解透彻,再来好好与公主相谈。”

从小宁儿进宫那年开始审?什么意思?承玙回头看着潭雪,潭雪的神情告诉他此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好,公主就交给你了。”离开颐华殿前,承玙又看了一眼殿门,才舍得向行云殿行去。

承玙一走,松音就急急地问着潭雪:“潭雪姑娘,你真的有办法让公主开殿门用了早膳?”

潭雪自下而上看着殿门,道:“实在不行,就劈了这殿门。”

“劈……劈殿门?”苏叶惊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真就看着公主饿晕过去吧。”潭雪端过苏叶手中漆案里的早膳,上前敲了敲殿门:“公主,是潭雪,主子有事先离开了,您能开开殿门让潭雪进殿吗?您已经一整日未用膳了,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受的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公主忍心让自己的身体受罪吗?还有那些爱着公主的人,若是他们知道公主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们该如何难受啊?公主您开开殿门,潭雪陪着您用膳!”

“那些爱着公主的人……”璇宁的心好似窒息一般,父皇、母后、皇兄、还有秋奕姐姐臻姐姐……他们都不在了……若是一切都回到她六岁之前,那该多好……

潭雪还在殿外和她说着话,不过听她刚刚说玙哥哥离开了?璇宁撑着无力的身子从床榻上坐起来,她已经在床榻上躺了十几个时辰了,慢慢下榻来到前殿,手缓缓的搭在门闩上。

听到了殿内的动静,潭雪的手赶紧搭在殿门上,门闩滑落,潭雪顺势推开了殿门,只一晚,她就见到了一个病态的璇宁,那样子像是经历了什么磨难,潭雪立刻伸出右手搂住璇宁的腰肢,她好怕面前的人就这样倒下去:“公主,潭雪扶着您去榻上躺下。”

璇宁摇着头:“不用了,都躺了十几个时辰。”

“潭雪扶公主去坐下。”

“给我更衣梳妆吧,潭雪。”

“潭雪先陪公主用完膳。”潭雪托扶着璇宁来到偏殿窗前的罗汉床坐下,夏日的阳光洒在璇宁身上,可潭雪握在手中的手依旧是那样冰凉:“公主还好吗?要不要请个御医来看看?”

璇宁微微牵动嘴角:“我很好,潭雪,你不用这么紧张。”

“潭雪先陪公主用膳。”潭雪舀起一匙汤粥送到璇宁的嘴边。

璇宁张嘴慢慢吃下一口,伸手接过潭雪手里的碗:“我自己来吧。”

看着璇宁一口一口的下咽,潭雪的心算是踏实了:“公主还想吃些什么?潭雪让人去御膳房叫他们准备好送来。”光吃粥可不行。

“潭雪,不用麻烦了。太子呢?他这会儿用膳了吗?”今早听常禄说,他陪着她一起没用膳……

“主子现在在行云殿处理事情,公主放心,禄公公会叮嘱主子用膳的。”

璇宁看着碗里点点头:“那就好。”

又吃了几口,璇宁放下了碗匙,起身走向寝殿,潭雪帮着璇宁更好罗裙,又来到妆奁前为璇宁梳妆:“公主,待会儿主子来了,您见见他吧。”

见他?她还要见他吗……璇宁垂下眼帘:“潭雪,一会儿我们收拾好东西搬回玉明宫吧。”

搬回玉明宫?潭雪看向镜中的璇宁:“公主?”

璇宁平静道:“潭雪,不要这么惊讶,本来就是该回去的,玉明宫也很好,皇伯母亲自为我布置的宫殿,眼睛好了,自然要去好好感受一番的。”

“公主,您不用在意姚小姐昨日的话,姚小姐是沐氏的人,昨日您拒绝了她的请求,她的脾性又一向暴躁,她说的那些个话公主真的不必放心里的。”

“潭雪,其实姚小姐的那些话都很有道理不是吗?只是玙哥哥他……原来是我眼睛看不见,后来我看见了,他又害怕我一个人在玉明宫,沐贵妃会来找我麻烦。其实他的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沐贵妃一直都待在毓清宫,就算她要找茬,那也是和沐丞相一起商量着怎么对付玙哥哥,断不会分些闲心来找我麻烦的。”

潭雪蹙着眉:“那可不一定了,公主对主子意味着什么,他们不会不知道,就怕到时他们利用公主来威胁主子,主子怕他们伤及公主,这才是主子最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