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家门被屠……所有的亲人被敌人所杀……第一次听到这些,邢允侥有些站不稳。

承玙一把拉过邢允侥的衣领:“怎么,承受不住了?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呢,更惨的场面你都没亲眼见过呢!敌军的一支军队就踏平了一座城,遍地的尸体,血流成河……这些你都不曾见过,但是不久的将来,我会带你亲眼去见见!”

“承……承玙……”邢允侥惊的一头汗水。

承玙轻蔑的眼神一闪而过,又大力地将邢允侥推开。

邢允侥兀自呆站了许久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回头看向殿上,承玙已经开始处理奏折了来。

余光见着偌大的身影向案前移来,承玙头也没抬,笔尖依旧落于纸上:“没其他正事就退下吧。”

“我……”

“潭雪的事情,我以后都不会再回答你。”

邢允侥的脚步一顿,长长叹了一气:“臣……告退。”

邢允侥走后,承玙才起身出了行云殿,站在殿门前看着邢允侥垂头丧气的背影,承玙心里是一团糟,他有想过潭雪的身份会被人起疑,却没想过这起疑的人里会有邢允侥,他不是对邢允侥不放心,只是这件事上牵扯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他没有想要刻意对邢允侥隐瞒,只是不是现在,等该做的事情都处理好了,等到潭雪离开这皇宫时,若那个时候邢允侥还想知道,他一定都说与他知晓。

常禄还是一直守在殿门外,所以方才殿里发生了什么,他也大概能猜到个七八:“殿下,想是邢中庶子头次见到这样的事难免是会激动一些,不过竟然邢中庶子都看到那宫女如何被罚,想必现在全宫上下都传遍了,这也算是件好事了,想是以后宫里没人再敢传那样的谣言了。”

常禄的话稍让承玙心里好受了些,彻底让自己心静下来后才折去颐华殿。

邢允侥一个人从东宫走到崟临门,一路上传入他耳里的无不是一早潭雪如何处死的一个宫女……

“舌头都割了……”,“还被割了脖子,最后人都死了……”,“听说咽气后嘴里都还在流着血呢……”,“他们收尸的时候舌头都被随意扫了,死无全尸啊……”虽然邢允侥目睹了这一过程,但是当这些血淋淋的话语又被他听进后他心里还是受不了,他从不曾想过潭雪会是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女子,直到现在潭雪在割完人脖子后那淡定的眼神都在邢允侥眼前挥之不去。

可在听承玙说完潭雪的身世后,邢允侥又突然理解了潭雪的冷性子,她见过自己家门被屠,所以现在她对别人下手也是毫不眨眼?

毓清宫。

沐颖书侧躺在贵妃榻上,挑着凤眼瞟着跪在地上的宫女:“都说完了?”

“回娘娘,都说完了。”

“行了,退下吧。”沐颖书摆摆手,在兰吟的托扶下端坐起来:“最毒妇人心,这话说的就是那潭雪姑娘吧。”

子琴一旁给着沐颖书扇着宫扇:“这东宫里的人,还真不能小瞧了,那潭雪也就是一个宫女罢了,竟还敢下手杀了别的宫女。”

沐颖书冷笑着,这潭雪可不是普通宫女,身怀十八般武艺可比她身边的这两个有用多了:“你们可别只看到潭雪人胆大,人家背后是太子,杀人那也是太子的命令,不过这丫头聪明是真聪明!”

兰吟疑问着:“娘娘?”

沐颖书狠狠看了一眼兰吟,要是她能有潭雪一半聪明她都能省大半心了:“你们没听到刚刚那宫女怎么说吗?潭雪会取了她的命那是因为她怕那宫女最后为本宫所用。的确啊,凡事和太子有过节的,本宫都会帮他对付太子!”

“也许是太子害怕娘娘会对付他,下的命令也不一定。”兰吟道。

沐颖书又瞪了她一眼:“太子再怎么罚,最终目的只是不想让那些宫人传谣罢了,倒不至于要了她的命,所以本宫才夸潭雪那姑娘聪明呢!”

子琴不屑地笑着:“这太子和乐宁公主可真有意思,他们自己管不住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最后还不让别人说了,可怜了姚小姐那张脸啊!”

听到姚嘉纾,沐颖书才又想起前几日的事来,摸着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样来:“可怜了这孩子,本宫那日是真的没有办法救她父亲,不是本宫不愿意救,要知道,没了一个姚大将军,对我们沐家来说也是损失惨重啊!”

兰吟宽慰道:“娘娘,您不必为此事感到内疚,大将军和吴大人做事前都没与娘娘商量,现在出了事他们也怨不得娘娘不施以援手,娘娘就不要再为此事伤心劳神了。”

沐颖书长叹着:“但愿嘉纾这孩子也能和你一样明事理,别在背地里怨本宫这个姨母才好。”

“儿臣拜见母妃。”几日未来问安了,赫谨行觉得今日是个不错的机会。

沐颖书见到是自己儿子,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快平身吧,行儿。”

“谢母妃。”赫谨行自行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未让人通报儿臣就自己先进殿了,还请母妃见谅!”

“咳!”沐颖书慈爱地笑着:“这是母妃的寝宫,又不是别的什么地方,还不是行儿想来就来,等以后啊,别说母妃这毓清宫了,皇宫上下任何地方那还不是行儿想去就去的?”

赫谨行额眉轻皱:“无论哪里,儿臣都以母妃为尊!”

“呵呵呵~”沐颖书听着这话高兴笑道:“是,母妃知道行儿最孝顺了。行儿,这大热天的,以后就别两头跑了,瞧你头上那么多汗,热坏了吧。”

兰吟适时给赫谨行递上帕子,赫谨行接过:“你们都退下吧。”

沐颖书对她们挥了挥手,知道这次赫谨行来一定又是有什么要事。

等宫人们都退下后,赫谨行才又看向沐颖书:“母妃,刚刚得到消息,皇兄他们已经掌握了吴大人犯罪的重大证据,这一次,怕是吴大人怎么赖都赖不掉。”

沐颖书沉下脸:“他之前也赖不掉啊,迟迟不动他,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太会狡辩,真把太子他们当傻子了?”

赫谨行摇着头:“这次不一样。之前吴大人或许还可以抵赖而侥幸逃脱,这次……他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沐颖书不解地看着赫谨行。

“尤楠棋在吴府找到了一个暗房,里面全是吴大人私藏的兵器,这下他的罪名是如何也洗脱不掉了!”

沐颖书一脸震惊:“他竟然敢在自家府邸私藏兵器?他是真的不要命了!”

“想来这些兵器就是吴大人花重金让匠人们打造的。”

“那还用说吗?幸好本宫之前并未参与进来出手救他们,不然被太子抓到,本宫是一定没好过了的。行儿,此事你也没有参与吧?”沐颖书现在心里都后怕,她可不愿意看到自己没有出手却败了。

“母妃放心,此事儿臣从未参与。不过……”赫谨行低头自责了起来:“吴大人落的今日这般,却是儿臣的错……”

看到自己儿子一脸低落,沐颖书不免劝慰着:“行儿,你不必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次是吴望他自己犯下的事,事先连个商量都没有还瞒着你,如今这样,那也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赫谨行脸上难掩的内疚:“母妃有所不知,此事发展到今天都是儿臣识人无珠,是儿臣太相信了尤楠棋,吴大人才对他放松了警惕,事情最后才会败露了……”

“尤楠棋?听你外祖说过,这个人成天闹的司马署是不得安宁,还一直都向着太子,你什么时候和他扯上关系了?”沐颖书顿时警觉起来。

赫谨行懊悔道:“尤楠棋之前在司马署是如何行事儿臣自然是听说了些,想着不能再由他那么闹了,可是皇兄却好像是对他的所作所为无所谓的态度,也没想着给他调一个职位,任由着他把司马署搅得天翻地覆,任吴大人如何惩治于他,他下回也还是再犯。”

沐颖书冷哼着:“你还指望你那皇兄能管?依母妃看,他是巴不得这个尤楠棋每日闹一闹司马署才好呢!”

“所以,儿臣才会想着把他拉到儿臣的阵营里来。儿臣去过一趟尤府,和他谈过一次,那次以后,儿臣以为今后他就会站在儿臣这一边了,也确实是从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在司马署闹过,吴大人也慢慢相信他了,可是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出卖吴大人!现在想来,那日儿臣与他在尤府相谈时,他对儿臣表现出来的忠心竟都是在欺骗儿臣,儿臣看错了人!”

赫谨行悔恨的模样沐颖书看在眼里也是疼在心里,但这毕竟是他初入朝堂,许多人许多事都未见得明白,可他的这份进取心沐颖书却是觉得欣慰的:“行儿,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不必这样难过了!吴大人的事情,母妃已经告诉了你,这些都是他自己犯下的,何况之前你是有心帮他们解决的,是他们自己瞒着那就怨不得别人了。在尤楠棋这件事情上,母妃知道你是有心,只怪那尤楠棋太过狡猾了,行儿你太过单纯了,不过此事就当是做给自己提了个醒儿,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儿,可别轻易就相信了人,懂了?”

赫谨行一副谨遵教诲的模样回着:“母妃说的是,儿臣以后无论是办事还是对人,一定都谨慎小心!”

出了毓清宫,赫谨行才得以松了一口气,还好他的母妃是相信他的。

从毓清宫一路回去的路上,赫谨行也听了不少关于“潭雪手杀宫女”的事,他对此事没有过于震惊,甚至可以说是乐见的,他们那些宫女太监没事就爱传着这样那样的谣言,好几次他也听说着一些茵茵的谣言,他何尝没有警告过他们,可是海全常常办完事回来还是会向他禀报着这些无中生有的谣言。因为姚嘉纾,皇兄这次是有心要严惩了他们,而对于他们这些人,若不使用些狠手段他们是不会长记性的。好一个杀一儆百,赫谨行打心底里觉得他皇兄这事办的真不错,相信以后这皇宫里再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了。

出乎意料,今日偶然得知的两件事都教赫谨行心情愉悦,他当初没有信错人,现下牢中的吴大人只怕是很惨了吧……

司寇署。

纪鑫安将盖有大司马印的账单和他们在吴府的暗房里搜到的兵器全都摆在吴望的面前:“罪犯吴望,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吴望睁大眼睛看着摆在他面前的三箱兵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纪夕朗忍不住揶揄道:“吴大人,你该不会又想说这三箱兵器不是你找人打造的,而又是有人拿着这些兵器来构陷你吧?若吴大人真要这么说的话,下官可以带吴大人到堂外去看一看,那还有三十箱的兵器都在等着吴大人您去认领它们呢!”

“你,你……”吴望怒指着纪夕朗,可什么也说不出口。

纪鑫安重重拍着惊堂木:“吴望,你还不认罪吗?”

吴望看着眼前带着自家刻印的檀木箱不死心的问一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吴府的密室的?”

纪夕朗咧着嘴笑答:“这就要感谢吴大人之前对尤上士的信任了,不然下官也难找这证据啊!”

“呵~哈哈哈~本官在朝数十年,却不想栽到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手里!”

“吴大人这是认罪了?”纪夕朗将写满吴望罪行的长册摊在吴望面前:“画押吧!”

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吴望除了绝望就只有失望了,昨日夜里,他收到沐丞派人来给他的书信,信里竟然是让他承认自己的罪行?沐家这是要放弃他了?可他明明是为了他们沐家才做这些的啊!

“吴大人,赶快画押吧!”纪夕朗把墨笔递到吴望的指缝间。

吴望盯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字:“太子殿下……有说什么时候行刑吗?”不是问的陛下,而是太子殿下,事到如今他见谁都没有用了,铁证都摆在面前,他只有一死。